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北拢了拢眉，说不出话，裴向楠的古怪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猜不透，也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旁边停下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窗降下，司机露出头来，“萧小姐，裴总请你上车。”
透过前面的车窗隐约看得见车后座那个男人的半张脸，萧若北迟疑地定在原地。
而身后的小桃殷勤地帮忙拉开车门，对萧若北欣喜地眨眨眼，“若北，快上车吧。”
原本还担心会被打入冷宫，这会儿看来应该是有戏了。
萧若北不想上车，却还是被小桃推了上去。
坐上车，司机很识趣地打开前后座间的挡板，让后座的区域更加私密。
裴向楠翘着腿，手中拿着厚厚一叠文件，眉眼都懒得抬一下。
萧若北也就乖乖地坐在一旁屏声静气，不敢说话。
车内的帘子拉得紧密，完全看不见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车要开向哪里，算着时间，应该是早就到了她住的宾馆，可车却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裴向楠将手中的文件签好才放在一旁，转头看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有些闲话家常的一句话，他的语气却并不轻松，反而透着一股冷冽。
萧若北抿着唇角，低声道，“还好。”
对于她的回答，他不满地哼笑一声，“昨晚还口口声声说爱我，今天就对其他男人又亲又抱，看来确实是过得不错，嗯？”
“那只是演戏而已！”她抬起眼，反驳一句，不明白他怎么就喜欢这样挖苦她。
“演戏……”他冷笑，“其实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你要选择演戏，按理说，萧氏的千金吃穿不愁，可偏偏就选择当个戏子。”
“我……”她浑身颤抖着，看到的却只是他冷漠的表情，就像刚开始时那样，原本她以为相处久了，他会对她不一样，却不过可以在几天之内就转变回去。
那偶尔的温柔，只不过是场残酷的梦魇。
“你是喜欢演戏还是逼不得已？”他抬了抬眉角，眼眸清冷地望着她。
萧若北偏过头，不想去看他，可他却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对着自己。
“其实你就是为了你那个初恋，他想当导演，你就要做演员。”他眸光一沉，“这才是你口口声声的爱。”
这个女人为了那个丁枫，连自己未来的路都可以随意改变，而昨晚却还虚情假意地对他真情告白，他该相信么？
“你放开我！”肩膀被他的手弄得有些疼，萧若北皱着眉挣扎着。
车内的空气凝滞起来，冷到没有一点温度。
“放开你？昨晚你不是还说爱我么？”
萧若北羞愤不已，她就知道她不该跟他说那些，他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会跟女人谈情，他这样的人，只会谈交易。
一股酸涩再也没有忍住，泪滴从眼角大滴大滴滑落。
“昨晚的话我都收回，可以么？”她哽咽着，眼泪将她的视线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将她压抑着。
眼前的女人这么一哭，裴向楠皱起眉，手上的力道却是松了下来。
车内只剩下萧若北那想要强忍住的抽噎声，搅得他开始烦闷起来。
他按了下车门旁的一个按钮，车间的隔板便降了下来，司机开着车一直在这条街上打着转。
裴向楠吩咐一句，“回宾馆。”
司机应了声，调转了车头的方向。
之后的几分钟，两人再也没说话一句话。
萧若北下了车，头也不敢回，刚关上车门，车便开走了。
她走了几步才回头，身后空空如也，收敛住心底那抹惆怅，她快步跑上楼。
房间里，小桃已经洗了澡半躺在床上看电视，看到萧若北进来，立马跳了起来，追问她，“怎么样怎么样？和裴BOSS和好了么？”
萧若北低着头不说话，小桃察觉出她情绪低落，立马闭了嘴不敢再问。
后面的这几天，萧若北几乎每晚都失眠，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一闭上眼，脑子里都是裴向楠那张冷硬的脸。
她猜不透他对她的态度，她也难以纾解心里的那个死结，她一直无法面对，自己曾经向他提出那个交易，而在这之前，她把他们之间的所有都归结于利益往来。
此时，她迷惘了。
像是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里，周围的一切都捉摸不透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到，摸不到。
如果说之前她对丁枫只是年少时的一场迷恋，而对他，真的就是爱情么？
这几天没睡好，也导致她每天醒来都精神不济，这样她更喜欢拍夜戏，夜里的灯光让工作人员都看不出她的憔悴。
她所有的情绪，估计也只有身旁的小桃能懂。
小桃每天都给她说最新的笑话，逗她开心，这样一来，时间似乎也好过一点了。
最后一场她的杀青戏，凌晨两点多，她死在牢房里，死在陆沉的怀里。
副导演声情并茂地让她在最后闭眼的时间挤出两滴眼泪。
“那种情绪并不是死亡的绝望，而是感恩，因为死在最爱的男人怀里那种感恩。”
“嗯。”她点点头，有些懂了。
脑子里依旧不停地闪过那张脸，她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希望那苦涩的味道能让脑袋里的那个人消停一点。
导演在monitor前喊了一声开始。
昏黄的灯光，她满身血迹，奄奄一息地靠在陆沉的怀中。
陆沉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问她，“为什么？”
她虚弱地笑了笑，抬起手想要碰他坚毅的下颌，却看到自己那满是伤痕的手缩了回去，她不想弄脏他的脸。
“我……爱……你……”三个字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带着绝望和不甘，却又有几分欣慰。
她缓缓地闭上眼，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眼角的湿润让她的脸庞在此刻看来完美无比。
导演喊了一声“CUT”。
副导演拍手称快，“太好了，完美！”
周围在看戏的工作人员也都鼓掌称赞。
萧若北睁开眼，看到陆沉对着她微笑，“状态很不错。”
她笑着道谢，可这笑容始终太过僵硬。
不知道是自己无法抽离里面的角色情绪，还是真实如此，心口始终堵着什么，难以释怀。
小桃买了果汁给她，又拿毛巾过来给她擦脸。
“若北，太棒了，刚才我都看哭了。”小桃脸上堆满了笑容。
萧若北知道她是想逗自己开心，这几天自己的情绪，小桃也感染到了。
她笑了笑，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那份低落，“谢谢你，小桃。”
小桃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谢我什么啊，我这样毛手毛脚的助理，怕是经常托你后退了，我要感谢你还差不多，不然我不过就在公司打打杂而已。”
在剧组的戏份全部完成，萧若北倒也算松了口气，原本小桃还收到几个电视剧剧组的邀请，可萧若北想休息一阵，也就都婉言谢绝了。
到达A市机场，萧若北提着行李突然有些彷徨起来。
盛苑那里她是回不去了，而萧宅，有徐岚在，她更是别想回去。
“若北，怎么了？”小桃从洗手间走出来，看到她发呆的样子。
萧若北摇摇头。
小桃接过她手中的行李，一边走一边说，“嗯，你等会儿去哪啊？”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
“不然，去我那吧？反正我一个租房子，怎么样？”小桃转过头朝她眨眨眼。
萧若北愣了一下，没想到小桃会这样说。
不过转念一想，心里也明白，对于她和裴向楠的关系，小桃应该很清楚。
现在她和他闹僵了，也没有去处了。
她有些想笑，在A市她竟然连一处容身之所也没有。
十八岁以前的那些亲人朋友，在生命中就如同蒸发了一般。
或者那之前，她的人生不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而已。
两人在机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小桃租的房子在旧城区，属于旧楼，住在六楼没有电梯。
其实爬上去也不困难，可是两人都拿了两个大行李箱，搬上去就有些费力了。
等到小桃打开门，两人都满头大汗地躺在沙发上不想动。
小桃喘着粗气，朝她笑了笑，“这里是一房一厅，晚上你就住卧房，我睡沙发。”
“不行，我睡沙发吧。”萧若北连连拒绝，原本就已经是麻烦人家，她怎么好意思还霸占卧房。
“那不行，现在你是我上司，我怎么可能让上司睡沙发。”
萧若北皱眉，“那……我还是去住酒店吧。”
小桃愣了一下，“别啊，酒店多贵啊，住一晚就跟烧钱一样。”
“可……我本来就来你这里麻烦你，要是还让你睡沙发，我也……”
“好吧好吧。”小桃叹了口气，“我那个床也挺大的，你要是不介意，我们睡一起吧。”
“不介意，”萧若北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小桃。”
“好了好了，你已经说了好多次谢谢了。”小桃无奈地笑，拿起行李走回卧室，“等会儿我们收拾一下出去吃吧，楼下有家川菜不错，够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