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猎风心境稳固,终可出关,众人都极欲想瞧瞧这流时刀的奇妙之处,就拥着猎风出了金塔。到了金塔之外,原承天就将这金塔收了起来。说来众人虽在这不移时域待了近三年,除了原承天外,这塔外世界倒是首次得见。原承天当天进入此域时,也只是在塔外匆匆停留片刻,就人了金塔,因此这不移时域究竟是怎样的风景,其实也未曾留意过。就见那塔外的草地,竹篱,和三年前相比,丝毫没有变化,但是那篱内小院的风景,此刻却又是秋日景色了。就用院中残花遍地,树叶堆积,好一副衰落之景。猎风还是首次见到这种情景,奇道:“这竹篱内外,怎能这般不同?”原承天道:“大修特设此院,不过是想让这竹篱外的人有个比对,让人知道那正常的时光流逝,应该是何等情景了,否则被困的若是修为不足之人,多年来瞧着一样的景色,岂不是要发疯。”朱雀点头道:“那大修的用意便是如此,万物生死轮回,天地运转不休,那是天道至理,因而在世人瞧来,不动就是死了,而人的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便是这不动,只是绝大多数人,再也没遇过真正绝对静止的情景,对这不动的恐惧,也就缺乏体会罢了。”猎风想了想,道:“果然是如此,依我这样的性子,若是每日都瞧着同样的情景,那定是分外恐惧了。”她瞧着手中的流时刀,目中露出欣慰的神情来,因为日后有此刀在手,再也不担心有那“不动”的情景发生。便问道:“前辈,不知此刀在这域中,又该如何使用?又如何能看出效果来?”朱雀道:“你只要心存想这流时刀的法诀,如常虚空一劈,也就是了,这与寻常的挥刀劈斩,也没有什么不同。至于此刀的效果如何,正是那最妙的事情了。”说罢走到草地上的一株树边,随手摘下几片叶子来,就向空中轻轻一洒。就见那几片树叶在空中飘了数寸之后,就此停在空中,一动不动。原承天与猎风以为是朱雀施法,倒也不觉奇怪,可朱雀却笑道:“你等也摘几片叶子试试,只是要记得,不可动用任何法诀,只管丢在空中就好。”猎风和原承天大感好奇,也去摘了几片叶子来,向空中一放,那叶顺着二人手上的力量方向,只飘移了数寸,也停在了空中。猎风惊道:“这却是怎么回事?”原承天凝神想来,已是恍然,笑道:“这不移时域既然是时光不逝,那万物自然都是静止的了,唯有这时间开始流逝起来,这叶子才会落地。”朱雀笑道:“正是此意,你们说这有否有趣。”猎风道:“既是万物静止,如何我等却能动弹起来?”朱雀道:“猎风,你没觉得,在这域中行走,比那寻常世界,略有些阻碍吗?”猎风道:“的确是感觉到略费一些力气,可只要略运真玄,这阻力就不在话下了。”朱雀道:“若是那凡俗之人进入此域,只怕是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了,好在那凡俗之人,绝无机会进来罢了。进人此域者,只可能是仙修之士,而这域中的阻力,对仙修之士来说,也就微不足道了。”原承天道:“这不移时域中的阻力能否强大到连修士都无法动弹的地步?”朱雀听到此言,目中就露出一丝恐惧之色来,这着实让原承天和猎风都齐感此惊。这世间怎会有那连朱雀都吃惊的事物?朱雀缓缓道:“那九渊地宙之中,存有一种‘寂域“,任你如何大修,一旦进入’寂域‘,那身子就再也动弹不得,而那寂域中的时光,同样是不会流逝的,因为被困在寂域中的人,就这般不生不死,可心中的恐惧,自然也是永生不灭。”原承天和猎风都惊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这么说来,那寂域其实就是最强的不移时域了。”朱雀道:“正是了,这九渊地宙的可怕之处,不可胜数,哪怕你是仙庭神执,在地宙之中,也需小心翼翼,否则形神俱灭,那还只是最轻的下场了,像身陷寂域这般不生不死,才是最可怕不过。”原承天知道朱雀这番话其实是在提醒他,自己日后终不免要有九渊地宙之行,朱雀此番教诲,亦是一片良苦用心。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莫过于法则,而天地之所以强大无匹,便是拥有这制定修行法则的力量了,自己一直追寻天道之修,却不知何时才是尽头,是不是自己最终也能拥有这修改法则的力量。这般想来,就越发觉得自己渺小之极了,亦可见那天地的力量,实非自己现在所能揣测,哪怕就算是想上一想,也会觉得头痛无比。猎风瞧了瞧空中的树叶,又瞧了瞧手中的流时刀,初时感觉颇望有趣,可等到流时刀的法诀在心中存想了一遍之后,忽的觉得,身子就像是超脱了这片小小的界域,或者说,自己就俨然成了这界域当然的主人。她心中想来,这显然是因为自己已经掌握了破坏这界域法则的力量,建立法则固然是强者的专利,可破坏法则,亦非强者不可为。而一个人若是觉得自己是当然的强者,这心态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而一个人若是做强者做的久了,那心情又该是如何?原承天也在细查猎风的神情变化,就见她初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很快的就变成神情坚毅起来,便知道这流时刀的法诀,已使她的心境产生变化了。更让他感到有些不安的是,那猎风的神情之中,似乎还有一丝极轻微弱的“邪”气在那法则之力中,最强的不过是“时”与“空”罢了,猎风虽然还没有操纵时空之能,却已拥有破坏之能,便是这小小的破坏之力,就让她大有成为此域主人的感觉。一个人若是万物皆为我控之念,又怎能不生出这“邪”念来。所识邪念,其实就是那不受控制的力量罢了。这让原承天不由想起索苏伦来,身为魔界魁神,此子此刻修为尚浅,一旦他修为大进,达到能破坏天地法则的程度,试问他又如何抑制这心中的邪念?人若是处于弱者之境,只会挣扎求存,可一旦强大起来,便会忍不住想试试,自己究竟会强横到何种程度,而若是强大到可以破坏现成法则的地步,也许每个人都会想去试一试,毕竟那种经历一定极惊险刺激不过,让人难以忍耐。猎风手握流时刀,有了这破坏不移时域的力量,就会泄露出小小的邪气来,也正是此理了。原承天由此想来,原来不管是何人,一旦真正强大,其实都是极其危险的,因为强者在有意无意之间,尚会对周围造成伤害,一旦心中存有“改变也无妨”的念头,又该如何抑制?虽然猎风一旦出了此域之后,那心中的邪气也将会不复存在,可是那御控界域时的,那种天下唯我的心境,却就此种下,再也不会消失了。这种心境的好处,是会让猎风日后加倍奋发,以求再度体验这种驾临万物的体验,而坏处则是让猎风日后真的成为强者时,或许更加容易失控了。这或许是修行之中,最大的心魔,可惜如何应付这样的心魔,原承天亦是束手无策,而他亦不敢保证,自己在日后成为强者之后,是否也会遭遇这样的心魔。猎风挥刀向面前的虚空轻轻劈去,那刀风离树叶虽是稍远,还是轻轻带动空中的树叶动了一动。不过那周遭世界,却没有任何的变化。这时光的流逝,那是谁也瞧不出来的。这流时刀用来倒也简单,也就只有两种法诀罢了,一个是快,另一个就是慢。若是动用快诀,那时光流逝,就会比正常的时间稍快,反之亦然,而随着猎风日后修为渐增,这加速和减缓的速度也会快起来。就见这树叶忽的开始缓缓下沉,其速虽慢,可这下沉之势却是不可阻挡。朱雀等人瞧着这几片树叶,都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来。炼制流时刀多月,盼的就是这一刻了,这树叶既然下沉,就说明这域中的时光,果然是开始流逝了。那树叶下沉之势甚缓,以猎风的性子又怎能受得了,于是连劈几刀下去,那树叶下沉的速度果然加快的几分,终于悄然落地了。朱雀道:“这树叶落地,虽不过数息,可是那域外的时间,只怕已过了数个时辰了,此刻破域而出,绝不会遇到青毫神光了。”原承天道:“既是如此,待我试试灵偶之能。”众人会意,齐齐掠进金塔之中,原承天就将那银偶祭了出来,此偶与原承天的心念总是一般,也不说话,就向原承天一指,这是动用了传字诀了。原承天就觉得眼前一暗复明,终于再次置身于紫微别殿之中。可惜既然这域外的时间已过了数个时辰,又怎能再见到索苏伦的影子?自己此刻虽怀无上修为,惊天之宝,可却不能手刃此敌,实是心中大恨。就在这时,从殿外传来惊呼之声:“怎么这里也有一座紫微别殿!”却是陆沉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