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马斯刚刚响起,魏勇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脸上墨蓝色的血管似乎比以往看起来还要明显,他的神情之中已充满了恐惧。
赵斯文看了他一眼,他也看着赵斯文,紧张地说道:“她已经回来了…”
赵斯文却淡淡道:“你既然知道恐惧便不该继续留在这里。”
魏勇急道:“这藏族小子若是真的醒过来一定不会放过我,可是我又能躲到哪里去?这天下还有她找不到的地方么?”
赵斯文道:“你如果躲起来或许还能活,可若是留在这里恐怕活不过今夜。”
魏勇沉默,他知道赵斯文配的药方解除自己的香毒是丝毫没有问题的。嘉央秋措只要服了药很快便会恢复过来,而自己绝对躲不开他的快刀。
他忽然抬起头,看着赵斯文道:“你说的对!”
话罢,身形一闪,人已不知去往何处。
魏勇刚走,梁小飞便进了这间屋子,只有她一个人进来,她的手中除了那朵洁白晶莹的冰川雪莲外,竟已事先准备好了煎药的砂锅。
她竟是一个极心细的人。
她的视线从刘星雨的身上快速地扫过,便问赵斯文道:“他怎么样了?”
赵斯文当然看到了梁小飞手中的冰川雪莲,道:“还来得及。”
梁小飞问道:“那舍利也带回来了?”
赵斯文点点头,他的视线很快便瞟到了刘星雨的身上。
他的意思很明确,那舍利正是这个守在床边的峨眉弟子带回来的。
梁小飞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冷哼一声,便走到火炉旁将刘星雨熬鸡汤的锅丢到一边,随后又将自己手中的砂锅支起,对赵斯文道:“你要的东西已经齐全,这药该怎么煎?”
赵斯文已经站了起来,道:“剩下的交给我好了。”
梁小飞却伸手将他拦住,淡淡道:“我要自己来,你只需将法子告诉我便可。”
赵斯文道:“这法子简单得很,和寻常煎药的步骤并无区别,你只需倒上半锅水,水沸时加入雪莲,待那雪莲煮烂,再将碾成末的舍利加入即可。”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嘉央秋措喝下这两味药煮成的烫,即可痊愈。”
梁小飞依样施为,转眼间那雪莲已经煮烂,在加入舍利粉末时忽然瞪着赵斯文道:“若说你也实在是懒得要命,我让你好生照顾嘉央秋措,你却给我请来个丫鬟敷衍!”
刘星雨此刻并未穿着僧衣,而是换了一身碎花绸缎衣服,再加上她的容貌举止,这哪里像是一个丫鬟?
赵斯文当然知道梁小飞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是他嘴上还是说道:“我岂敢偷懒,这姑娘不是丫鬟,也绝不是我请来的。”
刘星雨听着他们的话,自己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她还是在一勺一勺地喂嘉央秋措喝着鸡汤,待鸡汤从嘉央秋措的嘴里流出来时,再用布将他的嘴角擦干净,然后再去舀上一勺汤…
梁小飞不友善地瞟了一眼刘星雨,道:“原来不是丫鬟,那她怎么会自己跑到这里来?”
赵斯文道:“她好像是峨眉派的弟子。”
梁小飞冷笑道:“峨眉山的弟子不好好在山上修行却跑到这红尘客栈之中来照顾男人,这实在是很有意思。”
刘星雨依旧沉默,她绝不会告诉梁小飞她为了那舍利子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因为她知道即便是说了也没有用,梁小飞分明是有意在为难自己。
可是,她实在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她善良得几乎不会反驳别人…
她一定要看着嘉央秋措醒来,为了这个她就是受再多的委屈都愿意。
或许连赵斯文都没有看出来,梁小飞竟然还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她竟能将一锅药煎得又香又好看。
待梁小飞将那砂锅里的药舀在一个青瓷小碗之中时,那淡雅的颜色,淡淡的香味,真如端上了一小碗琼浆玉露来。
这一碗药已足以显示梁小飞的心灵手巧,就连御膳房的厨子看了都要自叹不如。
梁小飞端着药走到床边,刘星雨便站了起来,不过她并未站得很远,因为她要第一眼看到嘉央秋措醒过来。
梁小飞看都没看刘星雨,只是冷冷说道:“你以为你一直杵在这里,他睁开眼睛就一定能看得到你?”
刘星雨终于开口道:“只要我看得见他就行。”
梁小飞却似乎没有听到刘星雨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道:“当然他第一眼看到的也不是我,因为眼睛连着心,他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第一个出现在他眼睛里的人。”
刘星雨并不知道梁小飞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她又沉默,她也想不出自己和这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有什么话好说。
梁小飞已经开始喂嘉央秋措喝药,她的手的确很巧,那药进了嘉央秋措的口中,似乎并不会流出多少…
她一边喂药,一边又问刘星雨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刘星雨还没有说话,梁小飞便又说道:“你当然不会知道,看得出你已经喜欢上他了不是么?”
刘星雨还在沉默。
梁小飞接着道:“你瞒不过我的,因为我也是女人。”
她说完便盯着刘星雨看,刘星雨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她低下了头。
梁小飞又道:“不过我还是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因为他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其他的女人,装不下你的!”
刘星雨猛地抬起头,也盯着梁小飞的眼睛看,她希望梁小飞的话是假的,可是梁小飞的眼睛里却看不出丝毫隐藏。
梁小飞冷笑道:“哼,你瞪着我有什么用?那个女人又不是我。”
刘星雨的眼神中似乎充满了疑问,她似乎在问那个女人是谁?
梁小飞当然看得出来,因为她也是女人,而且是一个和刘星雨年纪相当的女人。
她果然说道:“我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央金琼雪,就在嘉央秋措的家乡。”
刘星雨的眼神中已充满了失落,她想要掩藏这种失落,可是这样的失落却是偏偏掩藏不了的。
梁小飞似乎找到了一丝心里平衡,接着道:“央金琼雪每天都会站在一颗老树下,遥望着远方的山,渴望听到马帮的驼铃声,渴望等到他回去。”
刘星雨已说不出话来…
梁小飞忽又问道:“他不会辜负那个藏族姑娘而且一定会回去的,不是么?”
“咳、咳、咳”嘉央秋措竟忽然间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