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霍修珣不同的是, 裴临的人生从来没有缺过“尊严”。

从小到大，的优秀一直能被看到、成绩也一直被认可。优渥的境加上带有距离感的优雅随和，往往就连嫉妒和排挤都往往被迫绕道。

没怎么受过委屈的人拥有的安全感, 是受过委屈的人难象的。

正是明白这件事, 让裴临越觉得自己上辈子过得荒废。

那时候的, 简直是跟空气较劲。仔细摆出一副高冷又无欲无求的态度到底干嘛？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要。

不仅要的, 还要很不切实际的东西。大概那时候的, 是希冀这个连父母都伤害自己的世界能有奇迹, 有人不乎层层防备高冷的外壳，冒着被伤害的风险无反顾地坚定选择。

怎么可能？

世界那么大, 优秀的人那么多, 自己堵主动向外踏出的道路，拒绝全世界，后只能恶『性』循环, 全世界也拒绝。

就连某只傻恐龙，也只敢偷偷远远看着。

裴临回头，其实那时候, 一处的恋爱小能手同事们是一直有明里暗里给指路的。

小祁总打趣：“裴教授你, 就是太过一本正、把事情精密思考得太过复杂。”

“诚然，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 从小到大境遇不同历不同，自然有矛盾、有磨合、有难过和受伤的时候。甚至有时你根本不曾察觉的小事, 却可能是别人难启齿的记忆、不可触碰的逆鳞, 弄不好就误、吵架、分开再和好。”

“这其实不可怕。”

“因为当你真的遇到对的人, 这统统不成问题。”

“你对不忍苛责，那种包容带着宠爱’甚至‘溺爱’『色』彩，可让你强大到人难置信。”

“当然, 也让人变得柔软，变得不像自己，怀疑自己智商和判断力。”

阿卓：“甚至你出让底线，变得过于勇敢，无所畏惧。你鄙夷自己竟然冒着一无所有的风险，又同时无比享受那种感觉。”

“所裴教授，多去庙里求求缘分吧！全组就你一个孤寡人，大半夜没人送饭还要蹭我们的，好可怜嗷~”

“……”

可裴临那时候个白，根本无法象什么“真爱”让人变得柔软。

见过的“真爱”，只让人陷入疯狂、互苛责，一地鸡『毛』。

那时候的，不知道自己有幸一切重新来过，一步步与曾的自己和解，并终于懂得“出让底线要宠溺包容某人的心情”。

可万万没到，“有心宠”是一回事，不宠，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作为一个一向严谨的科学，很清楚“缺乏验”任何领域都很要命，却还是体一把阴沟里翻船。

滑铁卢的第一天，就是好心给霍修珣削铅笔那个下午。

明显的过于殷勤，效果还可。霍修珣打球回来打开笔盒时微微的迟滞、耳朵尖微微红的反应暴『露』并非不领情。

直到十几分钟后的晚自习。

做试卷填涂卡。霍修珣拿起一支削口平整完美的铅笔，啪叽，笔芯断。再拿起一支，又啪叽，断。

整个笔盒里十几只铅笔过裴临的好意加工，全部一用秒断。

这手工水平鬼斧神工让霍修珣看的眼神充满一言难尽，像看个傻子。

……

随后的一周，也没好到哪里去。

裴临好心给包的书皮因为祖传的手工稀烂、尖尖角太多太硬，竟然把好好的书包戳漏边。而给霍修珣拧的瓶橘子汽水，因为气泡太足直接大喷『射』，把正对面的霍修珣淋成落汤小猫。

就连第二名给第一名写初中水平的英语作文都能出问题。

裴临忘一件事，编程时一向喜欢自创语言，久而久之，自创语言下所造的词汇的逻辑里也就被默认成一基础词汇。这词汇业界广受认可，甚至不少全球高端程序领域里也成国际认可的正词汇。

然而英语里，这词汇并不存。

于是那天，英语老师就这么收到两篇错误雷同鬼画符的狗屁不通英语作文。

看姓名来自班上学习好的两个学生。裴临脑子抽掉的同时，倒是没忘记用两种截然不同的笔迹，写两份看起来并不一样的作业。

老师：我是狠狠罚呢，还是狠狠罚呢？

没几天的功夫，霍修珣直接被『逼』入“总有刁民害朕”模式。

裴临给开旋转门，像一只警惕的猫做好格挡准备。裴临帮做化学实验，第一时间去找灭火防毒面具。裴临帮挑『奶』汤鲫鱼鱼的刺，带着狐疑更加小心翼翼地细嚼慢咽。

裴临：“……”

陶小宁投来的『迷』『惑』且同情的目光中，裴临不禁反思。

自己都被傻白甜妹妹怜爱眼，可还能行？

导致裴教授不得不刚刚远离无脑宠文学没几天，就被迫再次坐下重新系统『性』学习无脑宠，学几天毫无成效。

“书里这桥段，实生活中根本不出，也没有实『操』作空间啊。”

就比如，为简单粗暴的无脑宠套路——“天凉，让欺负我老婆的人统统都破产吧。”

然而眼下，境不好流言缠身那已是霍修珣的过去式，人成绩优异又篮球队，有富少爷裴临罩还和校霸二人组是好朋友，谁脑子疯球要来惹？

另一个宠溺套路也是——带上街去一掷千金买买买。

也用不上啊！衣柜里霍修珣那花花绿绿怪异审美的奇装异服都放不下，还买买买可还能行？裴临只能继续翻——随时摔一跤，摔对方身上碰巧亲上。嗯，这玩意实中生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咳，是，主人……】

【天凉王破的桥段，是指您找地头蛇修理男主的垃圾叔叔，并让从此再也不敢出男主面前那样吗？】

【买买买的桥段，是您给买到衣柜爆满，而且无论多难看的衣服都着买那样吗？】

【随便摔一跤就亲上，是您霜降世界的船上跌身上被亲那次吗？】

这。

【主人别翻，后面是先婚后爱梗。再后面是虐夫一时爽追夫火葬场。】

“先婚后爱”，是决定追某人的底层逻辑，而“追夫火葬场”，是某人气当年没眼光，矫里矫气丢给要的要命剧情。

“……”

再往后翻，“极致的甜宠就是极致的双标”。主角对待心爱的人必须有着和对待其人截然不同、明晃晃的双标。

【主人……】

小q已不吐槽，就刚才，才眼睁睁看着主人嫌弃脸地合上一本男主全文跟踪、偷拍、x『骚』扰心上人的所谓“盯妻狂魔甜宠文”。

“也就幸亏是男主，不然至少也是小半本《治安管理处罚条例》。”

话虽这么说，可实中的知道霍修珣找人偷拍过自己后又是什么反应呢？根本就没有反应。

裴临：“……”

不得不承认，人类的本质确实是双标。

……

结果，裴临看一圈书总结下来，自己这几年好像是根本没有要宠seth的情况下，已丝滑地演绎各式各样的甜宠梗？？？

虽然霍修珣并不满意，还要更好的。

“更好的”是什么？

裴临又翻好几本校园甜文，上学、放学、班、运动、新年、情人节，一起去参加各种各样的体育和科学比赛。除此之外，大多也就是一天天的子，一天天的小时光，细腻的的甜蜜，复一温馨平静又常的细水长流。

小说里的一天天，也就咱们常这样啊！！！

当然，裴临倒是也可理解霍修珣要求高。毕竟人seth当年国外混黑白两道也不是白给，也是参加过石油国总统轰动一时的三天三夜嫁女豪宴，去过各种富豪名流放一堆大白鸽热气球的订婚派对，作为见过各种各样的大场面的人，眼光可能天然就高。

更别说天天看的那离谱的书……

裴临起曾霜降世界去过seth的办公室瞥到的那书就简直要心肌梗。

就seth的那个品位，期待的该不是拉横幅放气球、直升机学校上空盛喷字，周一升旗仪式的『主席』台大告白吧？

又或者是青春疼痛文学，每天占有欲爆棚每天盯住，吃桌子的醋吃椅子的醋吃书包的醋，再去和不良少年干架？和棒打鸳鸯的庭决裂？大雨中私奔？

万一seth真要的真的是这，要配合吗？

……

那个周末。

裴临默默出门，去花店、去饰品店、去电脑城。

记下沿街看到电影院、电影院、溜冰场、小吃摊，做甜品和陶艺的小店。认真得像是学习一门至关重要的新知识。

决定先从普通早恋情侣的“正常追求路线”开始。送礼物、看电影、约。

就像做一门新的实验，看看效果再调整，如果seth非要做更羞耻的事情，应该也……能做吧？

能做，无非就是放下脸面。

既然是来体验人生的，就别说什么做不到，算是彻底开。

不过裴临很快就，原来即便是普通的约安排，也要花不少心思。路线，餐厅，什么样的礼物喜欢、什么样的小惊喜才能真正能哄开心，都需要精心筹划。

……虽然，算不上非常难，却也没有象中的那样简单。

跟写程序差不多费脑子。

裴临思考怎么追认的时候，不免也起自己前是怎么被人追的。其实，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各种各样的零食和蛋糕的示好也不少，后来工作，各种各样的暗示也没断，甚至有胆子大的直接邀请去喝一杯。

却一辈子到头，都觉得自己没人爱、没人乎。

追根究底，那时候的没有认真过一个问题——那就是感情里面主动的一方，有时是真的很需要勇气的。有人只是要走到面前说一句话，其实已耗费不知多少勇气。

而不曾主动过，所不懂这个道理。自顾自地觉得那人不过浅尝辄止、不是真心。一直到二十八岁掉，都觉得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人真的乎过。

曾，或许真的对这个世界太过苛责。

而如今，终于是因果循环、报应不减。也轮到因为计划约而觉得慌张，因为害怕设不够完美而让对方失望。

哎，裴临笑笑。该来的终归要来。

……

这段子，全班同学围观裴临各种笨手笨脚、鸡飞狗跳地或伺候或招惹霍修珣，同时围观霍修珣一天到晚面无表情。

觉得被常被裴临刁民暗害的单纯直男们：霍哥超能忍啊，厉害！！！

陶小宁为首已开启嗑学人生的不单纯同学组：面对这样汹涌的攻势都能面无表情啊？喂喂，脑袋是木头做的吗？

没有人知道，霍修珣看似面无表情，实际当然是享受人生。

开玩笑，这是几辈子过得舒服的子，每天什么也不做就被裴教授殷勤备至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这么奢侈的人生，不及时行乐还让干嘛？

学校窗台泻下的明媚的春光比海边灿烂，躺椅子上猫儿一样闭目养神。一句“渴”，带吸管的橘子汽水就来。

前某人财大气粗买给全班，只买给一个人。

特权程度和惬意程度直『逼』当年出国后拿到第一笔巨款，雇五个管安排行程，去海边沙滩报复『性』度假晒太阳的子。

霍修珣一边吸着甜甜的气泡水，一边偷偷妄。其实这里也可是海边。

比如是大西洋的深处一片没有法度的私人岛屿，裴教授是新雇的管，不，是刚买回来小奴隶，大西洋无边无际，叫破喉咙也没有用，只能乖乖伺候、勉强讨个生活。

其实还真看过类似的文。有权有势的□□大佬并不是把心上人科学囚禁地下室，而是囚禁一片阳光灿烂、风景优美的无人岛。

世外桃源、二人伊甸，永远不有人来，一辈子也都跑不掉。

可独占的金丝鸟。

那本书霍修珣看的时候是很开心的，万万没到后劲却酸得不行，书中男主命太好，酸得要报复社，必须烧烧烧。

于是就把书烧。

后来霍修珣还烧过校园文。贫穷学霸暗恋高冷有钱帅哥很多年本来觉得没希望，突然有一天，有钱的高冷帅哥莫名就开窍，觉得阴沉学霸可爱又呆萌，于是认真追，天天对笑、常逗玩、带买衣服、认认真真约出去，单恋变双箭头，水到渠成一起。

霍修珣是无论如何也不信，世界上有一个活人能有书里那个学霸的好运。离谱到姥姥的工业糖精，烧！

直到重新遇到裴临，生活也开始变得不可思议。

就像是阴暗角落里枯萎的小植物突然照到阳光，又像是快要渴的小蜜蜂突然掉进蜜罐子。

本来已那么幸运。然后太阳告诉小植物，我后每天都特别照耀你。蜜罐子告诉小蜜蜂，这里面甜甜的蜜糖后都是你的。

那种幸福太不可思议，反而带来丝丝不真实的刺痛。

霍修珣庆幸自己是“坏人”，因为坏人可无下限，可卑鄙无耻、可不择手段，而裴临所的“正的一方”，却必须有好人的立场和底线。

所，太好，这一切一定是真的。

因为从剧情上来说，国公务员就绝对不去欺骗一个犯罪分子的感情。

因为“好人”的戏码就不能这么写。

这就够，至于剩余的细节，直接选择『性』忽略——比如其实也不通裴教授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究竟是看上什么？总不能是看上天天作？

不，应该就是单纯是开窍。

二十八岁找不到对象，终于痛定思痛，学正常人该有的审美能力，懂得欣赏的帅、天赋高、业务能力又强。

因为其实就是有那么好。

很好，虽然醒悟得晚点，也不算完全晚。

于是霍修珣就放下心继续骄傲、继续享受。也裴教授看着一本正，其实暗戳戳的还挺若有似无无的勾搭，比如运动上各种装作累困，趴身上让背。

比如各种不意的小撩拨，突然不打招呼就把头剪、又或者把镜框换，精致的短配上一丝不苟的袖口，帅出新高度，再用灰黑『色』的眸子淡淡地看过来。

还送小礼物，特别可爱的小纸盒，咖啡『色』的小绳子打着漂亮的结。从来不是直接送，而是突然出抽屉里、书包夹层，甚至校服外套口袋。

就是那种，不意的一掏，偶尔就有小惊喜。

时时刻刻，难言喻的雀跃。

当然，霍修珣毕竟阴暗惯，也突然自己狠狠刺自己一下。裴临这未免也太，哪像没有恋爱验的人？是从哪学的，难道前送过礼物给别人？

虽然不光彩，霍修珣自信监视裴教授的频率，如果有那样的人知道。

……其实，有过也不要紧。

能是的，后能是的，就足够。

这么着，又突然僵住。总不是为……专门去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