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雪的讯息,需要静心凝神方能探明,此刻在人群之中,原承天也只好强自忍耐了。
他且战且退,与这群修士的大半,都算是交过手来,果然是做到了不伤一人,以他远超诸修的境界修为,能做到此点,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一般。
因此当原承天慢慢离开人众之时,便无修士追杀过来了。
原承天也不急于摆脱诸修,他立在原处,朝诸修一揖道:“诸位需知,原承天本是出身天一,与周不朝也只是私仇罢了,因此诸君若肯放我一条生路,能让我面见吕祖分说此事,在下着实感激不尽。”
他明明是大占优势,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诸修怎还好意思再追上去?只是面前这位明明是天一宗的大仇家,若是不尽力截杀了,又觉不妥,可若是上前,却是无颜,故而诸修也不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好。
原承天立在原地半日,见诸修再无人上前,便再次长长一揖,随手缓缓退去。
此时原承天也算是彻底明白天一宗诸长老的用意了,天一宗长老自是明白自己与周不朝的恩怨的,但若想说明宗门修士不报此理,又哪里能说得出开口?
于是便遣了这些低级修士来拦截,而诸长老对原承天的为人,又是最清楚不过,那原承天无缘无故之下,绝不会伤人的,就此压服了诸修之口,也可借此让原承天扬名,这也是诸长老的一番良苦用心了。
而以原承天此时修为,就算天一宗诸修倾宗而出,只怕也未必有几分胜算的,因此这次截杀,可谓是截而不杀,其中妙味,足堪体味了。
原承天离了众人之后,见神识中已无修士的灵息,就急急祭出金塔来,去探小雪的心念。
怀着一颗急迫之心,将神识颤微微探过去,可此刻小雪正与小夜传试个不停,说的又是双雀的体已话儿,原承天探了半日,也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塔中诸侍除了猎风外,齐齐候到静室外,虽知原承天绝不会将九珑的讯息告知了,可只需一瞧原承天的神情,也大抵能猜个**不离十了。
奈何等了良久,也不见静室门户打开,自是比原承天还要着急。
若论原承天当世若说第二,只怕没人敢说第一,可二雀久别,又是情深夜重的,自然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了。原承天又等了片刻,着实是不耐了,便将一道法诀,向这小雪拍去。
这边小雪受迫,那边小夜立时获知,这才知道是主人急了,也就是灵雀不知七情,否则还不要笑出声来?
再过了片刻,九珑的讯息,就通过小夜再转小雪,清清楚楚的传达过来,首两句是:双修之盟,无日不念。
听到前八个字时,原承天尚是平静,这个讯息,倒也不出他的意料,虽然那小雪传来的讯息之中,并无九珑的声音,可想到此言是九珑口述,那滋味自是不同。
只是仙修之士,对那男女之情,其实早就瞧得平常,哪怕是远隔天罗,只要双方彼此想念,其实与身在一处,倒也没多大区别。
在原承天想来,若是能与九珑这种彼此在心,就算是相隔界域,虽是心中常受煎熬,反倒是另一桩好处。自然,若是能朝夕相依,每日里谈玄论道,更是另有风情了。
不想听到第三句时,原承天的神情不由僵住了。原来这第三句却是“风波微起”
若以九珑的才智,若是寻常之事,自是举手可解,也用不着原承天天操心了,可若是一件事连九珑也是大感头痛,必是那十分为难之事。
原承天心中虽是隐约猜到一些,却又不敢深想,可是等到第四句话传来,他已大致猜到了七八分。
此次九珑共传来十六字,合起来便是:双修之盟,无日不念,风波微起,速回昊天。
以苏家在昊天仙族首席的势力,纵有十分危急之事,也是轮不到九珑出面解决的,故而九珑所言风波,指的自然是自家的事了。
以九珑之才貌风姿,无论在何处,都是一等一的人材,无论谁家得此佳媳,都是天地之德,再加上“速回昊天”这四字,九珑遭遇何时,已是不言自明了。
当初姬怜舞临别之时,曾问及原承天何时飞升昊天,观其言后雅意,担心的也是这桩事体。那昊天的仙族女子一旦修为有成,自然是要嫁人的,就算仙修之士与凡人不同,可嫁人终归是跨不过去的门槛。
其实原承天在潜意识,也有在担心此事,他与九珑的双修之盟,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是这私订盟约,便是在凡界亦不合礼俗,更何况昊天界中。
十大仙族或分或合,皆脱不得利益二字,而分合之间,自然也离不开联姻的手段。想来苏氏倒也不会轻易将九珑许人,只是这潜在风险却是一直存在的。
九珑所传的十六字之中,既然有个“速”字,可见九珑所遇之事,已是迫在眉睫了。那昊天的女儿家再有才智,其姻缘大事,也需由家族作主,就算九珑有意反抗,也需要得自己尽快返回昊天做个计较不可。
九珑虽是才智无双,亦是力不从心之时,此刻便只能依仗自己了。
想到这里,原承天恨不得一步跨进昊天才好,然而那飞升殿碎片尚未收集完全,飞升之路尚未铺就,桩桩件件,总要一件件来解决。
更何况自家之事便是万分紧急,公子我的性命却不可不救,与天一宗的恩怨也需寻个办法化解了,哪一样都是当务之急。为人处世,若是只顾得自身,却不理会他人,且不谈与天道之修无缘,便是为人的根本也立不住了。
这也就是遇到原承天罢了,若此事换成他人面对,只怕早就惶急不知所出了。
原承天细细想来,此事终究是急不得的,便动用法诀,让那小雪传讯去:盟约既定,誓死不渝,年内成行,绝不失期。
这是原承天在给自已定了期限了,无论飞升昊天如何艰难,都需在一年之中解决,那九珑得此消息,也可心中大定,设计周旋。
只是时间虽定了一年,细细想来,怎样也是仓促了,更何况自己仍是羽修大成之境,若想安然回返昊天,仙修境界怎样也要达成不可。
而在一年之中达成仙修境界,只怕是六界创立以来,前所未有之事。但明知困难重重,原承天也只有咬牙承担了。
要知道那人的潜力本是无穷,有很多事情,都用到一个“逼”字,唯有天大的压力,才能创出天大的成就来,原承天便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年之中,誓要达成仙修之境。
诸灵侍在门外等了许久,才见门户打开,不由得齐齐向原承天脸上望去,然而令诸侍失望的是,那原承天的面上神情,却与住日一般,又怎能瞧出一丝端倪来?
若是别的事情,玄焰心直口快,只怕立时就要问了,可惜今日之事,与九珑有关,那是原承天的私事,又怎好问的?
就见原承天将双拳一握,急急离了金塔,转眼间又是携塔而去了。
玄焰瞧了原承天只好将手一拍,道:“大伙儿还是散了吧,我家主人心境如铁,纵遇天大事体,这神色上也是瞧不出来的。”
刀君道:“你的瞧不出,只怪你太笨了罢。”
玄焰甚是不服,叫道:“难不成你倒瞧得出,那九珑究竟说了怎样的话,你倒说说看?”
刀君道:“这有何难猜,你瞧大修刚才从静室出来之时,神情甚是从容,可见九珑必是无事,可大修出塔之时,脚步匆匆,又是将双拳紧握,这分明是下了大决心了。“
玄焰道:“那又怎样?“
刀君笑道:“九珑虽无大事,可大修如此匆匆,可见是急不得想见面的。以大修与九珑心境,只要彼此想知,便是千百年不见,又能如何?可见九珑所遇之事,若无大修飞升昊天,那便是无计可施的。这世间之事,若是连九珑也是无计可施,又该是怎样事体?
玄焰听一局,就惊呆一分,听完刀君之言,已是盟瞪口呆,隔了半晌才道:“又是怎样事体?“
刀君得意一笑,道:“你虽在红尘呆了久了,怎如我历练有成,此事最好猜不过,那女儿家自身解决不了的事情,自然就是姻缘大事了,论起来,我虽未见过九珑的,可既然是大修的意中人,必定是十分了得的。”
玄焰忙点头道:“这是自然,若论九珑才貌智慧,别说昊天凡界,只怕是仙庭之中,也寻不到第二个来。”
刀君将手一拍,道:“这就是了,九珑所遇之事,定然与姻缘有关,大修暗下决定,或是想早回昊天,而若想回返昊天,飞升殿则是需立时建成了。”
说到这里,那玄焰虽是最不肯服人的,也是心悦诚服了,就听刀君道:“玄焰,你便瞧着吧,此去幻域,定是有一番热闹好瞧,嘿嘿,幻域的仙修之士,只怕就要遭逢千百年未有之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