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安静静。

世界停电的时间越发延长, 常常动不动就黑寂下来。

霍修珣一年比一年帅，二七岁时，细长的眼, 眼尾上挑, 不戴着敲电脑时那副防蓝光的黑框眼镜时, 整个人常常让人移不开眼的慵懒美丽。裴临甚至时很想用“艳丽『逼』人”这个词来形容他。

二七岁的男人气质内敛, 并没裴临预想中seth的邪恶或矜贵。

他们上班、下班, 偶尔一起去吃甜甜圈。一起在地中海的舰艇上出危险的任务, 共同出差时也会顺道去广场喂喂鸽子。一起种植物，看书, 吃好吃的, 洗衣做饭，细碎的甜蜜。

霍修珣做的最出格的事，无非下雪时堆雪人打雪仗, 用冰凉的手作弄裴教授。

没在私底下做任何艾尔杨在默默防备他的事。

没突然崩溃，没小黑屋绑票，没寂静无人的三级世界。

子安安静静。

也没求婚, 没领证, 但绝对“结婚了”。

至少一处上下这么认为的，去年霍修珣的生, 他们办得完全就个型结婚现场。连一处的礼堂都用上了，香槟气球彩灯彩纸等等一应俱全。

裴利斌夫妻……也认为他们“结婚了”。

虽然他们很反对, 当父母的当然会反对唯一的宝贝儿子走上“不归路”, 但无论玩“给一千万离开儿子”的路数, 还搞一些常见的豪门墨镜打手类威胁，不幸对霍修珣言都完完全全没用——

毕竟，裴教授现在他在养, 一处附近很贵的房子也他全款买下的。裴教授上辈子一直公务员心态，很多能赚的钱没想着去赚，他却个头脑灵活的交易家和商人。

至于找人来威胁他？

确吗？跑来威胁一个械斗枪法目共睹的超强实力安全局公务员？

唐采萍毕竟从以前就喜欢和品位相似的小珣，在家里憋了个月，就把自己思想成功地转变过来了。

多一个儿子也好，反正小珣也爱。且就他家儿子那么不爱的样子，估计也难找到比小珣爱的对象。

这么思来想去，已经开始各种往他们的公寓空投爱心零食包裹了。

唯裴利斌，还在成天“绝不答应”地气呼呼，感叹他们家的商业王国无人继承。

裴临也懒得理他。

裴教授最近学了个新技能，在阳光午后的阳台上，帮霍修珣修剪头发。

每次都普通稍微修剪，尽管霍修珣一直让他把自己的小狼尾给咔嚓了，但他私心总觉得seth茶『色』的小狼尾个活物，『毛』绒绒的非常爱，反正他不舍得。

“剪吧，”霍修珣琥珀『色』『色』的眸看了他一眼，“反正将来一天也要剃光。”

这就完全地狱笑话级别的发言了。

他会剃头，因为他回到现实世界肯要坐牢。但这种话现在在两人之间，也已经百无禁忌。

毕竟老夫老妻过久了，也不能一直相敬如宾、浪漫温馨，总会一些地狱发言往对面脸上扔一下什么的，正常了。

裴临尤其磨霍修珣上床时，地狱发言特别多：“喂，磨磨蹭蹭的，到底还做不做了？”

“能不能支棱起来点。”

“身为男人，总不能在虚拟世界也能腰不好？这没道理吧。”

“……”

“说起来，不一直都喜欢走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上的剧情。看的那些书，都写的一夜……多少次来着？”

“小珣，，要学会跟书上学点好的。”

然后，他就霍修珣用枕头砰砰砰砸了。

纯情少男seth，平常淡优雅强犀利，在床上就变得非常羞涩。明明摆着了一整个书架的皇书，结事实证明也就只摆设已。

综上所述，这人真玩不了小黑屋。

的时候，裴临看完书发着呆时，也会忽然踢霍修珣一下：“哎说，现实世界里，建国以后的私底下，到底还没变成幽灵变成僵尸、或者吸血鬼的能『性』？”

“如东方这个道路已经确实关闭了，西方还没戏？”

“听说国外富豪圈，一些在私底下玩亡灵召唤或者黑魔法的，这些那时候了解过么？”

“指不努努力，还能以另一种形态挣扎一下。”

“说，指望么？”

“……”

霍修珣对此类地狱发言的回应也倒很坦『荡』：“以回去试试。”

“也多努努力，最好能挣扎一下。”

“以接受幽灵的，就不知道兜兜接受不接受得了。能要跟它干架。”

兜兜后来霍修珣抢过去养了的，本该属于裴临的那只金『毛』。

当年他抱回家时才斤出头的、能用一只手托起来的萌萌小狗崽，仅仅养了半年已，就长成了五斤的庞然物，逮着他各种『舔』，『舔』他一脸口水。

兜兜平常很爱很乖，唯一的一个小缺点，就住在霍修珣英国买的小公寓里里，没事总爱半夜对着一面空无一人的墙疯狂地嚎，弄得霍修珣总忍不住怀疑，那面墙题，这狗不经常能看到什么他看不到的玩儿。

午后，摆满绿植的阳台阳光灿烂，霍修珣眯起眼睛。

这也也好。

等他回去以后，的玩了。

到时他拿一本跳蚤市场英镑买的古旧魔法书试一试幽灵召唤技巧，狗狗则在一旁应景地对着墙疯狂嗷嗷嗷。这样以很“魔法说不应验了”的优质体验感。

他也以做做梦，幽灵裴教授就在屋里，并且正在拼命努力通过他一次次的魔法召唤变成僵尸新郎、变成吸血鬼伯爵，某个夜晚不期遇地出现在他的床边。

那也挺不错啊。

吧。

……

终于，二七岁下半年的某一天，霜降小世界完全陷落。

萤火，小船，什么都不剩下。

时间继续，某一天，毕业后去南边城市工作奋斗的宁宁，突然联系不上了。再后来，一些国家陆续从世界地图上抹除了，城市渐渐缩紧，却没人觉得题。

很快，靠近他们身边的人，也在一个接一个，逐渐消失。

这个世界摇摇欲坠。

艾尔杨：“就连咱们说不，某天也会突然消失……诶，裴教授在干什么？”

裴临：“写记。”

修长的手指在悬浮屏幕上游移，艾尔杨凑过来，好奇又不解：“哎，这就看不见的那个悬浮屏啊？”

“裴教授，正经人谁写记啊？”

裴临没说话，手指依旧在飞速游移。他写的这东西，严格来说也确实不能算记，接近一封……写给自己的信吧。

艾尔杨：“写给自己？现实世界的那个自己吗？”

现实世界的不死了吗？

裴临：“物理上的存在或者湮灭，未必能够束缚一切。这个世界科学未能探索到的领域，多了。”

“既然都能变成幽灵。那说不，也能变成僵尸和吸血鬼，或别的什么。”

万一呢。

万一这个世界结束以后，他还能识，还能努努力创造什么奇迹。

艾尔杨：“……”

艾尔杨：“他真那么爱？”

裴临：“不爱吗？”

艾尔杨摇头，他个记仇的人，他还一直记得推下山崖ptsd之仇呢。

当然，也记得他们当年在学校一起打篮球、一起去外地爬山郊游。

记得学时霍修珣开着车到处兜风，经常顺便载着他，工作以后还请他吃了很多顿饭、喝了很多顿酒。还在爆炸现场救过他。

虽然。

虽然这里虚拟世界，虽然兜风时他爱把头伸出窗户，那个嘴贱的犯罪分子总说他像一只快乐的型金『毛』狗。

他拍了拍裴临：“好，决了。到时候要真的成了僵尸或者吸血鬼，就一处里的卧底，肯保护们，不让实验室抓回去做实验。”

裴临：“……”

裴临：“那还真多谢了。”=_=

那一年夏天，他们双双请完了全年的年假，去城市周边的海滩度假，一个愉快美丽的假期。

等到回来，一处旁边的甜甜圈店，也不见了。

小店消失得突然，却也不突然。霍修珣最近瘦了些，他并没表现得反应很，只脸『色』略微苍白。晚上躺在床上，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裴临。

指针还差一点到半夜二点，裴临他：“小珣，还醒着么。”

半晌。

“嗯。”

裴临知道他没睡。

随着一天天倒计时子，他已经多久半夜不敢睡。整天虚耗，还买了个黑框眼镜试图遮掉黑眼圈。

裴临翻了个身，把他裹进怀里：“小珣，闭上眼睛。”

一片黑暗。

然后，周遭微明，星星点点的光线仿若暗夜里的流星，坠落在地上。

霍修珣愣着，不敢置信地看着周遭的一切。这里他的霜降小世界，这个小世界，不应该早就已经全线崩塌了的么？

裴临：“想了点办法，偷偷留下了一小块。”

“技术怎么样？”

霍修珣眼眶微红。

他笑笑，躬身抱住裴临的腰。两个人在静止的暗夜小世界沉默的良久，霍修珣把头抵在他肩膀：“裴教授，……别担心。”

先说出别担心，因为不想听到随后会说出的那些话。

不希望听见说，一切结束以后，希望一个人在原先的世界好好地活下去。

不想。

不想听。

霍修珣很少主动亲吻裴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享受那种亲昵的耳鬓厮磨，却每一次都别扭地一要等到对方索吻。

他亲着亲着，惶恐又舍不得，眼泪就要掉下来，忽然模糊的余光里，看到了非常古怪的墙壁。墙壁上还手腕、镣铐，很像个……用来囚禁人的小黑屋？？？

霍修珣极端『迷』『惑』不解。

裴教授用尽办法，才留下来这么小小的一块霜降小世界。他的选择，不萤火湖中美丽的小船，不那个金『毛』狗兜兜的他们的小家。

竟选了一块仅仅存在于他妄想里的，一次都没真的来看过，一次也没打算投入使用的用来囚禁裴教授的小黑屋？！

裴临：“……哦，以为喜欢这个。”

他当时那一脸的表情，霍修珣完全没法形容，仿佛说巧取豪夺不一直以来最的妄想么？霍修珣他弄得脊背发烫，牙痒痒，好气又好笑，想咬死他。

随即，他低下头，发现自己在小世界里穿得也非常奇怪。

他无力地伸出两只爪爪。

裴临灰眸微笑：“绿皮小恐龙啊，多爱。”

爱爱，他要某人瞪死了。于只好默默挥挥手，把某人不方便的恐龙皮，换成了一身橙蓝撞『色』的激情镭『射』。

霍修珣：“………………”

裴临：“不满？一直不喜欢这种？”其实看久了也就习惯了，红蓝撞『色』、红绿撞『色』，都挺爱的，土即洋。

流星一点点落下。

霍修珣气到不想说话，把人抓过来，那他今天就穿着那个亲他了！

鼻尖撞在一起，霍修珣狠狠咬住他的唇。

呼吸，炽热，晕眩。

他抱着霍修珣的腰，霍修珣将他的手指掰开，一根一根嵌进指缝，直到最后紧紧地指相扣。

“……小珣。”

“和一处好好合作，判不了多久。协议多看遍，不喜欢的条款全部反驳，他们很重视，就算时间久一些，在处里也会自由的。”

“妈，和在这个世界里的『性』格……一模一样。”

“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但喜欢。重来一次，还会喜欢。”

“那种『性』格，会每年请去家吃年夜饭的。”还会把当儿子的替代品，『操』心的婚姻事。

“也去陶阿姨的面包店看看吧，听说很好吃，看看宁宁婚后过得怎么样……把们的狗狗再养胖一点。”

还，还很多。

很多想说的，说不完。

周遭变得异常安静，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就连心跳声也听不见。

就连触觉也变得模糊，裴临很努力地轻动指尖，想要再碰触一下他略长的茶『色』头发。

“小珣。”

“如这书中故事。”

“们其实已经happy ending了，吧？”

“……”

裴临觉得自己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像情人的手温暖拥抱着。周围一片黑暗安静，没呼吸，没声音，什么都没。

他回忆起了九岁时树荫下闹人的蝉鸣，雨夜车中浓烈的柑橘香，他曾经浑浑噩噩的一辈子，和拥小恐龙特别开心的那些年。

小珣。

“其实，一件事，从来没跟说。”

“谢谢喜欢。不知道，这份喜欢对来说……多重要。”

一直以来，他像一个心脏部件缺损的机器人，想要学会、懂得、拥人类该的感情。

他看过很多书，懂得许多道理，反越发绝望。因为除非这个世界上仿佛童话故事一般出现一个无条件爱着他的人，能填补他从小或缺的一切，否则他的心只怕始终无法正常运转。

但这个世界上，没无缘无故的喜爱。

父母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不能去期待那百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的幸运，会人披荆斩棘。

那一天，在白茫茫的虚幻世界里，小系统声音软软糯糯的，说人特别喜欢他。

为什么作为一个理『性』的人，进入“书中世界”这么荒谬的事情，他从头到尾没什么必然的挣扎。

因为，他也想看看那人谁。

他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抓住一点点小幸运、小奇迹。

抓住一只小恐龙绿『色』的小尾巴。

……

……

“检测率995，997……100，菲莱神殿系统确认崩坏。”

“褚巡，以了，对方地址信息完全获得，批准抓捕！”

卓紫微咬着吸管木着一张帅脸，把键盘一扔。他已经在单位奋斗了一天一夜，终于结束了！烦死了都，这工作钱少活多什么时候能完，只想回家陪对象一起泡个澡。

他身后的新人们，倒比他这个老人激动多了。

一阵欢呼，盛况仿佛沉浸围观国家队赢了球赛。

“裴教授赢了，裴教授赢了！！！”

“菲莱系统破解了，漂亮的完胜。”

小新人：“也强了，人还在医院都还没醒，单连接脑电波就能那么强……艹！啊啊啊不妙！”

卓紫微皱眉：“怎么了，什么事？”

小新人：“呜呜呜组长对不起，不小心，嘤。”

卓紫微过去一看，翻了个白眼。菲莱神殿系统虽然已经崩坏，但seth的恶作剧一如既往。卓紫微至今还记得年前他曾经一次这人黑系统，耻辱地迫打了个小时seth瞎编的无聊恋爱游戏通关。

现在，小新人的机子也新的字恋爱游戏劫持了。

【一件事，没告诉。】

【分开了以后，还会……重新写出很多很多个世界。】

【会努力去找，也要来找。】

屏幕黑的，一堆小幽灵在飘。【点击开始游戏。】

卓紫微：“……”

卓紫微：“自己不小心，那自己把这个游戏给打通关吧。回家了加油。”

……

西洋某岛屿。

霍修珣从强烈的失重感里醒来的。

个月前他从小一直喜欢的人死了，他抑郁严重时完全不吃不喝，后来手下看不过去，给了他一些『药』物。

但他并不愿依赖那些，裴教授在网上写过，不喜欢神经病犯罪分子、不喜欢嗑『药』的混账。

他占了一半，总不能再占另一半。

只好依赖精神鸦|片，无数次进入系统，无数次自欺欺人的模拟。

在菲莱神殿系统里，怨念极地加速了幻境的无限真实化，生成各种各样古怪的剧情。笑的他什么都模拟的好，就裴教授怎么也模拟不像。

一次一次。

最后他烦了，一切毁灭算了。

他开始毫无顾忌，疯狂加载和升级菲莱神殿系统，把一切开到极限的结，系统风险完全暴『露』，脆弱得以任何人攻击。

最后一次，系统里的世界，终于真实到怕。

霍修珣想起很久以前，青涩年纪的他站在高中的走廊，与一丝不苟的男生擦肩过，再到后来远远望着那个人的很多年，他一直都偷偷藏着同一个人题。

“要怎么做，才能得到的喜欢。”

“不永远也不能。”

这个题现在了答案。

能的。

完全能，这就够了。

霍修珣在那天傍晚醒来的。他起身喝了一杯水，看了一会儿夕阳，没到半夜，特警就撞破了他的地下试验室。

他反绑，戴上镣铐。跟着特警来的一个一处的青年。曾经在某个虚拟世界，这人经常在他身边蹦跶：“最喜欢霍处长！”

小青年就个单纯的小直男，他所谓的喜欢就单纯尊敬崇拜的那种喜欢。

那时霍修珣他：“那如，不现在这个，又会怎么看？”

小青年不懂：“霍处就霍处啊？”

他不。

世界上只一个人，明知道他多么的糟糕，还会喜欢他。

蒙上眼睛之前，霍修珣最后一次看了晚霞。

他曾经过裴临，怎么“重新来过”？硬盘格式化，重写一次，过去的信息该覆盖不掉还覆盖不掉，总留存的痕迹。

他说过这话，裴临只微笑看着他。

“但重新打开，也会新的内容。”

，不管分隔多远，他以后想到他，都会想起一起去过的海，踏过的麦田，漫天的繁星，夕阳西下。瓶子里的玫瑰花，柑橘的香甜。

【敲敲】他在心里偷偷说。

没人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