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冲极为自信道:“我敢保证那药一定是涂在欧阳飘飘的酒杯里的,否则我这杯酒早已给圣上打翻在地了。”说着话,随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飞快地喝下。
练锦程打了一个哈哈,玉莺立即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区冲一连喝光了三杯,才问道:”圣上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明夜三更时分。”练锦程笑了笑道,“任张云枫再是谨慎,防备周密,也一定想不到我们竟然会这么快酒动手。”
区冲道:“既然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如此好酒就在眼前,那么今夜我非要喝一个痛快不可了。”
话音一落,他就一把将那壶酒整个提了起来,却不再往酒杯里倒,而是举着酒壶直接往自己嘴里灌。
玉莺不屑道:“不要显得跟没见过酒似的,好酒还多的是,这里也没有人跟你争夺。”
区冲却道:“我只所以如此,是因为我知道今后这样畅快喝酒的时间恐怕已没有多少了。”
玉莺道:“你是担心自己再也回不来了吗?”
“确实有些担心。”区冲一边喝酒一边应道:“原本一切都是非常顺遂的,但是现在非但原定的步骤大乱,而且所有的行动都很是仓促,显然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
练锦程笑了笑道:“事情只所以落到现如今这个地步,也就是因为我们以前太过于谨慎的缘故。”
区冲摇头道:“我不是很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只知道如果我们原来真的是太谨慎的话,应该不会出现任何错误的,而且即使出现一些小的漏洞,在最开始的时候总应该能够将之及时堵塞住,绝不会弄到最后落个不可收拾的后果。”
练锦程静静地听着区冲说话,面色毫无波动,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沉默着。
“如果我们以前太过谨慎尚且落得如此情形,那么在不谨慎的情形下冒然行动,所可能的后果实在无法想像。”区冲说着话,又将酒往嘴里倒去
玉莺忽然问道:“你说这样一番话,难道是想要告诉我们,你打算现在退出吗?”
练锦程接着说道:“你如果现在真的后悔了,想要退出去,仍然还来得及。”
区冲咽了一口酒,说道:“我并不是那么容易后悔的人,也不想主动喝下那种摄魄勾魂的毒酒。”
练锦程笑问道:“你也不怕死吗?”
区冲道:“像我这种长年在地下与死人打交道的人,早就对生与死看得很淡,生与死对我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分别。”
练锦程道:“这么说你还要把宝押在我身上,继续赌下去是吗?”
“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是一个真正的赌徒。”区冲微微一笑道。
“很好!”练锦程轻捋了一下自己的胡子,说道,“那你就继续喝你的酒吧。”
区冲没有回话,却以喝酒的行动做了回答,正在这时,只听一阵奇怪的笛声传来。那笛声若有若无,低沉至极,如果不是有意顺耳细听的话,实在不容易听清楚。
吹笛的人正是刚才消失在屏风后面的冬瓜,只见他小小的手掌里正拿着一支短笛,笛长不足一尺,他的双手轻快地有规律地按动着,神态看起来是那么兴奋,又那么诡异。随着着诡异的低沉笛声持续响起,原本倒在地上的欧阳飘飘竟然缓缓站了起来,姿势之美妙一如正在跳舞一般,仿佛正随着笛声翩翩起舞,脸上带着一种如痴如醉的表情。这种情形说明混在酒中的那种毒药已切切实实地开始发生作用了
冬瓜吹着笛子慢慢往前走,先是绕过一张桌子,接着一步一跳的往外走去,欧阳飘飘跟着冬瓜往外走去,行动间暗合笛声韵律,看背后那窈窕的身影飘然犹如天仙一般,从前侧看却是脸部表情僵硬诡异更似冥府中偷溜出来的幽灵。
区冲在那有些诡异的笛声中只是喝酒不停,仰着那张圆滚滚的胖脸,眼睛只是望着密室上方的承尘,彷佛对于欧阳飘飘的遭遇无动于衷,又彷佛不忍亲眼目睹欧阳飘飘的遭遇。
当笛声完全消失的时候,酒壶中的酒也正好喝完,喝了这么多酒,区冲看起来明显有了一些醉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玉莺身旁,取过摆在几子上的另一壶酒,拿在手中一面喝一面左摇右晃地走了出去。
练锦程没有理会区冲,玉莺也是保持沉默。等区冲走了有好一会,玉莺才问道:“这个人只怕也有些……”
“寡人也许曾经看错过很多人,但这一回,肯定是不会看错的。”练锦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摆手道,“你也出去吧,让寡人独自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
玉莺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起身飘然离开了,练锦程目送她穿过珠帘走远,一直看着那道珠帘,从开始晃动看到完全静止,随着珠帘完全静止下来,他一直保持着挺拔的身躯仿佛突然失去了什么支撑一般,带着一脸颓然的神色靠坐在那张仿造的龙椅之上。
他突然感觉身体涌上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疲倦,以致于连一手指的气力都没有了。可是他的脑海却并没有平静下来,而是思潮起伏,在这之前许多没有考虑到的问题现在也慢慢考虑到了,数十年的悲喜欢忧也随即涌了上来!
练锦程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这一次,他如果再出现什么错误的话,即便他能够如上次一样侥幸逃出生天,但是这一生便再也没有一点希望了。
他当前的年纪实在已经太大了,已然没有足够的时间再作一次如同现在一样的行动。
这一次的行动是否真的是太过仓猝了?而能够最终成功的希望又有多大呢?一想到这些令人头大的问题,他的思维立刻又陷入一片混乱,也不知过了有多久,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倏地一声叹息,取过身旁几子上放着的那杯好酒,仰首一饮而尽,在他的左手将酒杯缓缓放下同时,他的右手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把刀。一把长最多只有七寸,阔也仅仅拇指左右,看起来仿佛一张纸一般轻薄,通体晶莹剔透,华丽中带有妖异的刀。
他将手慢慢抬起,又一点点摊开,移到面前,随即撮唇一吹,那把妖异的刀便在他的掌心中快速旋转起来,彷佛真的如一张薄纸一样被他吹动。那把刀越转越快,逐渐化作一个有些妖异的光球,在他的掌心上来回滚转。
他的眼中那一刹那也彷佛有光芒射了出来,一闪而过,与此同时,掌中光球散去,重新化为一把妖异的刀。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像刀一样射向珠帘那边,冷冷哼了一声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