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蕊醒来的时候又是半夜,她有些郁闷为何每次白日里不正常的睡过去他都是在午夜时分准时醒来,不早不晚,就像是身体里的某个机构在控制着具体的机体反应,应对着午夜醒来。
她睡在里侧,容若的手正搭在她的腰上,手掌张开,就像是在抚摸着她的肚子一样,护着,很让人安心,她笑了笑,心中有一丝的平静,借着从窗外投洒进来的月光,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脸庞轮廓,不知是心生悲凉还是因为月光过于清冷,瞧着他如婴儿般熟睡的容颜,她却渐渐的有些心伤,眼角处不知何时已然滚下两行清泪。
她变得爱哭了,变得太爱哭了,这不是以前的她,她也有点不太认识现在的她,可是她却感谢现在的她,因为她终究知道自己不是冷血的,不是漠然冰冷的,她还有着对人相信的信心,而这些在历经这么多事情之后显得那么珍贵,她很珍惜,因为这些就已经足够让她在余生能够有些关于他美好的信念。
“容若,若是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也许我不能陪你一生一世,但我愿意来生再与你相遇,盼望那时候的我们不再有那么多的猜疑误会,能够坦诚相见,你是你,我是我,没有任何的掺杂。”
卢蕊柔柔摸着容若的脸庞,轻声说着这些话,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那么的空灵飘渺,犹如仙人的低语,几不可闻,只剩清风。
翌日,容若醒过来时,身旁的人早已经不见,只留有余温,不知为何,他只觉心中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但仔细搜寻一番,又觉什么都没失去,但那份隐隐的不安就像是慢慢灌进喉咙的水,一点一点的吞噬着空气,无比难受却又没有力气叫喊出来,只能无力的感受着生命的温度渐渐的冷却。
“蕊儿?”他终于喊出了一声
没有人应答,室内悄然无声,室外也没有响动,死一般的平静,心头的不安更加重了。
“蕊儿?”
依旧没有人应答,连声鸟叫都未曾听见。
“蕊儿?”
他的声音有些不稳,慌慌然的站起来,因为起的急,还差点摔了。
“蕊儿?”他奔向了门口,恰撞上端水准备进来的清风,水盆里的水顿时荡起来,溢出了盆外,洒了容若满身,把他的一身睡袍都浸透了。
清风心中顿时一个咯噔,连忙放了水盆,跪在地上:“对不起少爷,奴婢知错,奴婢。。。”然而话还未说完,头顶声音却传下话来打断:“见着少夫人了么?”
“啊?”她抬起头,看着一脸焦急的容若,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少爷,彷徨无助,急不可耐,那眼底里的担忧害怕震得她心头又是一击,多少年前,慧姑娘不辞而别,毅然进宫的时候,少爷也是这样的,但没有害怕,只有恼怒与愧疚。
她迅速低下头去:“回少爷。。。”
“直接说!”
“在夫人处用早膳。”
话音刚落,人却早已经跑没影了,只有一阵风拍在脸上。
福满堂正屋,纳兰明珠也还在,坐在上首,跟着纳兰夫人,卢蕊一起喝着粥,经昨日皇上的天降,他与自己儿子都被赐了三天假,说是要享宜人之乐,感世间温情,若是这道赏赐说出时,没有四周狐疑不定的眼神和唏嘘的嗟叹声,倒真的是他们一家福泽深厚,深受皇上宠爱,是个极为正常的荣耀来。
颜姨娘在一旁站着布菜,笑容满面,连眼睛里都带着笑,给卢蕊盛粥的时候都没有半分不耐,想来是真的开心,昨日的欢喜劲儿还未消退。
“今天这粥倒是比以前的甜些,却也不腻,吃着也香,这谁的做的?什么时候换了厨子我竟然也不知道了。”纳兰夫人把自己那小半碗的都喝尽了,擦了擦嘴,笑着说道。
一旁锦绣听了也笑起来:”夫人又说笑话了,哪里换了厨子还有夫人不知道的?又有谁有哪个胆子来换夫人的厨子?不过还是原来的王厨娘罢了,只是夫人今日心头高兴,所以连喝的粥也就甜了。“
”就你会说话,再给我盛小半碗吧,可也不能多吃了。“
一旁一起来就一直有些不豫的明珠听着觉着有趣,竟也笑了一笑,夫人还是这般的贴心啊,他心中如此感慨。
颜姨娘在一旁答应一声,端了碗正要盛粥,却突然被一个黑影撞着,一时没站稳,竟然向纳兰夫人扑去,碗直直的向她的脸上寇去。
所幸锦绣正在夫人身边站着,瞧着情况不好立马上前挡了一下,碗飞出去了,颜如玉又被一撞,转换了一个方向,竟然就向卢蕊方向过来。
卢蕊看着向自己而来的如玉,心中想躲,没奈何身子太重,也只能在原地站着,手却在肚子前自觉形成了一个保护圈,企盼到时候后果不要太严重。
一阵晕眩过后,卢蕊再睁开眼,自己却在容若的怀里,他正一脸紧张,懊恼,释然的看着她,多种情书看得她一怔,心中忽地疼痛起来。
“蕊儿,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快叫张大夫过来。”
“姑娘?你怎么样?”
“少夫人?”
接二连三的紧张询问过后,她终于把视线从容若脸上移开,看向了皱着眉头的纳兰夫人。
“额娘,儿媳没事,容若接住我了。”
“那就好,可还有不适?”纳兰夫人松了一口气,眉头松了一松,又问道。
“并无,谢额娘关心。”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赶快起来,别在地上躺着,小心湿气进身,那就不好了。”
容若听此一说,忙忙的要扶起她来,又怕动静过大,只能降低了幅度,小心翼翼的把她半搂半抱的扶起。
等到两人站起,如玉早已经站起来一脸幽怨的看着他们了,钗头掉了一只,头发也乱了些许,着实有些不好看与狼狈。
纳兰明珠自始自终没发一言,看他们起来端正的站好了,本就不悦的嘴角在看到紧贴容若身子,湿了大半衣裳的睡袍时候,抿的更紧了。
“成河体统,怎得就这副模样跑了来?都当爹的人了,半分仪态都没有,简直是专门让人来看笑话的。”
容若这才惊醒,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瞧了一瞧卢蕊的衣裳,刚刚抱着她的时候,把水也占给她了,遂向她问道:“你衣裳也被我弄湿了,要不回去换一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