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刀登的嘴上挂着笑,这些日子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个年轻而又充满活力的藏族小伙子。
直到他站在嘉央秋措的面前时,嘉央秋措才发现原本壮实的四郎刀登竟似乎有些消瘦了。
人在忽然之间变瘦总是有原因的,除非他刻意让自己变瘦。
可是,四郎刀登绝没有理由刻意使自己瘦下来,他们的民族一向都以强壮为傲,每一个男人都渴望向牦牛一样强壮。
那么四郎刀登为何会突然变得瘦削?
嘉州已是地狱,四郎刀登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等嘉央秋措开口,四郎刀登已经抬手重重地在嘉央秋措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高兴得喊道:“真的是你!没想到你真的在嘉州!”
嘉央秋措再一次见到四郎刀登当然也很高兴,微笑着道:“这些日子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都不知道该去何处寻你。”
四郎刀登大大咧咧道:“嗨!我这么大个人又丢不了。”
说着话,四郎刀登又拍了怕自己肩上的一个粗布袋子,得意洋洋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嘉央秋措伸手一摸,只觉得那粗布袋子里鼓囊囊,硬邦邦地装了好些东西,像是装了一堆石头。
四郎刀登的行为总是出乎人的意料,嘉央秋措苦笑道:“你捡这么多石头做什么?”
四郎刀登瞪大了眼睛,道:“什么!?石头!?我的天,这哪里是石头,这分明是一袋子银子!”
嘉央秋措也不由得吃惊起来:“银子!?”
四郎刀登得意地“嗯”了一声。
嘉央秋措道:“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四郎刀登的眼睛转了转,悄声道:“这些银子都是我赢来的,本钱嘛就是我们卖马剩下的银子。”
嘉央秋措越听越感到吃惊:“赢的!?”
四郎刀登道:“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懂,你知不知道钱能生钱?而生钱的地方就叫做‘赌场’。”
嘉央秋措听说过赌场,无奈道:“你用那三百两银子去赌钱了?”
四郎刀登道:“而且我赌赢了。”
他又得意地拍了拍肩上的粗布袋子,道:“我现在的银子足有先前的两倍还多,我们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嘉央秋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他对四郎刀登的行为选择了理解。
因为,上次他们请梁小飞吃饭却因为没有银子而受了窘迫,那种感觉的确很不好受。
他当然也知道正是因为上次的事,四郎刀登才会这样做,男人在女人面前是需要面子的,四郎刀登毕竟也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典型的男人。
四郎刀登也认出了刘星雨,或许长相美丽的女子总是更容易被别人记住,更何况是刘星雨这样宛若仙子的姑娘。
四郎刀登“嘿嘿”笑道:“刘姑娘也在,巧了,真是巧了。”
刘星雨也朝着四郎刀登笑了笑。
嘉央秋措忽然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嘉州?”
四郎刀登的眼睛飞快地转了转,道:“我赚了银子便四处找你,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已不在锦官城里,后来又听江湖上的人说你早已到了嘉州,所以我便一路跟了过来。”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转,若是没有心事,那他的眼睛为何要转?
若有心事,他的心事又是什么呢?
嘉央秋措当然注意到了四郎刀登眼睛的异样,可是四郎刀登是他最好的朋友,在这世上他若是只相信一个人,那一定就是四郎刀登。
所以,嘉央秋措没有在意,他只是问道:“在这里似乎没有人认识我,你怎么能打听得到我?”
四郎刀登怔了怔,却忽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嘉央秋措无奈道:“你笑什么?”
四郎刀登道:“魔教沧浪真鬼天王公孙鬼都已死在你的刀下,你竟然还说没有人认得你!?”
他又拍了拍嘉央秋措的肩膀,道:“你现在已是名人,是天下第一刀客!”
嘉央秋措只有苦笑。
四郎刀登忽然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刘星雨,笑着问道:“咦!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
刘星雨的脸上立刻泛起了红晕,只得匆匆将头低了下去…
嘉央秋措也急忙瞪了四郎刀登一眼,示意他住嘴。
四郎刀登立刻闭嘴,他虽然不再说话,可是他的眼睛却依然在瞟来瞟去,那每一个眼神似乎都在说话。
他忽然将衣领裹紧了些,而后摊开手哈了一口气又使劲搓了搓,道:“这么冷的天我们还是找个暖和点的地方说话吧,你不怕冻着,难道也不怕刘姑娘冻坏么?”
刘星雨急忙摇头道:“我不怎么冷的。”
四郎刀登却道:“嗨,这么冷的天怎么可能不冷,我的脚都快要冻麻了。”
嘉央秋措微微皱眉道:“这嘉州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去哪里找暖和的地方?”
四郎刀登道:“我们可以喝酒呀!现在我们可算是有钱人了。”
嘉央秋措苦笑道:“这里的酒馆也早已都关了。”
四郎刀登却道:“我有时候真的分不清你倒地是聪明还是笨,这城里没有,城外也没有么?”
…
城外。
有一间茅草搭起的酒肆,酒肆里有酒。
李掌柜将三碗酒端到了桌子上,四郎刀登也不客气,立刻便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这一口便是半碗。
他喝完酒却似乎并不满意,忽然吆喝道:“喂!”
李掌柜立刻小跑着到了四郎刀登身边,躬着身子道:“客官有何吩咐?”
四郎刀登皱着眉头,指着酒碗道:“你家的酒怎么这么淡?这样的酒如何能驱寒?”
李掌柜赔笑道:“客观勿怪,小店现在只剩下这一种酒了,而且这酒也只剩这三碗了。”
四郎刀登抬起头,道:“什么!?你家的酒呢?”
李掌柜叹气道:“唉,我家的酒本来有数十种之多,可是现在这嘉州早已连一个人都没有了,我又何必准备那么多的酒来浪费呢?”
四郎刀登却道:“我们不是客人?”
李掌柜苦笑道:“数月来,你们是小店里唯一的客人…”
四郎刀登大笑道:“哈哈哈,不可能,若是数月来一个客人都没有,你这小店开着还有什么意义?”
李掌柜却道:“有意义,当然有意义。”
四郎刀登也来了兴致:“你倒是说来听听。”
李掌柜叹了口气,缓缓道:“这嘉州早已成了地狱,连个人影都已见不着,按理说我也早应该搬走的,可是我却一直在这里坚持着。”
四郎刀登疑惑道:“对呀,你为何不搬到别的地方去?”
李掌柜淡淡道:“只因我在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