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人,实际上是背对着灵灵,只留着一个后脑勺,不过即便如此,灵灵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来,毕竟这屋里的年轻男孩,只有小恶魔一个人。
小恶魔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许是因为当初的那场车祸,让他彻底的改变了心性,或许是因为u盘内容的更改,让他穿越外面的黑暗,最后对他这个人,造成了不可逆战的改变,但不论是什么原因,小恶魔确实变了,他不再是之前那个人,表面上一如继既往的知书达理和善解人意,但内心已经阴暗如深潭,无人窥探到底,也无人知道这深潭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生物。
即便是这样,灵灵还是希望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上去追逐的周财,最终一定会找到他,两人也一定会扭打在一起,甚至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而她希望的是,那种代价会到此为止,两个人,谁都没有将对方置于死地,即便受了很重的伤,但最终都会活过来。
小恶魔就在地上躺着,灵灵即便是眼神不济,还没有恢复到最开始的状态,还是能够看出来,小恶魔这身上感觉就像是捆了一个巨大的渔网,渔网收缩,勾勒出了他身上的皮肉,周财便用水果刀,将所有突出的皮肉,全部插上一个窟窿。
这种程度的伤害,小恶魔就算是有如神眷,天赋异禀,他到最后也绝对不可能活的下来,甚至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彻底的死透了,周财下手着实有点狠。
“他怎么样了?”灵灵鼓了鼓喉咙,连着试了三次,才终于艰难地说出话来,他没有看到周财在哪,但已经听到了脚步,知道他就坐在自己的右侧身后,哪怕声音非常的小,对方也一定能够听得到。
啪
啪
周财没有回应,倒是从那个位置传来了水滴的声音,像是水龙头没有关紧,有水从里面不停的滴出来,速度不快却十分的匀称,像是钟表上的秒针,仔细听,自然会有一秒一下的声音。
“他还活着吗?”灵灵仍旧没有回头,继续问周财,她说话已经基本上没什么影响了,但脑袋还是晕的厉害,如果不是扶着凳子,估计还是会倒在地上,所以她不敢回头看,也不知道老爸什么样了。
小恶魔被打成这个样子,真的是没什么希望了,她很确定老爸的身体状况,也一定好不到哪里,身轻如燕,健步如飞的小恶魔现在躺在地上,那追过去的老爸,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一把就能把人给薅住。
“死了。”良久,周财才缓缓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他微微张着嘴,嘴巴里的血就开始流出来,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以至于说话都开始十分的朦胧。
灵灵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这股倔强的泪水她一直撑了很久,从知道小恶魔变了一个人之后,她就在努力的控制,现在知道小恶魔死了,也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当然她没有哭出声音来,就只是眼泪不停的往下滴落。
唉
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事实,周财最开始那种状态,再加上手里的水果刀,就已经预示了他们两人将会有一场血腥的拼搏,不到一人倒下,另外一人绝对不可能收手。
“老妈找到了吗?她是不是要回来了?”灵灵喃喃自语,他已经彻底地的忽略了林可欣的存在,自己人生当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彻底的失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但最终还是要离开这里,爸爸妈妈,还有自己,三个人一起离开这里,林可欣?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以在这里住到老死,可以出去,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所有的人,她不在乎,现在就只想三个人一起离开这里。
灵灵慢慢的转头,整个上半身一起跟着转动,压的板凳嘎吱作响,她终于看到了坐在楼梯上的周财,心里陡然一凉,知道自己将要再次失去一个至亲的人。
小恶魔已经死了,她无能为力,但不管之前小恶魔变成什么样子,说到底,他还是自己内心当中可以活下去,可以努力拼搏的信念,现在周财也要死,她有些无法承受这种沉重的打击。
周财现在这种状态,已经没有了人形,整体上虽然比小恶魔稍微好点,但也是半斤八两,尤其是那个脑袋,竟然少了一部分,这种情况,别说是走下山,哪怕是就是开车拉着,他也忍受不了那种颠簸,更何况此时,他已经开始低头,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在他嘴巴下面的楼梯上,已经滴了一滩血,他嘴巴里的血开始连成了线,一直到接近地面的时候,才变成了珠子,噼噼啪啪的落到地上,摔得粉碎,也粘的到处都是。
“妈妈回来了吗?”灵灵大声喊,依然是想要知道张雅馨是否已经回来了,再一个也是不想让周财就这么睡过去。
她对周财还是有些了解的,张雅馨没有找到,他就算是再狠,对小恶魔再恨,也绝对不可能在彻底绝望之前就动了手,他一定会问清楚,老妈究竟去了哪,甚至此时,老妈已经这在回来的路上了。
周财晃了一下脑袋,醒了过来,拼命的转头,看了一眼灵灵,嘴角微微往上抬,给了她一个笑容,慢慢的说道:“下山吧,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这应该是周财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再想说什么,根本就说不出来了,脑袋也跟着垂了下去,嘴里的血,继续往外滴,他倚着栏杆,不再动弹。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如果张雅馨回来了,哪怕是回到了自己曾经的那个家,周财都不会这么说,很显然,他上去之后一无所获,最后也仅仅只是把小恶魔杀掉泄愤,而他自己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一场旅行,他永远预测不了,失去了小恶魔,失去了老爸,还失去了老妈,就连自己,能不能下山,也成了一个问题了,她回过头来,倚着凳子,看着周围的一切,不相信这些东西是真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