容若和额娘刚开始走着的时候原本还打算一等到他说完了话就去缠着蕊儿,好歹是最后一晚,怎么都要把误会说开了,可是在见着母亲为他的那份心后,她又突然觉得有些疲累,一种深感自己不孝却不能做什么的疲累,于是他在蕊儿房门前站了一会儿就又走了,去了书房。
在一晚没怎么合眼,才刚刚有些困意的时候,天却毫不留情的慢慢青起来,只恐怕再过一会儿就要翻鱼肚白了。
容若叹了一口气,开始穿衣服,等到刚刚穿好打开们出来,却见着蕊儿等在门外,他又惊又喜,连忙跑上前去:“你怎得这么早就起来了?身子受的住么?”
卢蕊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这是这么多天一来第一个她对他散发的笑意。
容若有些怔,忽而就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东西,在仔细一看,是张雪白的帕子,上面正绣着一整枝的木棉花,显得格外的魅惑绚烂。
他想起木棉花的寓言,欣喜的接过:“这是送我的,蕊儿,你的心意我明白的,我对你也是一样的,这几日你不理我,弄得我颇有些不自在,现在你又肯理我了简直是太好了。”
他把那帕子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了衣服里,正好是胸口处的位置。
卢蕊见此,眼神一闪,抬头又对他回报了一个微笑,这时,容若才看清她眼底下的乌青,有些心疼的扶上了她的脸:“昨晚上你没睡好?”
这句话刚落,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块帕子是你昨儿个熬夜绣完的?”
看着她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他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要告诉她这么做是不对的,也想要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可是每每到了这样的时刻,他总是嘴笨,最后他也只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傻姑娘,以后不要这样了。”这十个字,再没有其他。
想着昨晚上母亲对他的不舍和今天早上蕊儿为他准备的惊喜,他在心底感慨一声,他应当是世上最幸运的人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院子里抱着,没有任何言语,仿若世上只有他们二人,然而这样的错觉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打断了。
”少爷?少爷?少爷?“正是回珥的声音。
回珥一路喊着,一路跑来,到了院子原本想要问少爷好了没有,时辰到了,他该出发了的问题在看见容自家少爷和少夫人相拥之后,将要冒出的话一下自动的消了音,一时间竟然憋得面红耳赤。
容若突然很想把他给踢回娘胎里去,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永远都咋咋呼呼,他很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是怎么容忍了这个聪明不足,傻缺有余的小厮的。
他慢慢松开抱着蕊儿的手,抬头瞪了一眼回珥:”大清早的,你当自己是公鸡报鸣么?满府的人都要被你吵醒了,出去,我自己知道时间,用不着你来提醒。“
回珥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毕竟还没娶媳妇呢,就撞见过很多次少爷和少夫人在一起的温馨场景,本来就有些着急上脸,被少爷这么一骂,反而有些懵了,倒有些呆,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反应过来连忙跑出院子了,只是仍觉得他刚刚是不是漏听了什么,总觉得少爷刚刚把他和一个什么动物作比较了。
卢蕊听着容若这么形容回珥,原本只是微笑的嘴角一下咧开了,这个人怎么现在说话也这般的促狭?亏得她现在不能说话,若是问了,估计也只会得一句”还不是被你传染的“。
容若教训完人回头看着自己眼前的人,竟发现她眼睛也洋溢着笑意,自己一下也变得心身舒畅起来:”你自己在府里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这句话容若时常都在说,以前早上上工时他会说这句话,出去给她买东西时他会说这句话,在她遇险急需救命的时候他要去找大夫会说这句话,不知不知觉这句话倒是成了他的口头禅,亦或者成了他对她说的最多的情话。
每一次卢蕊都坚信他会回来,他也的确是这样做到了,可是这一次突然再听他说这一句话她突然就有些慌了,昨晚想到他们会分别的时候她都没有慌,但现在她慌了,心在急速的加快,不一会儿竟然有汗出来。
容若不明所以,只是突然就见着她脸色发白,很是担心:“蕊儿,你没事吧?是不是累着了,我去给你叫大夫。”
卢蕊听着这一句话连忙摇了摇头,拉着他的手,勉强笑着,指了指天,又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表示姿势天热又穿的多的原因才一时闷着了。
又让他看着自己慢慢拍了拍胸口,努力深呼吸,做到呼吸平稳,表示自己已经好多了。
容若还是有些不放心,要去找人,卢蕊却只是拉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去,把他的另外一只手拉过来盖在肚子上,表示一切都好。
容若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颊,的确是在慢慢恢复血色,一下就放心了。
“你啊,总是这么吓人,我送你会去。”
卢蕊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又往前推着他的背,表示自己会走,你赶时间才要先走。
容若勾着嘴角,有些享受她这样推不动,反而有点支撑意味的方式,过了还一会儿,卢蕊好像也发现了自己可能被耍了,这才停下来。
“你和孩子就在家好好的等着我回来哦。”容若也不再逗她,因为在晚下去,他就要迟到了,他多少也管着几百个人,不能起反头作用,发现她不推了,转过身来又跟她说了这一句。
卢蕊微微一愣,没有什么反应,容若见此,一下调皮的亲了她脸颊一下就迅速跑开了。
“容若,我和孩子都等不到你回来了。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平安归来。”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在心中如此想到。
行征的队伍浩浩荡荡,玄烨当下骑着一匹马慢慢在京城的街道上走,后面跟着索额图和容若,在往后就是一小列的骑兵,最末尾的是步兵。
街道两旁的百姓自从知道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之后,就都有些兴奋不已,连带着许多没有必要入伍征兵的人家也自发的加入了军队,想要跟着皇上为国效力,而那些原本已经是兵的人,就日夜练武,增强战斗力,而那些不管有没有参加了兵营的人家都量力而行的捐出了粮饷,积少成多,再加上曾经给水灾捐过英两的皇商也有响应,一时间,军队竟然徒增三千人,士气大增,粮饷充足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