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见韩瑾沉默，周芸这才回过神：她竟然凶瑾儿了。

但她怎么能凶瑾儿？又怎么舍得凶瑾儿？

那因冲动、失控带来的情绪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抱歉。”周芸心里一慌，“瑾儿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凶你的。”

可错的又哪里是她呢？

望着明明心里难受却更顾虑她感受的周芸，韩瑾的心乱了。

“不……不是你的错，我……”

她很想安慰周芸，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越说越错，越错越多。

如果给不了对方真正想要的，那说再多都不过是甜言蜜语——她的立场让她无论说什么都缺乏一份诚意……除非放弃其中一个。

但这是不可能的。

她这辈子就欠了两个人。

一个是周芸，一个是陈可。

前者她撩了也碰了，后者则是早已明确的情意。

总不能讲感情时谈理性，讲理性时却又谈感情。

韩瑾扪心自问做不到：对周芸，她也是发自内心的情感。

当然，她也可以像后宫小说男主那样，说些什么两份感情都一样深沉，或是什么两个都喜欢，但这样的话说出来是诋毁谁的感情呢？

如果感情可以拿来比较，那这份感情本身就已经不那么纯粹了……她已经没办法给周芸一份最纯粹的感情，又怎么能进一步玷污呢?

韩瑾心乱如麻。

渣的实质就是找借口……但不找借口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借口？

种种思绪夹杂在一起，是以，韩瑾还是沉默了：她暂时没办法回答周芸，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芸。但又不想骗周芸。

贪心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周芸是，她亦是。

可又能怎么办呢？

也许时间能让人适应这一切，又或者冲淡这一切。

但归根结底作答人还是韩瑾自己，只不过现在的她还无法回答。

而见韩瑾再次沉默下来，周芸心里一酸。

——是啊，瑾儿早就在一开始就表明了立场。她没有骗她，也没有隐瞒。

而她不也在一开始就做出了选择吗？

明明知道对方的心里还住着一个人，还义无反顾地扑上去的人不正是她吗？

真要说起，她才是后来者不是吗？

既如此，又何苦在这里让瑾儿为难呢？

何苦，让瑾儿为难呢？

周芸不断地告诫自己……可手指却下意识地捏紧。

她努力地想要开导自己，换来的却是心中愈发强烈的难受和酸意。

——道理都懂，但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望着那美丽的脸庞，周芸心里忽然忍不住生出一个想法：好想，好想就这样把她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让她只属于自己，只属于自己……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许久。

“……睡吧。”

周芸眉目低垂。

然而就在周芸想要躺下去的时候，韩瑾却轻轻拉住她的手。

“……怎么了？”

周芸看向韩瑾。

“……把衣服拿出来吧。”韩瑾如蚊子哼哼道。

周芸有些没听清：“什么？”

“……就是生日送你的那件。”

韩瑾面色微红，微微撇过头去。

周芸眼前一亮：那衣服自生日后，韩瑾就没再穿过了。

可怎么突然……

周芸看着韩瑾，眼里透着疑惑。

而望着周芸的眼睛，韩瑾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心意。

“芸……”

她将周芸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轻声呢喃着拥上了周芸。

——虽然她没办法现在回答周芸，但至少眼下，至少今晚……

她都是她的。

“爱我……”

一声附耳的爱我敲动了周芸的心扉。

随后。

柔情似水。

……

一夜无眠。

……

次日清晨，韩瑾刚一睁眼，就看到周芸趴在床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想到昨晚的疯狂，韩瑾哪里不知道这个人在高兴些什么。

她面色微微一红，嗔道：“现在高兴了？”

周芸眼睛弯起。

“高兴了。”

韩瑾白了她一眼。

周芸却眨眨眼，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韩瑾的身上——由于昨晚过于疲惫，到了清晨，后者连“生日礼物”都没换下，就钻进被褥里睡着了。

“还看！”

韩瑾立刻拉上被子。

“别嘛。好瑾儿，再让我看两眼。”周芸可怜兮兮地看着韩瑾，竖起两根手指，“就两眼。”

韩瑾直接打掉她的手：“一眼都不行。”

“求你了~”

周芸一边拉着被子，一边眨巴眼。

韩瑾却不吃她这一套：有句话说得好，叫翻身农奴把歌唱。韩瑾昨夜难得让周芸翻身做了回主，却差点没被这个家伙整到虚脱。

现在装可怜？

哼。

韩瑾再次打掉周芸的手：“想得美。”

“是挺美的。”周芸却也不恼，反而促狭一笑。

“行啊，开我玩笑。”

韩瑾哪里听不懂她话里有话，她“恨恨”地看了周芸一眼：，“那以后别想像昨晚一样了。”

“别啊。”周芸立马求饶：“好瑾儿，我错了~”

韩瑾眉头一挑：“真错假错？”

“真错。”周芸一脸认真。

韩瑾伸手一指床头：“真错就去给我拿衣服。”

“好嘞~”

周芸立马帮韩瑾把衣服拿过来。她举着衣服，一副求原谅的样子。

（这么听话？）

韩瑾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后者在表情上丝毫看不出有哪里不对。

韩瑾犹豫了会，还是伸出手去拿衣服。

而就在她拿衣服的瞬间，周芸却立马想要钻进被子里——还好韩瑾留个心眼，另一只手死死地压住被子角才没让她得逞。

“就知道你没这么老实。”

看着懊恼的周芸，韩瑾一脸得意。片刻后，她甚至还故意扭了两下，做了个鬼脸。

然而事实证明：不作死就不会死——她是封死了被子，却也让自己无处可逃。

看着缩在被子里，就差没把“不服气，来咬我啊”写在脸上的韩瑾，先一步意识到这一点周芸嘴角微微勾起。

下一刻。

连人带被。

唔！

某人得意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是日，元光578年7月20日。

……

两日后，就在阴阳圣把玩火灵珠的时候，夏卫一行终于抵达御城。

在谢过诸位叔叔伯伯后，两女随韩刚一道面见夏圣。待通报通过后，三人便进了偏殿。

却没想到夏卓也在。

“见过怡圣主、卓圣主。”

三人齐齐施了一礼。

“回来就好。”夏怡微微一笑。

夏卓也颔首示意。

随后，韩刚率先将回来路上的事汇报。结束后，夏怡便让他先行离开。

接下来便到了韩瑾、周芸。

不过由于水灵珠事件，灵圣已经告诉过夏怡。于是，韩瑾与周芸便只将之后被阴阳圣掳去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夏怡、夏卓。

待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夏怡微微颔首：“事情我们已经明白了……这件事过段时间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谢圣主。”

两女立刻施了一礼。

但施礼归施礼，韩瑾对夏怡的交代期望值却不太高：如果她们真被抓了，只要知道，按夏怡的个性十有八九会打上门去救她们。

但眼下她们平安归来，这事情反而变得有点复杂了。

——对她们而言，被阴阳圣追击只事关人身安危，但对周国而言，换天剑泄露一事造成的后果可大可小。

如果仅仅只有阴阳圣知道，事情还处于可控制的小范围。

但若被蚩圣知道，周、魔两国随时都有可能再爆发战争。

如果她是夏圣，现在多半也会稳住阴阳圣，让后者闭嘴……至少闭嘴到周国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

不过夏怡能给她们一个交代还是挺让韩瑾心暖的。

如果是夏卓，可能连交代都没有，更多的是妥协吧。

而就在两女施礼的同时，夏怡和夏卓对视一眼，随后夏怡看向韩瑾：“韩瑾，你先回去休息……不过别离开都城，鉴于你们对盟国做出的贡献，三天后我会对你们封赏。”

“是，圣主。”

韩瑾又施了一礼，心里却道：听这意思，夏怡可能要把周芸单独留下？

“至于周芸。”

果然，夏怡微微颔首后便又看向周芸：“你先留一会。”

“是。”

周芸弯下腰，但却偷偷看向韩瑾。

见状，韩瑾给周芸一个眼神，示意她别忘了让圣主帮忙看看……不过估计夏怡和夏卓把周芸留下也是为了这事。

周芸先给了她一个收到的眼神，但紧跟着又眨眨眼。

同她感情日渐增长的韩瑾哪里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这是提醒她别忘了想她……顺带也有点“叮嘱”的意思在里面。

除了陈可，还能叮嘱啥呢？

韩瑾有点无奈，她微微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待夏怡屏退她后，韩瑾便退出了偏殿。

又由于闲杂人等不能随意逗留宫廷，韩瑾在与周芸分别后，终于回到了韩府。

望着韩府的匾额：虽然明明才几个月没回，但韩瑾却硬是生出了一种阔别已久的感觉。

脑海里周芸的叮嘱犹在，但她对陈可的思念却也不是假的。

——当然，还有愧疚和不安。

毕竟她最初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实力不够，无法给陈可足够的安全感才迟迟没下手。

但经历过“问心”，以及获得蚩瑾的记忆后，则又想等年龄再大点，并且想让陈可接受进化物质洗礼后再开口：虽然陈可没说过，但韩瑾怎能不知她心中因无法修炼，无法帮到自己的痛。

尽管那进化物质只是延年益寿，但那也是圣之体质，足够她与她长相厮守。

归根结底，她不想让陈可带着遗憾就跟了自己……却没想到这过度的珍惜反而成了一种遗憾。

因此，真要算起来，陈可才是她的“正房”。

但先上车的却是周芸。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下，韩瑾有些忐忑地走进韩府。

谁料陈可却不在府上。

……

……

（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