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他送甜品,是带了目的性的。
万庆性子老实,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搔搔头,“嫂子也是生活所逼才如此,小弟不会往心里去的。只是商贾逐利,杨掌柜和我们东家,都很精明,您以后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来应对才好。有小弟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嫂子尽管吩咐,小弟定全力以赴。”
“阿庆,嫂子真心感谢你。”许真真起身给他福了一福。
万庆忙躲开,“当不得嫂子的大礼,小弟还什么事儿都没做……”
两人客气一番,然后各自说了家中近况和家长里短。
短暂的沉默后,万庆又问,“您说您的二女婿在榕树等,眼下您和掌柜谈事情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不如我去喊他来店里坐着?”
许真真缓缓摇头,“不用了。”
牛车要人看,她也不想这个女婿知道自己太多事情,就让他等在那儿吧,一个大男人,穿着也略寒酸,不会有人对他如何的。
万庆不知她心中所想,呐呐的“哦”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四下里安静了下来,许真真这才意识到此时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免有些尴尬。
万庆后知后觉,也坐不住了,脸涨得通红,以打扫卫生为由,跑到铺子外头去了。
许真真一个人在后堂有些不安,好在没过多久,便看见杨掌柜带着一名男子匆匆入内。
外边太阳快要落山,铺子内又关了门,光线有点暗。
许真真只见这名男子身段颀长,近了才看得仔细些,不禁眼睛一亮。
他一头黑玉般的发整齐地挽在头顶,只用一根白玉簪子簪住,露出光洁的额头,五官俊秀,约摸二十岁的年纪,衣袂飘飘的从过道中走来,端的是风流倜傥。
穿来也好几日了,她才第一次见到长相如此出众的男子。
若不是碍于古代的礼教,她可能会多看几眼。
实在太养眼了。
“许娘子,抱歉,让你久等了。”杨掌柜一进门就告罪,又指着他身后之人做介绍,“许娘子,这是我们少东家,姓郭。”
只是少东家么?
不知能不能全权做主?
许真真有点失望,面上却掩饰得很好,福了福,“见过郭公子。”
男子虚扶了下,“许娘子不必多礼,在下郭铭,若许娘子不嫌弃,日后就喊在下一声铭弟吧,来,咱们坐下谈。”
他一撩衣摆坐下,又道,“杨掌柜已将此事简短的说与在下听,恐有遗漏之处,劳烦许娘子再重复一遍。”
许真真就怕杨掌柜避重就轻,他这么说,她是巴不得。
不过,她也是长话短说,三五句便表达了清楚。
郭铭听完,沉吟了片刻,“说实话,许娘子的这些方子、食材、冰块等等,在下统统都想要。”
胃口这么大的么?
不过,这是好事。
他胃口越大,就对自己越有利。
许真真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正要答话,却听他话锋一转,“只可惜……”
她一颗心被高高提起。
郭铭像是故意吊人胃口,话音拖得老长,见许真真装得淡定自若,双眸深处却隐藏着焦灼,暗自觉得好笑。
他双手一摊,“我囊中羞涩。”
许真真差点背过气去。
这是几个意思?
没钱你说屁啊,逗我玩呢?
见她冷了脸,郭铭嘴角的笑意加深,缓缓说道,“因此,在下同意许娘子第二个要求。”
许真真:“……”
心里不合时宜的浮现一句话:爱妃又调皮了。
这家伙就是故意耍自己的!
奇怪的是,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悄然松了口气。
卖方子是一锤子的买卖,第二个才是她想要的、源源不断给她带来利益的合作模式。
“郭公子真会开玩笑。”她笑得极为灿烂,双眸如星子般璀璨,“那咱们详细谈谈合作事宜?”
郭铭也笑,“如您所愿。”
两人都是爽快之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谈了大概半个时辰,便敲定了下来。
许真真得提供十五道以上的甜品,保证最少有五道热卖品;提供十种以上的糕点,有三种成为招牌糕点。
所有的食材包括冰块,也全由她提供,按市场价返回给她。
明日她先做三道甜品送来试味,若没有问题,她就教铺子的师傅做,后日推出。待日后师傅上了手,她就可以抽身出来,只需让人送食材过来即可。
铺子以前是亏是赚不管,账务清零,从明日重新算起,每隔一个月查一次账,每三个月一次分红,每三日领一取一次食材、车马费用等支出。
将合作过程中所有的问题事无巨细的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许真真就说,“郭公子,那咱们签个契约?”
郭铭看了下外边,“契约书还未起草,且天色已晚,明日可好?”
许真真却是紧追不放,“郭公子,今日事今日毕,还是先签字吧,契约书我可以现在就起草。”
郭铭有些惊讶,“许娘子为何如此急切?”
许真真幽幽一声长叹,“囊中羞涩,家中快要断炊了,想快些挣到钱啊,郭公子。”
郭铭一愣,随之点头,“难为许娘子了。那么,万庆磨墨,杨掌柜起草契约书吧。”
杨掌柜老脸一热,“老朽耳力不好,听得不太清楚,还得麻烦许娘子复述一遍。”
许真真道,“我来写吧。对于各项契约,我心中有数,写起来也会快些。”
郭铭微讶,随之笑了,“有劳。”
一刻时后,许真真吹着纸张上的墨迹,而后推到郭铭面前。
“郭公子,请过目。”郭铭接过。
杨掌柜说,从万庆嘴里得知,她生了七个女儿,招了三个女婿,三十多岁,生活拮据。
可瞧着眼前的她,眼眸清亮,嘴角含笑,神采飞扬,那张瘦得脸颊都凹进去的黄脸焕发出夺目的光泽。
哪里像落魄的老妇人?
再看她的字,说不上很漂亮,却娟秀工整,比大多数闺阁小姐都写得好。这样一位有才情而又聪慧的女子,却埋没在穷乡僻壤之地,真是可惜了。
许真真见他沉默不语,以为契约书有什么不对之处,她不由得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原主是识字的,她读书时是妥妥的学霸,也苦练过书法、拿过一些奖,两相结合,她可以很自信的说,这契约书条理分明,是没有问题的。
他却看了如此之久,莫不是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