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恨在小姑娘的带领下，来到酒楼二楼的包间。

现在离吃饭的时间还早，所以二楼根本没有什么客人，伙计和老板显然是得了不菲的小费，在底下对着小姑娘点头哈腰了一番却没有跟着上楼。

一个女人已在里面等着他，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窗门却关的紧紧的。女人脸上蒙着块黑色的面纱，面纱下的脸虽然朦胧但也隐约可以看出是一张美丽的脸庞。

待铁恨进来后，小姑娘已溜了出去，并将房门紧紧的关死。

“铁捕头请坐。”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却好像很哀怨。

铁恨没有坐下，他好像不熟悉这女人的声音。

“你认识我。”铁恨问道。

女人没有说话，却将脸上的面纱去掉。

铁恨立即怔住，真的怔住。

他不是惊异于这女人的美丽。

这女人居然是王爷的小妾，第六小妾，人称六姐的严冰。

铁恨没有说话，在没弄清六姐来意之前，他还是不说话的好。

铁恨没开口，六姐却开口了：“柳倾城承认自己是凶手了？”

铁恨点头。

“他真的承认自己是凶手了？”六姐的脸色更苍白，语气却急促起来。

铁恨看着六姐的表情，心中虽疑虑重重，但还是只点了点头，六姐实在问的实在很奇怪。

“他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凶手呢？”

“他为什么那么傻。”六姐的表情哀怨到了极点。

铁恨本想问点什么，但此时六姐的眼泪却如屋檐下的冰棱开始融化般，泪水汩汩而下。

不光是流泪，她已经掩面开始啜泣。

铁恨只看到她的双肩抖动的厉害，她实在是很伤心。

铁恨还是没有说话，他在等着六姐说下去，六姐见他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应该跟柳倾城的案子有关，但六姐实在啜泣的太久了。

幸好再久的啜泣都有停止的时候。

六姐的啜泣声已经慢慢止住，声音虽然梗咽但毕竟能说出话来。

在六姐的梗咽声中，铁恨实在听到了让他吓一跳的事情。

“他根本不是凶手，他承认他是凶手只不过是为了保护我……”

“我们一年前已经在一起了，没有任何人知道。”

“赵界死的那天，倾城一直在我房间，他根本不可能去杀人，一直到我从后门送他出去，这段时间我们根本没有分离。他是怕你们细查下去，把我们的事情带出来，所以他宁可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不要我受到伤害。他对我的心我又怎么能不知道，但我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难道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含冤而死，我却一个人独活在这世上吗。”

六姐的眼泪流的更多：“今天和铁捕头说出此事，我也没打算在活下去，只希望他不要蒙受冤屈。铁捕头可能觉得我们很无耻，但我从没后悔过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我相信他也没有。”

铁恨心里的某一部位也在变软，他看得出六姐的感情是真挚的。侯门深似海，在这些荣华富贵的后面，又有着多少心酸悲惨的故事呢？又有多少痴女怨妇的无可奈何。

铁恨没有觉得他们可耻，只觉得他们可怜，只恨相逢太晚，太不是时候。

铁恨不敢安慰她，也不忍安慰她，她此时需要的不是同情和安慰，而是他人的理解。

“那前天晚上，也就是孟栋死的那天，他是不是也跟你在一起。”铁恨只有挑于案情有关的事说。

“是的，一直到四更了他才离开。”六姐的头垂的更低，已经停止的眼泪又已流下：“他是不是把孟栋的死都扛了下来，他实在是太傻了，他就想快点结案，快点被处决，省的夜长梦多，连累于我。”

六姐抬起头，眼神突然变的坚定：“事已至此，我也该有个了断，只希望铁捕头在妾身死后，不必顾惜妾身的名节，让他不要自蒙冤屈，也希望王爷看在妾身已死，又和展家相来交好的份上，不治他的死罪。”

她顿了顿，侧头想了想说道：“还请铁捕头给他带个话，让他好好保重，将来找个好妻子。”

铁恨坐下，端起酒杯，低头慢慢的喝了起来。他不敢抬头，他怕自己眼眶里的泪水让六姐看到。

他们的感情虽然见不得人，但同样值得尊敬，世上又有几人能为感情而付出自己的生命呢？

所以铁恨离开的时候讲了这么一段话：“你不必死，柳倾城也不会死，你们的事只有你们和我知道，我以我的人格保证绝不会让此事泄漏出去，我记性也不大好，可能案子结束后我很快就不记得今天我跟六姐见过，更加不知道六姐和我说了什么话。但我希望，你们的事就到此打住，为了你们自己，不要在继续下去，我这次帮得了你们，下次未必帮得了。”

铁恨掩门离去的时候，房间内传来了六姐的痛哭声。

原来柳倾城自承是凶手，只不过是怕苏玉真的到王府认出六姐。他当时一心记挂六姐的安危，竟然没留心到苏玉话中的漏洞……苏玉竟然没有说出在后门和他在一起的是个女人。凭柳倾城的仔细，本不应如此轻易被铁恨苏玉所骗，只因他对六姐实在太过关心，情乱则迷，所以无奈的承认本不是自己的罪名。孟栋死的那天，他也正好和六姐在一起，所以索性又承认孟栋又是他所杀，他只希望尽快结案，免生枝节。为了六姐，柳倾城根本不愿出任何纰漏，宁可自己身败名裂，死而后已。

听完铁恨叙述和六姐见面的经过，王风和郭傲终于弄清了在脑子里困惑了一天的疑问。

但他们并不觉得欣慰，他们只觉得心情沉重，柳倾城和六姐的情感居然让两人不惜生命，他们的情感是高尚的，但同时他们的情感也是为世人所不耻的。为什么高尚和无耻总是结伴而行。

但王风和郭傲并没有觉得他们是可耻的，相反，他们对他们只有同情甚至带些尊敬。江湖儿女的看法总是比一般人更不受世俗礼节束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