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任的脸上带着自豪,好像胡一凡是他自己家的孩子一样。
他挑着大拇指说:“一凡从小学习就好,不仅脑瓜聪明,还特别懂事儿。那年他也不过就二十岁,办起事儿来却比大人都利索。”
“胡天奎虽然自杀了,但他杀人的事实毕竟是存在的。谭秀英娘家弟弟找上门来,非得要个说法。其实啥说法呀,谭秀英跟家里都多少年没怎么联系了,他们无非是知道胡家有钱,想趁这个机会捞一笔罢了。”
“好几个男的找过来,一凡一点儿都没慌,他说胡天奎和谭秀英没结婚证,在法律上两人没有任何关系,根本就没有资格分胡家的财产。如果不服,就去法院打官司。”
“胡天奎那不是一般人,他早就做好了打算,才杀了谭秀英再自杀。谭秀英的弟弟就是个愣头青,什么都不懂。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胡天奎的小舅子,要去分遗产,这不是做梦嘛!一凡倒也大方,给了他一万块钱做丧葬费,料理完他爸的后事,就带着妹妹走了。”
“他们兄妹后来又回来过吗?”陆无川问。
“每年都回来,他们爹妈都在这儿呢。”赵主任指了一个方向说,“一凡把胡天奎跟李笑颖埋一块儿了,就在后山。”
“胡家还有亲戚在村儿里吗?”陆无川又问。
“胡天奎有个表哥,就住在村儿东头,离胡天奎他们家老房子不远。”赵主任说道,“你们要是想跟他谈谈,我让秀丽跑一趟,把人叫过来。”
陆无川说:“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他叫什么名字?”
说着,他站起身来。
赵主任也跟着站起来,说道:“他叫赵顺,我让秀丽带你们过去,省得还得跟人打听。”
三人下了楼,他把杨秀丽叫过来,交待她带路去赵顺家。
陆无川微微颔首:“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有啥麻烦的,协助警方进行外调,那也是我们的工作。”
赵主任一直把他们送出村委会的院门,这才折返回去。
村里虽然铺了路,却并不算宽,开车的话还不如直接步行。
赵顺家离村委会不算太远,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杨秀丽在铁门上敲了几下,高声道:“赵大爷在家没?”
“谁呀?”苍老却很有力道的声音响起,伴随铁门的吱嘎声,一个看起来有六十多岁的老头出现在门口,一身朴素的裤褂,黑灿灿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手里拎着一把锄头。
“哟,是秀丽呀。我们家儿媳妇去年就做了手术,以后再也不生了。”
“大爷,不是这事儿。”杨秀丽指了指陆无川和端末,“这两位是莲城公安局的警官,想跟你了解些情况。”
赵顺疑惑地皱起眉头:“莲城?大牛他们不在莲城打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端末问:“大爷,胡一凡是您侄子吧?”
“一凡?他惹啥事儿了?”赵顺担心地问道。
端末按照陆无川之前对赵主任的解释说:“是他单位有点事儿,我们例行对每个人都要做调查。”
“哦,那进来说吧。”赵顺把人往里让。杨秀丽说自己还有工作,先行告辞离开。
赵家的院子挺宽敞的,房子虽然不象村委会的小洋楼那么气派,却也是整整齐齐。
屋前的台阶下堆着几样农具和磨刀石,赵顺把手里的锄头放下:“刚才拾掇这些东西来着,你们屋里坐,我洗下手。”
说着上了两步台阶,在地上放着的水盆里洗起手来。
陆无川把搭在铁栏杆上的毛巾递给他:“老爷子,就您一个人在家?”
“孩子们都在外面忙,老伴去年走了,现在就剩我一个。”赵顺接过毛巾把手擦干,顺手将毛巾又搭在栏杆上,“来,进屋。”
他们进到的这间屋子象是会客用的,不同于传统意义上农村住宅的摆设,这屋里可以称得上很现代化。
布艺的组合沙发,玻璃茶几,饮水机、空调一应俱全。墙上挂着足有五十二寸的液晶电视,电视柜上摆放着几样装饰品,靠近窗户还有一按摩椅。
“您这生活条件不错啊!”端末由衷地赞叹。
“这都是孩子们置办的。”赵顺从饮水机里接了两杯水放到茶几上,“其实我还真用不惯这些东西,可买都买了,用不惯也得用。”
陆无川道了声谢,问道:“老爷子,您跟胡一凡家在一个村儿,走动挺勤的吧?”
“怎么说呢,这亲戚全靠走动,他们家出了那事儿之后,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不多,也就生分了。”赵顺自己拿了个大茶缸,喝了一口说,“诶?警官,一凡真没犯事儿?”
“老爷子为什么要这么说?”见面不过才几分钟,他已经是第二次这么问了,让人不得生疑。
“没啥,我就是不放心那两孩子。”赵顺叹了口气,“他们爹妈走得早,虽然我们两家血脉不算近,但好歹也是亲戚不是?”
“您知道胡一凡的父亲……当年的事儿吗?”陆无川总得比较隐讳,但一听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赵顺的眼中带了一丝疑惑:“你们不会是为这事儿来的吧?这都过去十多年了。”
陆无川轻描淡写地说:“就是听说了,有些好奇。我想您应该比较了解吧?”
“这事儿也怨不得天奎,换成谁能憋得住火?”
赵顺从茶几下面摸出个烟袋来,装了烟丝,一边点火一边使劲儿吸了两口,烟煴蔓延开来,映着老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姓谭那个婆娘压根就不是个好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是照顾孩子,其实对两个孩子根本不上心。就连那一天三顿饭也总是糊弄。也就天奎回家的时候,才装装样子。”
“就没有人告诉胡天奎吗?”陆无川问。
“怎么没有,我那时候就没少提醒他。”赵顺啪嗒啪嗒吸着烟袋说,“可姓谭那婆娘不仅能装,还特会说,啥话一到她嘴里,那说得就跟真事儿似的。天奎呢,开始的时候不太信她能干出那种阳奉阴违的事儿。时间久了,也品出味儿来。可这家里总得有人照看,再找一个也不容易,谭秀英没出什么大格,也就将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