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在这种情况下闪避羽箭,倒也并非全无可能,只需瞧清羽箭疏密,择其最疏处闪避,再用手中兵器打落箭枝,或可全身而退。
不过那样的身手,二彪自忖自己只能状态最佳时或能勉强达到,可是成功的机率也只有两成罢了。
然而猎风却是双目皆盲,又怎能辩出羽箭疏密,就算她的听风辩器之能天下无双,可在羽箭齐射,声音彼此掩盖重迭的情况下,也必然顾此失彼,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情急之下,二彪又顿然忘了猎风与原承天的一再嘱咐,爆喝声中,身子风纵而去,瞧他的去势,竟是要用身子替猎风抵挡羽箭了,在二彪想来,自己哪怕只能替猎风挡住一面羽箭,也可替猎风分犹,起码让猎风所受伤势减到最轻。
至于自己是否会死于箭下,二彪却是一点也没曾想过了。
可是二彪的速度再快,此刻纵去已是迟了,而在的身子刚刚掠出数尺,就被一股大力强行扯了下来,耳边传来原承天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声音:“放心!”
便在这时,却见猎风一身青衫忽然微微鼓荡起来,一股无形劲风随之弥漫开去,这风力好不厉害,射来的羽箭被这劲风一卷,或顿时断折,或方向大变,又怎能有一枝羽箭不改其向。
而猎风的身子,早已落在东面那座小楼的栏杆上。
二彪忍不住就想大声叫好,只是猎风修的是何种异术,却是百般也猜他不着了。
而见到这箭雨也无法阻拦猎风,百珍堂各处忽的安静下来,众人皆已明白,猎风此人,已非寻常武士寻常手段能够拦得住了,虽然身为猎风的对手,众武士皆怕极了她恐怖的手段,可众武士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份无限仰止之情来。
众武士心中唯一觉得惋惜的是,猎风的目标若是换了别人,或可得手,为何却是他。
因为无论猎风如何强大,也绝不可能是那人的对手,那人分明就是修士中的一个异数,在这伽兰城的禁制之地,他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绝不可能被战胜的魔头。
此刻从小楼中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玉骨晶骼,果然不同凡响。”
猎风立在小楼的栏杆上,如风中荷叶,轻轻摇摆不定,她不急于循声而去,而是侧耳听那楼中动静,既是已接近了此行的目标,正该沉心定气,不可失于焦燥了。
那楼中之人,分明就是阴老魔了,猎风虽是目不能视,可阴老魔声音一出,也大致能判断出他的方位甚至动作来,不过听到阴老魔道出“玉骨晶骼”四字,猎风的心境却是徒起波澜了。
玉骨晶骼不露于外,此人又是如何得知?难道是刚才以体内煞气挡避羽箭时,已显其迹?
猎风极力稳住心境,淡淡的道:“你便是阴老魔吗?”
阴老魔却不否认,而是轻叹道:“你家主人倒是见机得快,未等我去取他元魂,却反来杀我,这份急智,倒也难得,只可惜你虽是身具玉骨晶骼,纵是盲了双目,此番绝非本座对手,千年修行,毁于一旦,岂不可惜。”
“你的废话,未免太多。”既是已明阴老魔方位,猎风怎肯有耐心等下去,此处大修无数,那些羽修玄修大士,说不定便有人修过肉身功法,是以迟则生变,唯有尽快动手,方可免节外生枝。
足尖点处,那玉石栏杆应声而碎,猎风借此力量,以剑玉之器为锋,势如离弦之箭,直射阴老魔而去。
楼中只是方寸之地,剑玉之器徒递,便已逼近阴老魔的胸膛,却听得传来极轻的破帛声响,那剑玉之器已然刺破阴老魔的法袍了,进展之顺利,出乎意料。
正因为如此顺利,猎风心中反起不安之念,只是箭已离弦,覆水难收,又怎能退却,正想手腕急递,将阴老魔胸膛洞穿,忽觉剑尖如触铁壁,那剑玉之器在两股大力的夹击下,竟生生弯曲起来。
任何法器在禁制之中,皆无法力,是以此刻的剑玉之器,不过是一件锋利的普通兵器罢了,而阴老魔的法袍轻易便被刺透,也是这般这般道理。
然而剑玉之器毕竟非同小可,削铁如泥只是寻常事尔,阴老魔纵是事先以五金之器护身,也绝难挡剑玉之器一刺之力,那么又是如何的古怪物事,竟使此器弯折?
耳中忽然传来阴老魔的大笑,一股巨力从剑上传来,便如雷击电轰,竟使猎风差点拿捏不住,手中剑玉之器,几欲飞了出去。
好在这种方寸之地的应变之能,猎风可谓是天下无双,趁着这股反震之力,便将剑玉之器一收一抹,剑身反转,割向阴老魔的咽喉。
既然刚才剑尖刺中的是阴老魔的胸膛,那么阴老魔咽喉的位置就可掌上观纹,自是清晰无比了。
而阴老魔纵是穿了什么护甲之类的物事,又怎能包覆全身,其咽喉处总是难以摭掩,就此改刺为抹,也正显出猎风的机变来。
阴老魔急忙抬手护喉,却是不及,原承天立在楼上,瞧得清清楚楚,在猎风变招之际,阴老魔的目中也显出一丝惊惧之色来,不过等到猎风剑招化实之后,原承天的脸色却是一变。
原来猎风的剑玉之器虽已滑过阴老魔的咽喉,却是如割硬革,哪里能割出一丝血纹来。而瞧见此景之后,原承天的心中立时浮起三个字来---惊魔功。
惊魔功亦为护身**之一,与月风之体可谓交相辉映,不分伯仲。
世间修士,皆惧煞气缠身之苦,更惧飞升时的天罗之力,是以能够强横肉身的护身**,若有机缘,必定会痛下决心去苦修,这其中,月风之体自是最难最强功法,但因云摭月液得之极难,是以修成者万中无一。
相较而言,惊魔功自是易修许多,但若想修成惊魔功,却需养魔界魔兽为侍,每日承受魔兽面般摧楚,需历百年方可大成,此功虽是入手容易,可若真想修成,却需极大定力与坚忍不可。
更可虑的是,既是每日与魔兽为伍,身上的魔气也会与日俱增,若是心境修行无法更上,最终必然会心性大变,其性格变得偏激冷酷倒还是小虞,最怕的是就此反被魔兽所控,终成众矢之的。
那阴老魔心性变化无常,朝秦暮楚,行事绝无顾忌,想来正是因此而来。
但阴老魔日后造化如何,却非原承天所可虑及,他唯一感到惊恐的是,阴老魔既然已修成惊魔功,此次行动,岂不是尽付流水?
要知道惊魔功修成之后,自是周身如似铁,若非大能法器实是伤之不得,就算在昊天禁制之下,也只是略减其威罢了,与风月之体的威能并无二致。
难不成就此收手,日后徐徐图变?
然而若是今日都没了机会,日后怎有良机,而一旦出了此城,那攻守之势必将逆转,在原承天未能达成玄修境界之前,绝无力与阴老魔一较?
想来日后要受阴老魔百般逼迫,每日里都要东奔西走的窘态,原承天又怎肯轻下撤走的决心?
此时楼中猎风剑招又变,却是以剑玉之器刺向阴老魔的双目,她不像原承天那般能识破阴老魔所修功法,可人之双目,原是最脆弱的一环,除非是修成骨猴那样的灵瞳,方可使最胸弱的双目变成最强大的武器。
好在那灵瞳之技,原是天生之能,世间绝无任何心法能够修成,是以改割喉为刺目,就是猎风本能的反应了。
原承天虽是心中惊疑无数,可瞧见猎风并无窘迫之处,也就不急下令猎风停手,而他细细瞧去,若论起这近身格斗的应变之道,阴老魔比之猎风,可就差得太远了。
既是如此,倒不如静观以变。
见剑玉之器竟是刺向自己双目,阴老魔目光再现惧意,他忙不迭的抬起双手,紧紧护住双目要害,便是猎风剑玉之器撤了回去,也是不肯稍离面门,显见得这双目是其弱处了。
猎风虽是目盲,可因与阴老魔相距极近,借那玉骨晶骼的辩微之能,阴老魔的任何细微动,皆可明察秋毫,既见对手略显慌乱,双手摭目不迭,那手上的动作反倒加快了几分。
一时之间,阴老魔手忙脚乱,好在他的双手有惊魔功之能,倒也不惧刀剑,纵是被刺中七八十次,又有何妨。
二彪见猎风大占上风,虽然一时奈何对手不得,可自身却是无虞,倒也放下心来,可偷眼瞧向原承天,却发现原承天的神情却越来凝重起来。
猎风明明已大占上风,原大修为何忧虑若此,二彪心中实不可解。
就在这时,猎风的剑玉之器忽然从阴老魔的指缝中刺了进去,见此情景,楼上的百珍堂武士,自是惊呼失声,二彪更是心中喜极,难不成这难缠的阴老魔,竟真的要伤在猎风剑下?
忽听原承天大喝道:”猎风不可!“身形急纵而去,竟是往小楼方向去了。
可是原承天的大声大喝终是叫得晚了一步,剑玉之器从阴老魔的指缝中刺进,”啪“的一声,刺进了阴老魔的左目。
然而奇事徒生,那剑玉之器虽是刺中阴老魔左目,却不见溅出一丝鲜血来,阴老魔的目光蓦地射出一道黑光,这道黑光惊天而起,刹那之间,已将小楼团团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