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峰神情的变化完全在周逢时的意料之中,看着毫无反应的姜月,周逢时对着肖云峰很轻的摇了一下头,肖云峰立刻领会了周逢时的意思,不管你想起了什么,都不要在姜月面前表现出来。
周逢时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无缘无故的朗诵了一首诗后,就继续闭目养神。姜月偷偷拽了一下肖云峰,小声说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呐,奇奇怪怪的,说话听不懂也就算了,突然念了一首诗出来,一点都不好听”。
肖云峰没吭声,他也觉得周逢时是个怪人,可这个怪人很可能是自己父亲常提到的那个人,俗话说:世事多难料,这段时间,甭管多难料的事情都让他给碰上了,真有点孟子说的,“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的意思,难道天将降大任于我的头上,肖云峰不禁苦笑了一下。
马车在车夫的“吁”的声音中停了下来,周逢时招呼着肖云峰和姜月下了马车,刚下车,周逢时笑道:“还是我说的,不要想着喊救命,也不要想着逃跑,刚才车上那会儿,你突然安静下来打开车窗四处观察,我就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你放心,我不会抓着你不放,该放你走的时候自然会放你走”。
姜月躲在肖云峰身后吐了吐舌头,这个怪人怎么什么都知道,一点点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马车是停在一处院落的后门,门前临着一条不宽的小河,河对面的房屋看上去规模不大,很少有两层以上的楼房,灯光零星的从屋中透露出来,应该都是住的普通人家。河这边明显就要热闹许多,从街道往两边瞧去,却与对面明显相反,一处处独立的院落前都挂着带着字号的灯笼,虽然是后院,可隐约看去,三层以上的楼房比比皆是,门前也都是人来人往,从衣着和推着的板车可以知道,不是送货的,便是倾倒垃圾。
肖云峰问道:“这是哪里啊”?
周逢时推开门,说道:“这就是我春秋楼的后院啊,走吧,房间收拾出来了,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
吴老六在地上躺了许久,痛感渐渐减轻了一些,看着躺着一地的手下兄弟们,吴老六欲哭无泪,别说拿着金子去做土财主了,现在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错了。在许州城里,仗着人多有后台,嚣张跋扈,一直以为自己老子天下第一,没人敢来招惹。终于发现,天外有天,比自己厉害狠辣的人多了去了,城东的村子是不能再去了,一想到刘信恩剥人脸皮的手段就浑身发麻,吴老六忍着疼痛站了起来,打定主意,先回到许州城自己的老巢里,收拾金银细软,趁夜出城,要不然被刘信恩抓住,小命必然不保。
不过,吴老六不知道的是,刘信恩现在根本没精力去理会他,自己正被姬烈与赢稷联手追杀。原来,吴老六带着几十号手下去追肖云峰和姜月没多久,赢稷在城东发现了他的踪迹。赢稷并没有打草惊蛇,脾气火爆的他出奇地冷静,悄悄的离去后,立刻找到姬烈,让姬烈带着所有人向城东移动,把小村子围起来后,争取活捉刘信恩。
姬烈一方面派人通知姬华,让姬华直接赶到城东的小村子中,另一方面与姬昭、赢稷带人分两路向小村子围过去。按照姬烈的安排,除了受伤的人留下外,算上还在南门隐蔽的一百人,分为两队,一队占据村子外围房屋屋顶,以强弓守住村子各个出口,另一队人则抵近村子内部,以携带的*压缩刘信恩的活动空间,剩下的,则交给他和赢稷。
数百人的行动再小心,也瞒不过细心且多疑的刘信恩。听到响动,刘信恩立刻判断出,这不是吴老六等人发出声音,吴老六等人一群乌合之众,身上没多少功夫,就是仗着人多欺行霸市,这些声音仔细听去,脚步扎实,呼吸稳重有节奏,都是练过功夫的,刘信恩心里明白,肯定是姬烈的人发现了自己的踪迹,跟到这里来了。
刘信恩不动声色,屏气敛息,从屋中出来后,立刻沿墙移动。村子其实不大,村子中间一个小广场,村民的房子全部以小广场为中心,呈圆形分布,且房子与房子之间的距离很近,方便了刘信恩隐藏身形。一出屋,刘信恩就发现了在村子周围移动的姬烈手下的人,因为刘信恩的反应快,姬烈布置的包围圈还没有到位。刘信恩知道此时就是冲出去的好机会,否则,在这么小的村子里被包围起来,凭着对方的身手,自己今天很可能就折在这里,这要是传出去,堂堂皇宫内廷总管、天境高手,被人在村子里捉住,估计李嗣源都会有杀了自己的心。
刘信恩向村子外围靠近了一些,瞅准空当,“刷”的一下飞身而起,五指成爪,一抓扣住刚想跃上房顶的一人,手腕一动,扭断了这人的脖子,呼吸之间不停顿,以迅雷之势,接连杀掉三人后,立刻向村外冲去。
刘信恩连杀四人,立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也让姬烈和赢稷发现了刘信恩。不等其他人作反应,姬烈与赢稷一左一右扑向刘信恩。刘信恩身后无风无声,可是刘信恩本能的感觉到巨大危险的来临,连忙身体前倾,连续三个翻滚,堪堪躲过姬烈与赢稷联手轰出的一掌一拳,劲力之强,夯实的地面被打出了一个大坑。
刘信恩头也不回,以脚为轴,腰部反拧,犹入拉弓一般,双掌蓄满力道,天煞元气在手中爆发,并借着脚步和腰部的猛然发力,攻向姬烈与赢稷。
姬烈与赢稷哪会躲避,两个对上一个,硬碰硬,求之不得,赢稷的“乾坤烈火拳”与姬烈所修的《天易》六步掌亦是十分之力,三人拳掌相交,三股气劲同时炸开,力量之大,四周的土房茅草房承受不住,纷纷塌裂。刘信恩在姬烈与赢稷的合击之下,连退了五步,体内气息翻腾,好在刘信恩的天煞元气气势已起,且带着一股义无反顾的决绝,到也堪堪顶住了姬烈与赢稷。
赢稷的“乾坤烈火拳”虽然刚猛狂烈,但是霸道的内力直来直去,能顶住就是能顶住,不能顶住就是不能顶住,无论攻守,就算是受伤,那也是痛快直爽。不过姬烈的六步掌到是让刘信恩有些头疼,刚才一交手,姬烈的掌力吞吐环绕,捉摸不定,如果说姬烈的掌法更偏阴柔,可其掌力所蕴含的境界,却是如天际一般,层层叠叠,让人生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看来在树林遇到姬烈的时候,还是对姬烈的实力估计不足,小看了他。
刘信恩活动一下身体,本来一个赢稷就已经很难对付,再加上一个姬烈,今天不拼老命是离不开这里了,早知道就应该让墨三、墨十二跟着一起来,这样也不至于落单被人围住。
刘信恩把天煞元气层层提升,天煞元气从刘信恩的身体中慢慢游走出来,有若实质一般的内力,将刘信恩围裹起来,刘信恩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一般,阴森森的透着一股死气:“今天就来领教一下两位的高招,不知你们谁先来”,刘信恩还是给自己留了一线,拿话填住姬烈和赢稷,再加上两人还不知道肖云峰和姜月逃走,有利于自己先占据上风。
姬烈拦住赢稷,上前一步:“刘公公,今天也不是你死我活的场面,只要你放了姜月和肖云峰,我们立刻让你安全离开”。
刘信恩阴森森的笑容让人觉得发冷:“哼哼,想要人可以,咱家安全离开后,便会放了他们回来,你看如何”?
“刘公公开玩笑了,姬烈不是三岁小孩,再问一遍,姜月和肖云峰在哪里,放是不放”,姬烈又上前一步。
看着赢稷转身,想带人去找肖云峰和姜月,刘信恩说道:“别想着一个人牵制住我,另一个去找那两个孩子,没用的”。
姬烈重重的“哼”了一声,再上前一步。刘信恩忽地感觉姬烈整个人的气势在节节攀升,这股气势不同于赢稷的霸道,也不同于自己的阴寒,更像是皇天大道一般,人与天连为一体,天与人结成一线,天人合一就在自己的眼前出现,这个天不是虚无的天,而是真真切切的头顶上的天。刘信恩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武功,可否告知”?
姬烈上前三步后,便站住不动,说道:“《天易》之六步掌”,说罢,双手结印,就要再踏出一步。
刘信恩深知姬烈这步要是再踏出,气势上完全就到了姬烈那边去了,老江湖的刘信恩岂会拱手让出本来自己占住的优势,天煞元气在刘信恩的带动下,不断旋转旋转旋转,远远望去,就像凭空出现了一个漩涡,在漩涡的吸力下,地下的阴寒之气好像都被吸取上来,漩涡内隐隐发出哀嚎之声,凄厉惨烈,让人毛骨悚然。
刘信恩双脚忽地连环蹬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飞双掌,从半空中按向姬烈,意欲截断姬烈自身与天的联系,从空中给姬烈一致命之击。姬烈的气势依然在攀升,出自《易》的《天易》,修的就是与天齐的王道之气,有天在就有人在,六步掌则借助天道至理,一步看天、两步明天、三步知天、四步感天、五步悟天、六步则是天在心中。当我就是天、天就是我,无论是谁,又能奈我何!姬烈在刘信恩的压力下,再迈出一步,双掌迎向空中,本来应该是壮观激烈的场面,四掌相交却诡异的毫无声息,两人一上一下僵持了一会儿,刘信恩被弹回原地,整个人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姬烈迈出的第四步则被逼了回去,满头大汗,嘴唇发紫,情况看上去也不太好。
两人倾尽全力的一招,换来的是两败俱伤,刘信恩赢在深厚阴寒的天煞元气,输在大势不够;姬烈赢在大势,却输在底蕴扔有所欠缺,一来一去,两人打成了平手,也都打出了很重的内伤。
赢稷两步站在姬烈的身前:“你休息一下,剩下的我来”。
“刘公公,今天不是比武,我赢稷厚着脸皮乘人之危了,若是你能交还两个孩子,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看如何”,赢稷抱拳说道。
刘信恩尖尖的嗓子大笑起来就像鬼魅一般,决然之情现于脸上:“好,好,果然英雄出少年,咱家小看你了。来吧,少说废话,让我再领教领教阁下的拳法”。
既然再劝依然是无用,赢稷不再废话,他也不喜欢说那么多废话,拿下刘信恩,逼他说出姜月和肖云峰下落才是关键。“乾坤烈火拳”在赢稷手中犹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烧,赢稷的招数不花巧、不复杂,跟他的人一样,直来直去。刘信恩如果没有受伤,这一拳接下来不在话下,可现在的情况,天煞元气分散在体内,就像飘在空中的羽毛,根本凝聚不起来,但赢稷的拳头不是棉花,接不下来也得接,刘信恩强行调动体内全部元气,左掌掌心朝内,右掌掌心朝外,双掌叠加,硬抗赢稷。只听“嘭”的一声,刘信恩被赢稷一拳击出三四米外,双脚在地上搓出了两道浅坑。不过刘信恩就是刘信恩,赢稷的狂霸一拳仍没有击倒他,刘信恩擦了擦口中的鲜血,嘿嘿笑道:“不行,真的是不行啊,热热闹闹的样子,原来就是绣花枕头,这点本事对上咱家还是不够啊”。
姬烈与刘信恩的一拼,已经让刘信恩受了极重的内伤,对方毕竟是李嗣源身边的人,赢稷故意留了几分情面,自己的一拳不过出了六分力,不想强弩之末的刘信恩居然接了下来,还出言讽刺,周围那么多庄内之人也看着,真是大丢面子。赢稷老脸通红,大喝一声,挥起铁一般的拳头,再度砸向刘信恩。
刚才赢稷的一拳已经耗尽刘信恩全部的内力,这一拳过来,刘信恩真的是接不下了,出言讽刺不过是虚张声势,故意激怒赢稷,让赢稷杀了自己,他可不想被姬烈捉住,这不但有损自己的名声和地位,对李嗣源的声誉也是极大的伤害。
就在刘信恩闭眼求死的时候,一声巨喝在刘信恩身后响起:“刘公公勿忧,安重诲在此”,一根长鞭在内力的灌注下,就像一杆铁枪,从刘信恩身旁犹如毒龙一般,扎向赢稷的拳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