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的一纸诏书,在整个江湖中激起了轩然大波,这是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如果真的如诏书中所讲,江湖门派帮会将会成为一支独立的力量走上前台,而非隐藏在豪门大族、贵族世家的身后,为了蝇头小利挣得你死我活,也不用因为过多的涉及黑暗世界不敢轻易出头。当然,欢呼雀跃是一方面,犹豫不决也是一方面,数百年的地位决定了江湖势力的崛起实非一朝一夕之事,豪门大族、贵族世家坐享了江湖几代人的服务,也不会轻易的放走他们,任他们由原来的下属转变为自己的对手。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以两湖帮、钱塘帮、运河帮、胶东帮为代表的四帮,以太行九寨、崤山白水寨、关内岐山寨、关外虎头寨为代表的四寨、以烈火庄、南岳庄、文家庄、铸剑庄为代表的四庄共同发起武林大会,号召江湖各方同聚洛阳,以武决定登基大典上观礼的二十个席位归属。
已经疗伤出关的姬烈听到洛阳武林大会的事情,洒然一笑:“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帮会,加上几个土匪窝子,就像搞什么武林大会,真是笑话。就算是真的想闹上这么一出,怎么也得是少林这样德高望重的武林圣地出面,李嗣源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只不过聪明人都不会上赶着让自己变成刀把子握在李嗣源手里的”。
不过肖云峰在镇安逃走的事情,到是让姬烈十分恼火,姜月故意放走肖云峰后,随即让姬行带人赶路,原本计划十五天的路程,在姜月的催促下,十天就回到了四大古族的秘居之地。姬行对于姜月身边小僮的突然不见,既奇怪又怀疑,可是他们出来的任务时护送姜月,姜月不说什么,他们也不好问,而且看着姜月一路上悲戚的神情,谁也不敢过来触霉头。
“老李,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姬烈坐在他最喜欢的院中,虽然天气已然很凉。
“少主,月少主是任性了一些,但是之前肖云峰先后两次救过她,想来月少主为了报答,才会这么做的,情有可原”,老李是看着姜月长大的,心里对姜月的宠爱不比姬烈少,想了半天,觉得这个理由是最合适也是最合理的。
“哼,岂止是任性,这是要坏我大事,不过也好,之前用刘信恩做饵想钓出肖云峰身上的秘密没有成功,那这次就用他爹肖文渊来做饵吧,我就不信,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姬烈这次真是动怒了,说话也不像从前那么从容不迫、优雅温润。
“少主的意思是”?老李想再问的明白一些。
“肖云峰逃走,要么去洛阳,要么就会去河北,不过李嗣源登基大典的消息一出,天下人都会知道,肖云峰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是涉及到他的父亲,他肯定会到洛阳去。而且我料定,徐少坤也会到洛阳来,山河图的事情也该有些眉目了”,姬烈的情绪又回到了不见波澜的状态里,对任何事都会从理性的角度冷静的分析。
“少主,那咱们要不要动身去洛阳”,老李问道。
“当然要去了,老李,你传书给族长,今年春节不回去了,咱们跟华叔还有姬昭去洛阳转上一转,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安排安排的”,姬烈放佛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一般,胸有成竹的说道。
武林大会的号召一出,天下四方的江湖人士有如过江之鲫一般,纷纷赶往洛阳,有实力的想争一把抢到一个名额,没实力的就图个热闹。不过,这一下子却让南方各国以及后唐境内各州郡的州官郡守紧张的不得了,特别是南方各国,边境上的压力骤然增大,江湖人士与边境守军冲突不断,南方各国之间的边境守军也是严阵以待,生怕对方趁此乱机派军入侵。
诸如吴、楚、南汉等国纷纷派出使节到洛阳,就此事质询,李嗣源听了,哈哈大笑:“不过是一班江湖武人,单打独斗尚可,凑在一起乌合之众而已,如此尔等都会害怕,那不如朕派大军替你们守卫边境如何”?李嗣源这番话一出,这些使节哪里敢应,只能灰溜溜的退朝回到驿馆,准备传书国内。
“皇上,虽然南方各国派使节前来就此事发问有些无礼,但是江湖人士集聚洛阳,百姓不堪其扰,洛阳乃是京师重地,万一生变,只怕会反应不及,造成严重后果”,洛阳府尹王谦忍不住出班奏道,成千上百的江湖中人来到洛阳,好一点的住在城里,没钱的则三三两两住在洛阳城外,哪里能住就往哪里钻,有时候来的人多了,干脆打上一架,赢得就住下来,整得洛阳城内外乱哄哄,一片混乱。
“哼,能生出什么变来,不过你说的不无道理,这样,安重诲,抽调三千侍卫亲军,从城内到城外,凡是外来人士,都给朕登记造册,一个都不能漏下,敢有反抗不服从者,格杀勿论”,在李嗣源看来,这不过是一个能很简单的解决的问题。
任圜这时表情却有些不大自然,他不知李嗣源是不是有意如此,如果真的要大张旗鼓的把每一个外来的人登记造册的话,李继岌安排的外围人员难免不会被发现,只要牵出其中一个,对于整个计划都会有非常大的影响。任圜稍稍思索了下,出班奏道:“皇上,将全部外来之人都登记造册,实施起来会不会有些困难,毕竟这些天集聚到洛阳来的人,看热闹的居多,四处游荡,且洛阳城规模大,三千侍卫亲军很难照顾到方方面面,若要增派人手,又会影响到京城防卫,所以,臣觉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什么,朕看三千人足够了,安重诲,这三千人不用分成几队几组,你一个人全部带着,以城门为中心点,一个城门一个城门扫过去,对于那些江湖武人,不需要客气,告知后只要不从,当场便给朕杀了,有人要是敢闹事,那就一个不留,这里是朕的京师所在,要用就用雷霆手段”,李嗣源大手一摆,直接给安重诲面授机宜。
安重诲听了,心里那叫一个爽,文人的处事方式就是软弱,还是皇上的手段厉害,杀人立威,谁敢不从。
任圜被李嗣源两句话就给憋回去了,看来只能回去找李继岌商量,外围人员尽量隐藏行踪,实在不行,先到洛阳周边城镇隐藏起来。
李嗣源的办事风格雷厉风行,看了安重诲站在那里没动,喝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今天就给朕排查起来,现在就去”。
安重诲立刻领命,出了太极殿。李嗣源看着安重诲出去的身影,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事态的发展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在展开,就看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能不能耐得住了,他要把这些人的狐狸尾巴一个一个的揪出来,当然只是揪出来,处置他们要等登基大典那一天,他要通过登基大典给天下人一个一生难以忘怀的震撼,要让所有人提起他的名字都会感到害怕,只有这样,权力才能完全掌握在手中,这个国家也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是改造。
公主的意思很明白,观礼席的五个席位是底线,可是公主一不给钱、二不给人,到洛阳连个接头暗号都没有,难道是想让自己亲自出手,可是看到所谓乱糟糟的武林大会,周逢时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呐。周逢时实在想不通,所谓四帮四寨四庄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大咧咧就把本是组织者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关键是朝廷对此居然不闻不问,就像默认了一般。
离城门还有大约五里的路,一队兵士冲着马车拦了下来:“喂,说的就是你,快些下马,报上名字”。
周逢时一愣:“这是做什么,我去不去洛阳都不一定呢,还要登记名字”?
跟他说话的士卒也不废话,向身后招了招手,很快近三百人的队伍集中起来:“怎么样啊,要不要登记”?
“登记、登记,军爷您说怎么样,那就怎么样好了,我叫周逢时,从长安来的,听说有个武林大会,来瞧瞧热闹”。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个会武功的,热闹不是那么好瞧的,小心把小命瞧丢了”,士卒嘲讽了两句,转头去登记下一个。
周逢时过了哨卡,往城门方向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路边一队队的士兵整齐列队站在路边,一座简单的军帐立在队列的中间,里面坐着一个人,周逢时用眼睛偷偷瞄了两眼,立刻就认出,军帐里喝茶的人就是安重诲,这么大的阵仗查外来人员,周逢时稍稍思索,就明白了其中一二,看来李嗣源这人还真不能小瞧了。
周逢时从长安出来的时候,与公主进行了一番长谈,这也是周逢时离开五年后第一次与公主这么近距离的交流,五年来,公主的变化以及所爆发出来惊人的能量,都让周逢时震惊不已,周逢时甚至想过,如果唐朝没有灭亡,这位大唐公主李环佩也许就是下一位武则天:“周先生,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咱们已经有了一个可以有所作为的基础。这五年,你对咱们不闻不问,我不怪你,我知道五年前你的负气出走的原因在哪里,既然这次您能回来,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现在是咱们势力发展壮大的一次绝好机会,那些眼界浅显的人以为扳倒李嗣源就可以获取自己想要的利益,太天真了,我虽然一直在长安,可是李嗣源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这个人很可怕,登基大典对于天下人来说或许是难得一次的盛事,但对于想要与他为敌的人来说,那就是一场灾难。而且对于咱们现在的情况来说,活着的李嗣源比死了的李嗣源要有用的多,有他在,许多人翻不了天,也不敢翻天,这就能给我们提供一个发展的机会,不至于还在萌芽阶段就被其他势力给吞掉。另外一方面,咱们的身份难保有一天不会泄露出去,李唐宗室的身份在李嗣源的眼中还是有些分量的,这足以令咱们自保……。周先生,环佩离不开您的指导,还望您能时时在环佩身边指点”。
李环佩对形势的分析、对人心的把握,让周逢时有了一个全新的体会,难怪“素衣冢”能够在五年内发展壮大,或许天下各方势力没有听过“素衣冢”这个组织的存在,但是“素衣冢”却是确确实实的存在于每一个人的身边。周逢时对于李环佩剑走偏锋,建立起这样的一个组织,不得不说“佩服”二字。
就在周逢时进了丽景门的时候,肖云峰也到了定鼎门下,不过定鼎门处于封锁状态,要进城,全部均由丽景门。安重诲为了完成李嗣源交代的任务,自己摸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每天只开一座城门,其余城门全部封锁,这样,进出洛阳城的人他就能够在一座城门处全部掌握,虽然这样会引起方方面面的极大不满,但是安重诲不在乎,他只听李嗣源一个人的。
李嗣源对安重诲的这个笨办法也是有效的办法到是不反对,凡是有人来他这里打安重诲小报告的人,一律搪塞挡回,李嗣源其实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要一步一步逼着他的敌人自己慢慢冒出头来。
肖云峰从镇安来到洛阳,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一个人独自在外,还是吃了不少的苦,实际的情况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唯一庆幸的是,姜月在袋子里还偷偷塞给他不少的银子,这让肖云峰至少到了一座城镇,衣食无忧。不过,肖云峰不敢去买马或者租马车,一个小孩子,花这么多钱,是很容易引起地痞流氓的注意及骚扰的,面对面的较量,肖云峰不怕,肖云峰就怕暗地里阴人的那些手段。在跟着徐少坤的日子里,徐少坤没少跟他讲蒙汗药、闷棍、下套子这些不入流的门路,早早的就给肖云峰小小的心灵中糊上了一道“这个社会里没几个是好人”的阴影。当然,这种阴暗式教育在肖云峰独自一人在外赶路的时候,倒也真的起了不太差的效果。
时隔小半年,又重新回到洛阳的肖云峰,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父亲也在这座城里,也许很快就能跟父亲见上一面,这比什么都重要。
肖云峰从定鼎门绕了好大的一圈,终于在天黑关闭城门前,到了丽景门,一个士卒走了过来:“哪里来的小乞丐,就你也想进洛阳”?
肖云峰现在头发又长又乱,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的,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脏的不成样子,活脱脱的一个小乞丐。肖云峰本来想在洛阳边上的一个镇子上的客栈里给自己好好梳洗一下再去洛阳,不过转念一想,这样更好,一般人是认不出自己,能省掉好多麻烦。
肖云峰点点头:“家里遭难了,没吃的,所以到洛阳来,看看能不能讨口吃的”。
肖云峰身上的臭味,让士卒有些难以忍受,挥挥手:“走吧走吧,真是臭死了,快着点儿”。
就在肖云峰过哨卡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慢着,站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