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个佝偻的身躯挡在了屠刀前。
没有人想到，村中最为年迈的老村长竟然会如此勇敢的站出来。
“各位上仙。我们只是凡人，事先也并不知道收留之人的身世，还望上仙们息怒。”老村长颤颤巍巍的行了个礼道。
“哦？看样子你是知道那人现在在哪咯？”
“在下……不知。”
“不知道还说个屁啊！来人，把他们一并拉出去砍了！……等等，这个老头留到最后，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这些人先他一步去死，看看他还能不能继续嘴硬！”
“不要……”
“阿妈！你们不要杀我阿妈！”
“造孽啊！这是造孽啊！”
……
惨厉的呼喝声响起，听的陈凡心中一痛。
他痛心的是，道符宗才刚刚出事短短几日，这些罪魁祸首竟然就开始大摇大摆的搜捕所谓的“余孽”？
其他几大宗门为何不能站出来？为什么不能帮道符宗把这些刽子手绳之以法？
陈凡不明白，不明白究竟是道符宗做错了，还是这修道界错了……
可现在再想这些也晚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他究竟要不要现身出去？
对方既然敢进攻道符宗，而且还真被他们干成了，就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逃走的道符宗弟子，如果自己就这么现身出去，下场自然没有第二种。
可若是不出去，这些好心收留自己的村名岂不是就……
陈凡心中挣扎了许久，他的耳边不断的有惨叫声响起，眼前却是始终闪现着大山师兄引走敌人掩护自己的最后一幕。
为了宗门之义，他最好马上离开，离开的越远越好，直到自己有实力替门派复仇。
可就这么走了，又该怎么回报这些村名的收留之情？莫非道符宗的弟子，就是这么报恩的么？
陈凡在挣扎，村民们也在挣扎。
即便修士也没办法做到淡漠的面对死亡，更何况只是些凡人。
眼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化作刀下的亡魂，老村长目眦欲裂，猛然咳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顿的倒在了地上。
“老村长！”几名村名涌了上来，扶起地上的老者。
“咳咳……”老者费力的咳了几下，脸上突然泛起不自然的红晕来，“你们都住手，我会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早这样不得了，何必费这么大功夫。”说话之人的语气听起来对手中的人命毫不在意，而只是恼怒耽搁的这些时间。
“这个村子已经存在了数百年了……”老者推开了搀扶他的人，自己勉力站了起来。
“数百年又如何？你们应该感谢自己的运气好，不然早几年就死在幽冥界手里了。”
“呵呵，上仙说的对，我们的运气是不错。能够在道符宗的宗门附近扎根生活，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幸运。”
“还记的在我年轻时，有次在山中遇险，恰好一位上仙路过顺手搭救。对这位上仙来说，我
只是个蝼蚁，随手救了就救了。可对我自己来说，这可是救命之恩，足以让我拿命去还。”
“不只是我，就我所知，村子里有不少人家都曾得到过上仙们的帮助。虽然上仙们不曾在意过我们，但我们却不能做不义之事。眼下道符宗蒙难，我们这些凡人没有本事替恩人报仇，却绝不会做出出卖恩人之事！”
当说出这句话时，老村长衰老的的残躯中，竟然迸发出了铮铮之音。
“好！很好！看来我也没有留着你们的必要了！”来人怒极反笑，冷然道，“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呵呵，老夫求之不得，总好过继续看你们这些无耻之人的嘴脸！”老村长笑了起来，“有生之年能够亲口骂一骂你们这样的仙人，老夫此生也算没有白活。”
老村长缓缓地坐下来，坐在了所有人的最前方。
听完他的话，其他的村民也都不再出声，反倒紧挨着老村长一道坐下。
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平静无比，似乎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极乐的归宿。
“道符宗活该被灭门，竟然如此纵容你们这些蝼蚁！你们以为死是最恐怖的事么？错，我要告诉你们，有些事比死还要恐怖千倍万倍！”
……
“不必麻烦了，我就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抓我！”
当陈凡听到老村长的那番话时，就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为了宗门之义，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凡人为自己而死，那自己的内心今生都会永不安宁。
既然是这样，那就让自己做一次傻子，就算明知必死，也好过违背本心的苟且偷生。
陈凡是这么想的，所以也就这么做了。
他的出现，让场中发生了片刻的冷场。
随后，之前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那个领头者，用略带惊讶的语气说道：“想不到你还真敢出来？”
“你是……白胤？”陈凡看着说话之人，觉得无比面熟，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名字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什么白胤？本座道号贪狼真人，怎么会是那么弱鸡的名字？既然出来了，那就别想走了，乖乖受死吧！”
陈凡还没搞清楚为何自己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对方的灵压就已经到了身前。
原来，对方是元婴修士啊……
感受着上次门中大比时，只有在那些元婴师兄们身上才感受过的气息，陈凡眼中露出一丝苦笑。
连金丹还没突破的他，又怎么可能是元婴修士的对手，对方倒是还真看得起他啊……
感受着越来越近的死亡阴影，陈凡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极为缓慢。
他看到了对方缓慢朝着自己打出了一件灵器，看到了周围村民脸上悲愤的神情，更是再次感受到了当日一般无二的无奈和悲痛。
为什么自己的修为这么差？为什么自己没办法保护大山师兄，没办法在门派遇难的时候挺身而出？
若是自己修为高一些，会不会结局就有所不同？
呵呵，恐怕是没可能了……
陈凡知道，就算自己修为再高上一些，也没办法力挽狂澜。
但是有些事，并不是修为不够高就可以不去做，为了心中的道义，为了自己的本心，就算是为之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想明白这些后，陈凡突然笑了，笑自己竟然为了这么简单的道理纠结了这么久，笑自己竟然用了这么长时间，才看破这道考验。
“原来这就是心魔啊……是想要让我知难而退么？可惜，让你失望了呢……”这一刻，他不再在意朝着自己扑来的对手，也不再在意发出惊呼的村民，他在意的是，为什么这心魔竟然会给对方安上了这么一张讨厌的面孔。
“喂，你知不知道，就算只是长得像而已，也会让我的心情很不好啊……”陈凡看着面容和白胤一般无二的对手，忍不住轻声叹道。
轻轻抬手，看似威力无穷的灵气如同一只苍蝇般被他拨拉到了一边。
接下来，一股绝强的气息从他的体内迸发而出，随后变得越来越强，最后丝毫不弱于对方。
感受着熟悉的力量再度充盈在体内，感知到亲切的五色元婴仍然安静的坐在丹田之中，陈凡轻轻的舒了口气。
他知道，复兴道符宗的路无比危险，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可这不是他可以不去做的借口，有些事，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走到最后，无论这途中是美景，亦或是荆棘丛生！
不过现在嘛，就让自己先拿这个心魔练练手好了……
看着对方脸上震惊的神情，陈凡心中嘀咕着，这心魔倒是挺入戏，都被自己看破了还这么兢兢业业。
吐槽归吐槽，该做的事他可一点都没落下。
熟悉的灵符波动传来，陈凡欣赏着再度燃放于空中的烟花，只觉得心中一片空明。
从没有哪一刻，他对自己的目标如此坚定。
随着心魔的缓缓消散，陈凡只觉得体内生出一丝明悟，原本困扰他许久的瓶颈仿佛被打破。
公孙兄真乃信人也，关于通关的好处这件事，果然没有骗我……
……
炼心洞的外头，公孙钱低眉顺眼的垂着脑袋，就差快把头放到地上了。
一旁的成灵衣则是高昂着靓丽的脸庞，眼神毫不示弱的和一位中年男子针锋相对。
“你……唉，让我说你什么好！本以为这些年在外历练，能消磨一下你的脾气，没想到……”无声的对视了半天后，还是中年男子第一个败下阵来。
“我怎么了？我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算是天王老子惹怒了我，姑奶奶也要让他好看！”
“你们的误会我都听你王伯说过了，也不全是人家的错，可你却将对方骗到了炼心洞，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考虑过后果么？”
“出了事也是怪他自己没本事。反正是你说的这人天赋惊人前途不可限量，我不过是提前替你把把关，省的被人骗了去。”
“你！”男子脸上怒气一闪而过，“罢了，想不到我成逸仙英明一世，到头来却拿自己的女儿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