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现场堪察完毕已经是傍晚时分,付宏斌的尸体被运回了市公安局的法医鉴定中心,至于要不要尸检,什么时候进行,还需要等他的妻子顾静之回来之后再行商定。
端末正在整理柳新桃的询问笔录,放在电脑边的手机伴随着提示音震动了一下,她把眼前的这行字校对完,才拿起来看。
信息是许怀峥发来的,问她下班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不频繁,偶尔通通电话,发发信息,却很少见面。上次一起吃饭还是去年年末的事,为了感谢他帮忙查了山河地产老板何景山的信息。
之后许怀峥也约过她几次,可时间不凑巧,都推了。
看看手边的笔录,还有不到半页,端末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
许怀峥接得很快,他带着轻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难得啊,这么快就打电话,不忙?”
发信息、打电话,十次得有九次不会及时得到回复,剩下的那一次往往也是说在忙,稍后联系。
“谁说不忙了,这不是正好手机就在旁边嘛。”
她周围很安静,许怀峥猜:“在办公室?”
“对啊。”
“有没有空啊?赏脸吃顿饭。”许怀峥难得用这种调侃的语气说话
“这恐怕不行。”
今天是不会进行尸检,但陆无川去了谢长宇那里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事情。
“又有案子?”
端末没有回答。
许怀峥明白这是不能说,叹了口气:“没关系,我可以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告诉我一声。”
“抱歉啊,怀峥哥哥,改天我请你。”
收了线,端末继续校对笔录,排版、打印、存档。等做完这些,办公室里还只是她一个人。
严一帅和吕东铭去派出所查看付宏斌家附近的监控录像,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蒋沐阳跟着包胜去了技术科,估计今晚肯定得加班。
陆无川这么长时间,不见回来,也不知道跟谢长宇都说什么。
正琢磨着要不要找点事儿做,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端末,陆队让我来送钥匙。”来人是局办公室的秘书徐信然,他手里拿的是陆无川的车钥匙,“那边要开个会,不一定到什么时候呢,陆队让你先回家。”
尽管他的话和表情都很正常,但眼里的八卦之光却是藏不住的。
端末有些无语,就算是开会,抽个时间悄悄发个信息就好了。这又是带话,又是送钥匙的,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我自己回去就行,麻烦你把钥匙给他带回去。”她怕陆无川回去太晚不好叫车,没接那把钥匙。
徐信然挠了挠头,一脸为难的样子:“那……陆队会不会埋怨我办事不利啊?”
端末就知道他是故意的,睨了他一眼:“我了个信息给他,会间休息的时候,你提醒他看。”
“好嘞。”徐信然把车钥匙揣进口袋,眉毛挑了挑,“诶?你们俩……是不是……”
“是什么是!”端末赶忙阻止他继续发散思维,“我们住一个小区,搭搭顺风车没毛病吧?”
“没毛病,没毛病。”徐信然嘿嘿一笑,“那我先回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端末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她倒不是非得搞地下恋情,毕竟她到市局才一年多,陆无川又是她顶头上司,两人的关系实在是太容易引人遐想。
她拿起手机准备给陆无川发个信息,编辑到一半,想起之前与许怀峥的通话,把写好的字删了,重新输入。
点击发送后,拨了许怀峥的号码。
他这次还是接得很快,被端末调侃是话务员之后,低低地笑了:“这是不忙了?”
“不是说一起吃饭嘛,我现在可以下班了。”
“马上过去,到了给你打电话。”
二十分钟后,端末在市局门外看到了正倚在车尾抽烟的许怀峥。
见端末出来,他把烟熄灭,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替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等她上了车,才绕到另一边。
前面开车的是之前见过的阿肖,他问了声“端小姐好”,等许怀峥坐进来,稳稳地发动了车子。
“怎么又突然有空了?”许怀峥问。
端末耸了耸肩,含糊地答道:“有没有空,还不是领导一句话的事儿。”
“早就说让你换一个工作,就是不听。”许怀峥无奈地叹气,“刑警……实在是不适合女孩子,太辛苦。”
这个话题是自从两人重逢后,他提到次数最多的。
“你这是在性别歧视吗?”端末问。
“不敢,不敢。”许怀峥连连摆手,“歧视谁也不敢歧视咱家小末不是?我是担心,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都没法跟瑾姨交待。”
端末本想说少提她,碍于前面还有个阿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干脆把头扭向车窗外,不再作声。
许怀峥知道她的脾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最近新发现一家私房菜馆,有自酿的梅子酒,估计你能喜欢。”
“别说得好像我是个酒鬼似的。”端末丢过去个白眼。
许怀峥笑道:“我说错了,是我喜欢,想让你陪我喝点。”
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他说的私房菜馆并不是临街的门市,而是开在一个老式的院落里。
两人跟随侍者走过弯弯曲曲的石板路,进了一间包间。
房间不大,一桌四椅,都是原木打造,粗粝的木纹很具质感。墙上挂着写意山水画,虽然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但胜在线条简洁流畅,色彩清新淡雅,看起来颇有几分意境。
“怎么样?有没有返璞归真的感觉?”许怀峥脱掉西装,随手挂在了衣架上。
端末点头:“不错哦。”
相对于那些装修豪华的酒店,她倒是更喜欢这种质朴的感觉。
许怀峥了解她的口味,直接点了菜,又要了壶梅子酒。
菜陆续上齐,侍者退出去后,端末刚捏起酒盅,就听他说:“可不能空着肚子喝,先吃点儿菜垫垫。”
“没有了,我就是闻闻。”
端末说的倒不是假话,她对酒没什么研究,却不喜欢喝味道太冲的。
许怀峥拿了公筷给她夹菜:“自然是比不上外婆酿的,但也还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