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氏兄弟领着原承天,就往单师兄所居之地遁去,约行了千里,燕氏兄弟止住了遁风,分开白云,向下一指,只见脚下是一座青山,虽不甚大,倒也秀丽。有绿水遥遥而来,绕山而行,又懒洋洋的去了。
青山脚下,有湖泊水塘处处,田地井井有道,正是和春天气,大地郁郁葱葱,瞧来怎不悦目。
燕二十三道:“这座青山连同那山边的田地,皆是这位单师兄的产业了。在凡人中,这人也算是个富豪。”
此人与仙修之士来往,都是数十万的生意,原承天虽不知目前的仙币行情,也知道仙币在凡界价值不菲,一币就值得数十两银子。这单师兄就算不能富可敌国,也是十足的一方富豪。
单论此处的灵气,可就比凡界充沛的得多了,就连天一宗所在之地,也无法与之相比,因而此地的田中庄稼,以及山中树木,皆是长势奇佳。山中更有灵花奇果,仙修之士都是能用得着的。
但以昊天界而论,这等凡人的聚居之地,诸多仙修之士又哪里能瞧得上眼,那仙修清修之所,更是世间福地,也就比天外灵域略逊一筹罢了。
不过据说天外灵域初成之时,其灵气之强,可谓是无以伦比,只因天外灵域不久就崩塌了,灵域中的灵气也散之大半,原承天所见的皆是天外灵域残片,也委实不能与真正的天外灵域相比。
在青山一角,绿水之侧,是庄偌大的庄院,虽不像仙修居所那般宏大壮丽,却胜在雕琢精细。俗世之居,自是力求精美炫人罢了。
燕十七道:“这单师兄就在那最大的一间屋里住着了,顾道友只管去寻我,我等兄弟瞧不得他的嘴脸,那是无法奉陪了。”
原承天心中忍笑,这仙修之士居然怕见一名凡人,在凡界若是说将出来,谁肯信来?
可见这世间的要紧是规则法度,只要法度立的公道严谨,就算是十恶不赦之人,也自然生出畏惧之心,若是法度松驰,那怕是循规蹈矩之人,也因无规可守,无矩可依,也少不得随众做『奸』犯科起来。
昊天界就因这条诛凡人者必遭天惩这条天规,就使仙修之士不敢逞强了。
原承天按下遁风,缓缓向那座大庄院中遁去,遁行之际,已将灵压收起,免得一不小心,误杀了凡人,可不是自惹麻烦了。
离地还有数百丈时,就见两名修士出了庄院,纵身跃到空中,口中恨恨的道:“此子着实可恶,算是准也就罢了,算的不准,那仙币仍是不退,在下恨不得将此等小人碎尸万段。”
那修士的同伴则劝道:“与这等市井小人有何计较?此子怕屡泄天机,说不定是故意说错,我等日后也不来寻他就是。”话虽如此,也是咬牙切齿,像是忍了一肚子的气。
与原承天擦身而过,见到原承天亦是昊天修士打扮,便点了点头。原承天也颔首示意。二修随即恨恨而去。
原承天知道这二修是在单师兄那里吃了亏了,他越想越奇,此事虽小,但也颇费思量。
那凡人在仙修之士面前,自是弱不禁风,在凡界之中,凡人对仙修之士敬畏之极,可到了昊天界,却像是反转了过来。
可见昊天界对修士的天规法度虽好,其细节之处,也需斟酎。一条法规若只针对一方,必有不足之处。比如在昊天界中,凡人仗着天规,可对仙修之士不屑一顾,仙修之士却只能忍气吞声,但双方实力毕竟天差地别,若是有仙修之士心境不佳,一怒之下出手无情,凡人岂不是吃亏?
那人『性』本就是得寸进尺的,昊天界的天规对凡人未免纵容了些,对凡人未必就是好事,其后必生祸端。
原承天这边按下遁风,落在院中,向四周一瞧,见这院中诸处路口,皆立着青衣小厮,瞧见原承天,也只当没瞧见一般。别瞧这里只是乡村庄院,倒也有几分皇家的威仪。
原承天也不理会,大踏步向那正屋走去,走到门口时,两只守门的青衣小厮忽的横在身前,口中喝道:“仙家,此处闯不得。”
原承天道:“怎的闯不得?”
一名青衣小厮傲然道:“这里可是单家大院,怎容你放肆?我家主人明断阴阳,晓知生死,这里的仙家可都是求着他的,若是得罪了他,有你的好看。”
原承天心中叹息不已,此处果然是主骄奴纵,难怪两名修士含恨而去了。
便冷笑道:“那该如何?”
青衣小厮笑道:“你等仙家,本事虽大,却个个不知世故,非要『逼』我等说破嘴皮才知好歹。若进此门,先奉上百枚仙币,这便是单府的规矩了。”
原承天哪里理会,大步流星,只向正屋去闯,他就算收敛了身上灵压,可这肉身如铁的,又有谁能拦得住。两名小厮连拉两次,却差点将指骨弄折了,这才齐齐变『色』。
等闲修士若进此门,哪个不是低声下气的,今日方见到原承天这样不讲礼数的狠角『色』,才知道仙修之士果然是惹不起的。
那门口虽还聚着数名奴仆,可见了原承天睥睨众生的气势,哪个敢来摭拦,这也是原承天在凡界轮回深知人情的好处,那凡界之人,你若是忍气吞声,他便是得寸进尺,你若是强横霸道了,他反而要退避三舍了。昊天界中,亦是如此。
便在这时,一名中年锦衣男子急匆匆赶来,遥遥拦住原承天的去向,含笑揖手道:“这位仙家,此处是凡人之居,切不可放肆了,若是妄动雷霆之怒,天规只怕不饶。”这是要以法度压人了。
原承天在凡界历练,也不知见过多少难缠的人物,这区区机锋怎能难得倒他,当下也抱拳道:“实不相瞒,在下寿限将尽,境界难成,这条『性』命早就不放在心上。兄台以天规压人,怕是选错了对像。”
虽是笑容可掬,却是语气森然,那仙修之士哪怕不动灵压,其气度也非一日养成,怎是凡人可比。
锦衣男子脸『色』变了数变,忙道:“仙家,我家主人今日身子不适,难会宾客……”偷眼向原承天瞧来,只见原承天剑眉倒竖,那脸『色』好不吓人,急忙接着道:“可既是贵宾光降,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也要替仙家分忧的。”说到最后,已是颤音不止。
原承天这“寿限将尽”四字最是吓人,既然是死期在即,又所怕何来?那凡界原是有亡命徒的说法,一人若是不顾『性』命,众人怎能不惧。
而以仙修之士的手段,既然是拚着一死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这单府的千百条『性』命也只是覆掌之间罢了。以前来单府的修士,或是不屑于单家计较,或是不懂如何应对单家的无赖手段,偏偏又要有求于人,又怎能不被单家所轻。一来二去,遂令单家上下气焰嚣张。
原承天今日存心要给单家一个教训,一来是替昊天修士出一口气,二来亦是给单家一个警告,若是长此以天规在已,有恃无恐,那可是惹事的根苗。
这锦衣男子刚想替原承天引路,哪知原承天快步如风,直奔大堂而去,吓得锦衣男子连滚带爬紧跟上来,却哪里能跟得上。
原承天刚刚步入大堂,就见屏风之后人影一闪,一道身影急急向屋后窜去,原承天见这人影衣衫华贵,知道定是单师兄了,瞧此人情形,可见是吓得不轻。
难不成真将此人吓死?
原承天立在堂前,朗声道:“在下顾小成,今日有事拜见单师兄,若是好好说话,在下自然以礼相待。若是接待不周,在下胸中这团真玄之火,只能从这大堂点起,一间间点着了。”
这句话恩威并施,的是厉害,那人影当窜出数步,便不敢动了,过了半晌,才从屏风后探出一个脑袋来,原来是个红衣胖子,已是满头大汗了。
原承天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态度,温言道:“阁下莫非就是单师兄?”
那胖子急将头点,好似小鸡啄米一般,额上的汗水止不住流将下来,将一身红衣尽污。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仙家,有话好说,仙家若有所求,单某绝无不应的。”
话虽如此,却是目光闪烁,也不知心中在打什么样的主意。
原承天知道此人口上说的好听,可心里怎能服气,接下来若是说到正事,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诡计来。将头点了点道:“就请单师兄出来说话。
单师兄刚才在堂中听到原承天与锦衣人的说话,以为原承天定是十分凶恶,哪知见了面,却是温文如玉的书生模样,泄去的胆气也就回来七分。
当下分宾主坐了,就有小厮上来奉茶。
原承天只管将目光紧盯着单师兄来瞧,半晌也不说话,正所谓一个不开口,神仙难下手,原承天既不说话,这单师兄如何应对,正不知如何是好。原承天忽的将手中茶盏一拍,叫道:“单兄,你的祸事到了。“
单师兄吓了一跳,叫道:“哪里来的祸事?“
原承天嘿嘿冷笑不止,在单师兄的耳边说出一番话来,吓得单师兄面『色』如纸,只在那里抖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