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朦胧,细雨纷纷,荷花楼在烟雨中变得有些飘渺虚无,有如人间仙境。
楼中这时候坐着四个精神矍铄的老翁,在把酒谈笑,桌上摆了一大盘蒸熟的螃蟹,周围配了好几盘可口的时令蔬菜。
他们一个个面色红润,气色极佳,满头白发乱而不脏,根根雪白透亮,相貌各有不同,衣衫也是式样各异。
左面的老翁一身大红外袍,一张赤红的大脸,目光铮亮犹如火焰,酒量极好,一碗就一口就能喝干,但是吃螃蟹的技术着实不怎么样,吃得手忙脚乱,一不小心嘴唇都被弄破了,却是吃得很快。右面的老翁一身雪白的袍子,面色也好像白雪一样,身旁放着一根精雕的梨木杖。他吃蟹吃得很有章法,先吃蟹黄,再吃肉,后咬脚,到最后才咀嚼蟹螯。两人中间的那个老人身披一身青袍,白发披散,出尘脱俗,吃法也是特别,只吃肉,其余的一概不吃。
三人对面还有一个老人,那个老人独自坐在主位上,一身锦袍,白发童颜,身体虽然有些过于肥胖,但是绝不难看,只是没有一点出尘之气,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他吃螃蟹的手法最为高明。
他吃得很慢,很细腻,吃前先仔细观察蟹身,再看脚与螯,然后轻轻拔开,一个部位一个部位吃,蟹腿一节节地去吃。
宁飞突然闯进来,好像一点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既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肯定早就看见了宁飞,只所以没注意是因为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了。
宁飞对于这些并不在乎.他也没有觉得自己真就受到轻视了,虽然不认识这四个老人是谁?但一看那衣着装打扮,已是心中有数。
他并没有突兀地走上前去,以免自己打搅到他们,就静静地站在一旁,后面追上来的灰衣老者并没有追进来,而是在楼外就立刻停下脚步,双目虎视眈眈地盯着宁飞。
那些黑衣青年追到楼外,纷纷在灰衣老者后面停下来,一个个禁若寒蝉,面色恭敬异常。对于荷花楼中的四个老翁,他们显然都十分敬畏。楼里的四个白发老人始终没有理会宁飞和楼外那些人,仍旧自顾说话。
红袍老人的声音分外洪亮,一口喝干酒碗里的酒,将它往面前的桌子上重重的一顿,说道:“说今天是荷花节,完全是拿人骗着玩。”
“骗到你了吗?”青袍老人的语声平静柔和,仿佛不带一点人间的烟火气。
红袍老人大笑道:“当然没有,其实你们也应该可以清楚地看到,今日这荷花湖上非但没荷花,连荷叶也没有看到一片。”
青袍老人点点头,说道:“荷花盛开也要夏尽秋至的时候,现在还不到时候。”
白袍老人插嘴道:“脆爽的香菱也是要到秋天才熟。”
他说话的语声比青袍老人更柔和,柔和中还带有一些阴森,甚至有些冰冷。
红袍老人瞪眼,高声道:“还用你们两个说吗?我当然知道荷花湖以菱、蟹最出名。”
白袍老人说道:“这季节就连螃蟹也瘦得可怜呢!”
红袍老人道:“蟹也是入秋的时候才能肥美。”
“荷花湖秋天的时候风清气爽,最适宜泛湖游玩。”青袍老人面露微笑,接着说道:“我们今日可不是到荷花湖来游玩的。”
白袍老人冷哼一声道:“虽然今日荷花湖里没有荷花和香菱,蟹也太瘦,可是酒还是十分不错的,我们也应该心满意足了。”
红袍老人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可没说过有什么不满意和不心足啊?”
主位上那个锦袍老人听其余三人说到这里,终于开口道:“曾经有人说看一个人如何吃螃蟹,就大概可以知道那个人的性格,今日一看果然是有一定道理。”
“哦,这倒是头一次听说,说来大家听听!”红袍老人霍地转脸看向锦袍老人,目露好奇之色。
“韩兄吃蟹快而粗暴,正如其性格一样性烈如火。”锦袍老人的目光一转看向白袍老人道,“这与郑兄的冷静却截然相反。”
青袍老人笑呵呵,轻声问道:“我的性格又是如何呢?”
锦袍老人道:“完全是一副诗家作派,吃蟹如作诗,去芜存精。”
青袍老人轻笑道:“这也是变相地批评我非常浪费吧?赵兄自己又该如何说呢?”
锦袍老人刚要回答,白袍老人已冷声应道:“就像他做生意一般,锱铢必较,说好听些,是从容审慎,精打细算,说难听些,就是落在他手里的人,只怕连骨髓都会被榨干,到最后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剩下来了。”
听到白袍老人如此说,锦袍老人不由得放声大笑,好像说的话非常合他的心意一般!
红袍老人突然大声道:“说的都是废话。”
语声未落,他转向宁飞道:“他们三人没有将你放在眼里,我却和他们不一样。”
白袍老人冷冷接话道:“你既然将他放在眼里,却怎么到现在才招呼他?”
红袍老人闻声瞪了白袍老人一眼,回头又问宁飞道:“你酒壶中可是还有酒?”
“壶中的酒虽然不多,却还是有的!”说着话,宁飞将酒壶举到嘴边喝了一口。
“不管是敌是友,就凭你这份胆量和从容,已非常值得我本人敬你一碗!”红袍老人将一碗酒端起,冲宁飞的方向遥碰一下,随后一饮而尽。
同样冲白袍老人遥敬一下,宁飞才应道:“老前辈言重了。”
红袍老人道:“我本名叫韩烈!不叫老前辈,”
“乾坤霹雳手韩烈,金算盘赵风,雪剑无双柳云清,铁面冰心郑天龙,南天四老的鼎鼎大名,晚辈早已如雷贯耳。”宁飞诚意道。
白袍郑天龙冷笑道:“我看你小子气度不凡,应该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吧?”
宁飞道:“晚辈宁飞。”
四个老人全都一征,韩烈大笑道:“快剑宁飞的大名最近几年可是响亮得很呢!”
郑天龙语声冰冷道:“不出我所料,的确不是无名小卒。”
锦袍老人道:“赵风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了,这黄州县城附近的人都习惯叫我做赵千户。”
宁飞笑笑道:“老前辈不愧是金算盘,这些年来精打细算,成绩甚为显赫啊!”
赵千户拈须微微一笑:“一般而已,只能说还算过得去。”
青袍柳云清接着问道:“宁飞小兄弟今天来荷花湖,意欲何为?”
“游湖、赏景、饮酒,有此三者足矣。”宁飞用手一举酒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