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是个秀才,说来惭愧,如今已经是二十五六了,竟还迟迟未曾有半步精进。当年他十六岁就考中了秀才,他的老师曾言他傲极必自断前程,偏偏张生当时年少轻狂,丝毫未停进耳朵里。
如今都十年之久了,当年的天才少年也早已泯然众人矣。只是,他始终不甘心,明明才学上他自问不输与其他人,可为何,总是榜上无名。
今天他听了妻子的话出来散散心。妻子刘氏十七岁便嫁与他,未过过一天好日子,而今还要她反过来劝慰自己
刚一到集市上,他便看到有两个孩子在街上摆弄摊子,甫一看到,张生就知道那是投壶。
投壶是多久之前的记忆了,那时他才考中秀才,同窗之中亦有与他交好的世家子弟,因张生相貌学识在一干人中皆算上乘,那日同窗生辰,便邀了张生同去。
那是张生第一次接触投壶。
那些世家子弟各个神采飞扬,握着箭矢目光坚定,手上的动作亦是从容不迫。而大禹也是尚武的国家,群臣之中不乏文采斐然亦能高谈论阔行军打仗之事的能人,甚至翻身上马、沙场征战亦无不可。
虽然大禹重文之风也极为浓郁,但大好男儿,天天看着书上描述的漠北风光、那胡人南下攻城夺池,心中又则能不激荡。
在大禹朝,文人若是手无缚鸡之力也是会被人鄙夷的。但刀剑毕竟无眼,由此便有了投壶。既可展示风姿,亦不会伤人。
张生略挺直了脊梁,目光如箭,直直地盯着壶口,手上的竹矢稳稳地拿在手中。
围观的人群皆看着他,生怕惊扰了这闹市中难得安宁的片刻。“咚。”随着张生手腕微微用力,竹矢从手上脱离,朝着坐立在远处的壶口飞去,只一瞬间,竹矢就准确无误的落进了壶中。
“啪啪啪啪……”黎向晚这回绝对是真心的鼓掌,这壶口的口径其实不大,这么远的距离能投进确实不错。“幸好大哥只是试试,若是真刀真枪的来了,恐怕我这小摊子不过半日就撑不下去了。”
她半夸半玩笑,不过这生意还是得做下去的,黎向晚从油纸里拿出一串糖葫芦,“就算是让我这小摊子来个开门红吧。这串糖葫芦就送给大哥了,就算您不吃,让家中孩子也尝个新鲜。”
刚才这人从闹市中过来,手上拿了一根头绳,上面还有一只编出来的蜻蜓,模样虽幼稚却极为童趣,想来家中一定有孩子。
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潜在客户。
张生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一直以来他以为那个男孩才是主事的,女孩大约是男生的妹妹,现在看来女孩才可能是主导者,且洞察力颇为敏锐,一下子便知道他家中有个孩子。
张生笑了一下,接过黎向晚的冰糖葫芦,言尽于此他要再推脱倒显得他扭捏了,“那就祝两位开门大吉了。”
顾靖略略颔首,向前走一步,隐隐呈现出将黎向晚护在身后的模样。方才黎向晚言语有些扎眼,虽然还是十一岁的小丫头,但是难免周围有不怀好意的人。
张生离开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人上来试试身手,有些人是图个新鲜,有些则是看这两个孩子心下不忍,想着不就两文钱吗,就当做是打发叫花子了。
就在这时,逐渐有了不少父母带着孩子过来了,黎向晚眉梢一跳,她的小上帝们终于来了。胳膊肘捅了捅顾靖,意思不言而喻。
顾靖接到讯息,哀叹一声,声音加大,“两文十箭了啊,十箭一串糖葫芦,八箭三颗糖葫芦,五箭一颗糖葫芦!”
有些人表面上高冷非常,但背地里叫卖的声音比谁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