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城某高档娱乐场所顶楼的贵宾房里,宝瑞阁明面上的老板于娇娇战战兢兢地垂首而立。离她两步远,一个男人跪伏在地上,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已经看不清原本的相貌。满脑袋彩色的头发乱得象个鸡窝,还有几缕不知道是染了血还是被汗打湿,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
一个四十岁上下,面皮白净,戴着付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地问:“谁给你们的胆子?”
于娇娇张了张嘴,对上男人的目光,瑟缩了一下,终是没敢吭声。
跪在地上小六含糊地说:“张哥,我知道错……”
“你特么现在知道错还有屁用!”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纹着大花臂的人上去就是一巴掌,眼看着那一头彩毛在空中划出个弧度。
“……饶命啊!”小六歪着个脑袋直哼哼,“没……没人说……那两个……两个警察不能动。”
大花臂又是一脚踹了过去:“这还用说,你特么的没脑子啊!”
小六被踹得嘴角渗血,伏在地上起不来。
白净脸微微侧过,抬眼看向于娇娇:“人交给你,就是这么管的?想干嘛干嘛,嗯?”
最后那个“嗯”拉着长音,于娇娇被吓得一哆嗦,脸惨白惨白的,涂着艳约唇膏的嘴唇一抖一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聋了还是哑了?张哥问你话呢,听不见吗?”大花臂作势抬起巴掌。
于娇娇噗通一声跪下,膝爬向前,匍匐于白净脸脚下:“张哥,是我管教不严,您饶我这一次吧!”
白净脸穿着皮鞋的脚尖勾住了下巴往上抬,看着她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说道:“不是我不想饶你,早就跟你说过,遇事儿别擅做主张,你偏偏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于娇娇一动不敢动,哭着说:“张哥,求您再给我次机会,以后我一定听话,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眼泪鼻涕落到了漆黑光亮的皮鞋上,白净脸把脚尖抵在她的裙子上嫌弃地蹭了蹭,勾着唇角问:“我说什么都听?”
于娇娇忙不迭点头:“都听,都听。”
“那好啊!”白净脸突然敛去了笑容,“跟下批货一起送走。”
本以为有了转机的于娇娇一听这话,顿时扑过去哭喊起来:“张哥,您让我当牛做马都行,千万别送我走!求您了!”
白净脸往旁边一撤,让她扑了个空。然后朝大花臂使了个眼色。
大花臂会意点头,到门外叫了两个人,拖起于娇娇就往外走。
于娇娇使劲挣扎,奈何一个女人再怎么也挣不过身形健壮的男人,更何况还是两个。
哭喊声一声高过一声,大花臂听着心烦,一个手刀砍向她的后颈,直接把人打晕了过去。
白净脸啧啧两声:“说过多少次了,别那么野蛮,就是不听。万一弄破了相,谁还要啊!”
“没事儿,破不了相,顶多脖子疼几天。”大花臂嘿嘿一笑,“哥,这个怎么办?”
“老规矩,切了,一起送走。”
小六闻言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有什么液体从他身下淌了出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骚臭味。
“我靠!失禁了!”大花臂往旁边跳出一步,捂着鼻子,厌恶道,“就这熊样,是得切了,留着只会污染环境。”
白净脸丢了个白眼给他:“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收拾干净。”说罢,起身离开了贵宾房。
沿着走廊到最里侧的房间门前,他理了理身上的西装,这才抬手按了门铃。
门开了,里面的人伸出食指在嘴唇前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白净脸跟着他进了屋,在墙边站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完全没有了之前在贵宾房里的气势。
屋里正有人向坐在大班椅上的年轻人做汇报:“……没什么大碍,那个男的伤势比较重,送进病房时还没醒。那屋里都是警察,我怕引起怀疑,没敢靠太近。”
年轻人微微点头,锐利的目光转向了白净脸:“都处理好了?”
“都处理好了,少爷。”白净脸恭敬地答道。
“这次暂且不追究你的责任,再有下次,你知道该怎么办。”
年轻人面沉似水,语气平缓,白净脸却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是,是,少爷放心,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年轻人抬了抬下巴:“都下去吧。”
“是,少爷。”两人躬身,退出了房间。
等人都走了,年轻人轻叹一声:“跟我去医院看看。”
“少爷,这……不合适吧?”站在他身侧的人迟疑道,“毕竟那场车祸没人知道,冒然前去恐怕会引起怀疑。”
年轻人不置可否,右手捏着眉心,左手挥了挥:“你也出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
病房里,其他人都撤了,只留下蒋沐阳在这儿陪着。
端末本来是让他也回去的,可严一帅说必须得留人,需要买个东西什么的,至少也有个跑腿的。
平时蒋沐阳总跟他拌嘴逗乐,今天一反常态,拿他的话当圣旨一般,坐在病房里的小沙发上就不挪窝。
端末在另一张病床躺着打吊瓶,他什么都不干,抱着个肩膀跟看贼似的看着两个病号。
被他盯得实在难受,端末说自己饿了,想喝粥。
蒋沐阳一拍脑门:“真是的,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现在都下午四点了,那两位中午就没吃饭,能不饿嘛!
他连忙起身,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看看两个吊瓶里的药还都有不少,叮嘱道:“别乱动,有事儿按墙上那个铃叫护士,我马上就回来。”
“放心吧,我又不傻。”端末挥了挥没有针的那只手赶人。
蒋沐阳前脚一走,她就下了床,把自己的吊瓶顺着滑轨移到另一边,拽过一只凳子坐到陆无川的床边。
一个两个都说他没事儿,可看他缠着纱布的胳膊,眉骨和嘴角的淤青,还有脸上的小口子,哪一点儿都不象没事儿的样子。
尤其是从纱布边缘露出的手,手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就疼。
端末抿了抿唇,感觉眼睛又酸又涩。她抬手,用病号服的袖子抹了抹眼角。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比以往几年加起来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