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靖微眯着双眼，“余孽？表兄觉得当年的事情是什么情况呢？”

这对表兄弟，都是极为聪明的人，然而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相认的场面并没有脉脉温情，而是剑拔弩张，其实倒也不尽然，只是顾靖对他信任不过罢了，或者说是信任不过季家的人。

季云鹤目光镇定，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脸同样泛着冷意，他道，“或许我不信任顾家，但我信任我的母后。当年她死的离奇。父皇遣我去太庙祈福，那时我初坐上太子之位不久，等我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然死于急病，随之而来的便是顾家覆灭的消息。她曾同我说过，若非自己是个女人，恐怕她也会如顾家男儿一般上了战场，镇守边疆。

顾家世代忠烈，我母亲生为顾家的人，即便入了宫廷，对父皇依旧是恪守君臣之道，这样的人，我不信会落得一个叛军的名声。何况我离去的时候，母亲身体康健，她自幼习武更是比常人要好上不少，怎么可能一场急病就夺了她的性命。她死的那一年，不过才27岁。我怎么能忍心，我的母亲这一生都要背着叛军之后的名声，她明明是最守礼的人。“

顾靖年幼的时候，也曾经听过自己这位皇后姑母的名字，然而却只见过几面，他的母亲随父亲常年在边疆镇守，小小的顾靖也是随军的，后来边疆战事稍稍平定了，一家人才被召回的，在那期间，他与那位姑母见过几次，只记得是为利落大方的女人，她长得或许没有那么柔美，眉眼甚至有几分凌厉，上挑的眼尾，扬起的眉毛，笑声也是爽朗豪气的，总之，她并不像寻常女子那样。

然而不过半年的时光，忽然全家被下令格杀勿论，像是要掩埋掉什么痕迹似的，或许是那血腥味太浓烈，也或许是仇恨太汹涌，一场大火将所有的不堪都烧得一干二净了，什么都没剩下。

季云鹤低下头，略显几分阴沉的笑声传了出来，“我若说，此事与何太尉有关，甚至温相也曾插足过，你要如何做呢？”

顾靖脸上满含煞气，“自然是诛太尉，杀温相。”

“温相是两朝元老，何太尉的女儿如今又是贤贵妃，育有二皇子。温相与何太尉自不必说，桃李满天下，这朝堂中，有一半人是他们的，如今他们虽然不合，可是只要我们对付他们，这两人自然会站到一个阵营去，你又该如何呢？”

季云鹤抚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似乎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顾靖微微歪头，笑了一下，“那便各个击破，何如？温相，何太尉已经年老，早就该退位了，不过原本这两人是能安然致士的，如今嘛，还是要太子说了算。”

季云鹤与他相视一笑，“顾探花不是早就说了吗，诛太尉，杀温相。”

季云鹤脱下手上的扳指，随手扔给了顾靖，”拿去，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上面刻着顾家的家印，我是季家人，自然没资格去留着它，既然你回来了，便还给你了，也算是，一个念想。“

顾靖接住了扳指，触手温热，他翻过扳指，上内侧刻了一只线条极为粗犷凌厉的麒麟。麒麟向来是镇守宫门的神兽，寓意着顾家为天子镇守国门，这是当年太宗当年赐予顾家的，独属于顾家的荣誉，然而现在荣誉不再，顾家也不再了，唯有这家印还刻在扳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