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真问了,”付嘉屹说,“我爸告诉我,他把外公的一件收藏品给卖了。具体什么东西没说,让我别当着我妈面提这事儿,说她不知道。”
顾静之曾说过,她的父亲喜欢研究古玩。雷秋实也说过,付宏斌对于这方面颇有研究。但他家除了书房里几本跟古玩有关的书,还有那张看起来有些价值的书桌外,并没有其他值钱的古董。
这些话,显然就是搪塞之词。
“你还记得是哪天听到你父亲打电话吗?”陆无川问。
付嘉屹想了想说:“圣诞节后,大概二十七八号吧。”
“他没发现你在书房外面?”陆无川觉得付宏斌的警惕性不该这么低。
“应该没有。”付嘉屹说着,又补充道,“我在卧室里从来都不穿拖鞋,有时候晚上出来也会忘了穿,走路基本上没什么声音。”
陆无川又问:“之后,你父亲有什么表现,或者他跟你聊过什么没有?”
“没有,他表现得挺正常的。”付嘉屹抿了抿嘴唇,“我觉得……他也许做过错事,但肯定是迫不得已。他不想再助纣为虐,又无法脱身,所以才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的声音有些许哽咽:“也许他并不希望我这么做,但我不想他死的不明不白。”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陆无川问道。
“知道,不该是我们家的钱,我会如数上交。如果不够,以后我会赚钱还上。”付嘉屹吸了吸鼻子,“我还年轻,早晚会还清的。现在……我只希望这件事能查清楚,不让坏人逍遥法外。”
不得不说,付嘉屹虽然年轻,却很有勇气,这点着实让人佩服。
“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但我可以保证,会尽力。”
案子在上级的授意下已经结了,想要重新调查,势必要经过一些曲折。但谢长宇能让付嘉屹过来找陆无川,说明他对这个案子也没有完全放弃。有了他的支持,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付嘉屹勉强扯了扯唇角:“谢叔叔跟我说了,可能需要些时间,没关系的,我能等。”
“还有别的吗?”陆无川希望能从他这里了解到更多线索。
可惜,付嘉屹摇了摇头。
陆无川又问他:“上次约你见面的那个人,有没有再联系过你?”
“他又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问我准备好材料了没有。我告诉他等放假,会交给他。”付嘉屹说,“我没跟他说我要回国,本来还有两天才正式放假,我改了机票。”
“如果他再联系你,就说你母亲身体不好,你不得不提前回来。”陆无川叮嘱完,又说,“我这就去找谢局,你回去之后如果想起什么,随时联系我。”
“好,谢谢你,陆警官。”付嘉屹站起身准备离开,对端末笑了笑,“也谢谢你,警花姐姐。”
端末礼貌地回以微笑:“我送你出去。”
等她把人送到电梯口,再返回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陆无川坐在办公桌边,正在看电脑。
她奇怪地问道:“不是说要去谢局那吗?怎么还没走?”
“把资料再看一遍。”陆无川的目光盯着屏幕,突然说了句,“下回不准对他笑。”
端末的脸上现出茫然之色,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付嘉屹。
“……好像我更应该担心吧?”她觉得好笑,明明知道人家的取向为男,有什么好吃醋的。
陆无川抬眼瞥她:“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端末双手撑在桌子上,隔着电脑说:“万一被他掰弯了,我上哪再找这么好的男朋友?”
陆无川被后半句话成功取悦,他不自觉地弯起唇角:“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他去找谢长宇,留端末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将有关付宏斌的资料重新梳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是条信息:丫头,晚上八点,八卦街邮局。
发件人是个陌生号码。
端末盯着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正琢磨是不是发错了,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
她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果然,已经关机了。
陆无川私下里除了叫她末末,还会叫她小丫头。
叫她丫头的只有一个人——崔英花,陆无川也是听了这个称呼之后,觉得有趣,才叫她小丫头的。
前些天纪宇给她打电话,说崔英花失联了,让她留意一下。
那么,发这条信息的,会不会就是她呢?
看看时间,距离陆无川去找谢长宇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有四十分钟就要下班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无论如何,端末觉得今晚都应该去八卦街看看。
接下的来的时间里,她继续整理手头上的资料,可心思却完全没在上面。
她想了很多,与崔英花的相识,一起抓捕嫌疑人,她跟自己说过的话……
临近五点半,陆无川回到办公室,端末顾不得问他谢局是怎么说的,赶紧先把收到陌生信息的事告诉他。
陆无川看过那条消息,没有做更多的分析,只说了句“我跟你一起去”。
六月的莲城,日落时间大概是晚上七点二十左右,暮色笼罩下来,到了七点五十,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伴随着夜的来临,白日的喧嚣也渐渐退去。
新买的车子已经提回来几天了,陆无川胳膊上的伤虽然好了七七八八,但车还是暂时由端末来开。
黑色越野车停在了八卦街邮局十几米外的路口拐角处,从这里可以看到邮局的大门以及标志性的绿色邮筒。
网络高速发展的今天,邮政已经不再是进行通讯联络的唯一平台。尤其是各大物流公司的站点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大街小巷,邮局更是渐渐淡出了人们的日常生活。
现在早就过了下班时间,紧闭的大门前除了那个依旧矗立的邮筒,只有偶尔经过的路人。
距离信息上所说的八点还有五分钟,端末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在邮局周围搜寻。她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某个她看不到的地方盯着他们这个方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别紧张,到了时间再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