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向晚和顾靖都没什么亲人了，大年初一就去了徐大娘家拜年，送了些蜜枣和白糖，这些东西在徐家村也算得上不错的礼品了。

权当做感谢徐大娘时不时给他们送些吃的喝的来，偶尔带来春天般的关怀。

徐大娘是亲眼见着这两孩子一步步的把这小摊子开起来的，一开始她还怀疑顾靖这小子的为人，总觉得从哪儿冒出来的表哥会欺负了黎向晚去，哪知道这孩子是痛了不吭声，受委屈了也一言不发的木头，她这才放下了心。

前段时间秋老虎还没走，那天牛车也没来，顾靖一个人扛着竹壶竹矢，硬生生的将这些家伙事从榆次街背到了徐家村，而黎向晚那个缺心眼的丫头，一路拿着狗尾巴草在顾靖的面前瞎晃悠，弄得顾靖只能停下来无奈的将眼前的狗尾巴草挥去，然后语气里满是苍凉的道：“别闹了。”

初二那天去了张生那儿，在大禹朝，师恩绝对是重中之重，黎向晚和顾靖难得的穿戴一新，带上了这个月的束脩还有礼品。

张生看顾靖是越看越爱，一股子聪明劲与自己当年一模一样，然而又害怕这孩子走了自己当年狂傲无知的老路，整整一天的时间，张生都在教导顾靖一定要为人谦逊，切莫骄傲自得。

黎向晚也有她自己的乐趣，她极喜欢刘氏爽利的性格，两人倒是挺能说得上话的，绣花上事情她一概不懂，刘氏自然不会把话题往这个方面引，所以就谈起了做饭。

越谈黎向晚就越发现刘氏这人是当真有趣。

张生在家里是只管读书的，其他里里外外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刘氏在打理，平日两人的银钱进项除了顾靖的束脩之外，就是刘氏在外放得利子钱。

说到这个，刘氏显得有些慎重，“黎小娘子，这利子钱你可千万别想着掺和进去，师母是因为这日子实在过的艰难，先生他只管读书，家里的事情他也不会管，若我不再想些挣钱的活计，咱们一家怎么活下去，单靠那些束脩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我倒是无所谓，苦也就苦点，可是婉心她才三岁，你说我怎么忍心啊。”

黎向晚深以为然，父母爱子之心她是知道的，只不过她更是敬佩刘氏居然敢这么铤而走险。

这个朝代放利子钱也是违法的，相当于现代的高|利贷，牵扯金额过大要是被抓了，就是流放的重罪。

可想而知，张家这日子是多过不下去了。

刘氏一开始也是胆战心惊的，后来时间长了，她也摸准了规律，每次放出去的银钱都不多，赚的不算多，即使赔了她也不怕。

不过有一件事情，黎向晚倒想知道，“师母知道放利子是要被流放的吧。”

刘氏不甚在意，“这不算什么，榆次街很多人家都放过利子，何况咱们才放多少钱，加起来都不如那些高门的零头，算不得什么。”

“可若是将来先生身上有了功名，朝堂上有心人以这个作伐，将来在御前搞上一状，那先生师母这一生不就白费了。师母虽然说银钱不多，可到时候谁会信呢。”刘氏放利子这件事，恐怕张生都不知道，一旦东窗事发，两人感情如果坚定，张生兴许会陪着刘氏去流放，若是有个二心，那刘氏这一生就真的是白瞎了。

黎向晚说完后就低着头喝茶了，刘氏是个聪明的人，她一定会想明白的，而自己眼下正好需要一个性子爽利人又聪明，还会为自己着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