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照片更是惨不忍睹，整个人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半卧在一块大石头旁。四肢弯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脑袋变了形，半张脸都塌了，上面全是血污。毫不夸张地说，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形。

“怎么没有进行尸体解剖？”翻完了整本案卷，陆无川问。

张科长答道：“死者家属不同意，说是人已经死得够惨了，不想她的尸体再被折腾。另外，虽然下雨掩盖了一些痕迹，但现场还是能看出车轮印，防护栏被撞坏的部分有车漆，鉴定后可以确定是事故车辆的。”

事故原因明确，又是单方面肇事，不存在争议，家属有权决定进不进行尸体解剖。

陆无川放下案卷，问：“还能找到当年参与调查的警员吗？”

“能，有两个还在事故科，我这就叫他们过来。”

张科长打了个电话，又说：“齐轩出现场去了，马维华正好在，一会儿就过来。”

马维华二十多岁，黑灿灿的脸庞，个子不算太高，却很结实，一看就是个北方汉子。

双方打过招呼之后，陆无川问：“你对白小雅的家属还有印象吗？”

“那必须有，她姐姐可是国民女神白纤纤啊！”马维华将警帽放到桌子上，“做好几年交警了，她可是我见过的最有名的人。”

陆无川又问他当时的情况，马维华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下。

他说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正是半夜，天黑，下着雨。在场的除了白纤纤还有她入住山庄的工作人员，几个人冒雨在外面找人，身上连泥带水，都湿透了。

白纤纤一直哭，有人劝她回去换换衣服，休息一下，她说什么都不听，蹲在防护栏边上，对着山下哭。后来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才被人送回山庄。

第二天她的经纪人冯元带人过来，陪着她在山上等着。白小雅找到之后，她抱着尸体不撒手，又哭晕了过去。

再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冯元处理的，马维华再没见过她。

“其实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受不了。”马维华感叹，“自己的亲妹妹因为下山去给自己买药出了车祸，这是一辈子的阴影。”

端末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你看看，是她吗？”

马维华接过去仔细端详：“是她，不过比那时候漂亮。毕竟当时眼睛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脸上还都是疹子。”

“见到尸体时，白纤纤有什么异常吗？”陆无川问。

马维华皱了皱眉：“尸体是装在尸袋里用钢丝绳吊上来的，拉链拉开一半，露出脸让她确认，她扑上去抱着就哭，拉都拉不开。这应该算是正常吧，亲姐妹嘛，感情好，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端末想了想问：“她摸白小雅的脸没？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抱着？”

马维华抓了抓板寸头，迟疑地说：“好像……是摸过吧。时间太长，还真有点儿记不清了。”

时隔两年多，细节记不清楚也是正常。

陆无川和端末告辞离开，直接去了千华山。

千华山位于昌台东南，是比较著名的旅游景点，每年都会吸引大批的登山爱好者。

黑色越野车根据路牌指引开上了盘山道，此时正值秋高气爽，又是一个大晴天，如洗的碧空下，漫山遍野处处金黄，触目皆是染霜红叶，美不胜收。

玉华山庄——也就是当年白纤纤姐妹住的地方，位于千华山北坡的半山腰上，以别墅和高档客房为主，环境清幽，条件舒适，当然价位也高，是山下的宾馆、酒店、客栈和民宿不可比拟的。

陆无川带着端末以普通游客身份到了前台所在的二层小楼，准备办理入住手续，陆无川说这样更有利于调查。端末没有提出异议，领导说是就是呗。

前台小姐笑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问是否有预订，陆无川报了自己的名字。

几分钟后，前台小姐将房卡双手奉上，笑容更具亲和力，也更加温柔：“陆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管家方城已经在门口恭候，他会带您去墨玉轩。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陆无川微微颔首，把坐在休息区看山庄简介的端末叫过来，虚揽着她的腰往外走。

玉华山庄的建筑错落有致，全都是依山势而建。跟随管家到达墨玉轩，端末才知道，他们要住的并不是客房，而是一个单独的院落。

管家彬彬有礼地将设施及服务做了简单介绍之后，告辞离开。

端末这才有机会发出疑问：“陆……哥，咱们能不能换成标准间啊？这超标太多了吧？”

出差在外，无论交通还是住宿那可都是有标准的，如果确实是办案需要，也得提前跟上级领导请示一下。可是，很明显他们这次并没有必要非住在玉华山庄。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没好意思直接说，那就是两人要住在一套房子里。虽然说有好几个房间，但还是觉得尴尬。

“出门在外，即不赶时间，条件又允许，还是住得舒服点儿好。”陆无川开了面对庭院的窗子，“我跟谢局打过招呼了，超标的部分自己承担，他没意见。”

端末想说，那也没有必要非得住这种死贵死贵的别墅。

还没等她张口，陆无川转过身，倚在窗边说道：“之前本来想在云山好好玩玩，可惜……”

他遗憾地耸了耸肩，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就算他不说，端末也知道，是她破坏了云山之行，还害得他为自己担了一上午的心。不管因为什么，总归还是理亏。

“那……”

“你听从安排就好，其他不用管。”

听从安排，那就是别说废话，领导怎么说怎么是。端末想要平摊费用的话直接被堵了回去，她只能点头答应。

小丫头乖巧听话的模样让陆无川很满意，他弯了弯唇：“今天先随便逛逛，明天去爬主峰。多半天时间就够，下来之后去百鸟园，你要是喜欢，还可以泡泡温泉。”

端末眨了眨眼睛：“大哥，你确定咱们不是来工作的吗？”怎么听他这话茬，好像是特意来游山玩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