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茫然西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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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眼见着入了内廷,一直沉默不语的晁天阙才敢出声轻唤一直走在前头的朱祁钰。

朱祁钰拉着素衣,一脸的阴沉严肃,匆匆地穿过以短廊相接的两座临波水榭。大约是心里有些焦急,脚步也似乎是比平日快了些,却还是刻意放慢,以将就身怀有孕的素衣。

方才那两个神秘人的行刺震骇了在场的所有人,也将整个祭祀天地的大典搅得一团乱,根本无法再继续下去。所幸的是,在场的众人,除了殊颜受了伤,其他的人均是无恙。朱见f许是太过年幼,不曾见过这等阵仗,当即便被吓得近乎呆滞。

那两个男人,究竟谁是风湛雨?

而刻意假扮风湛雨的人,究竟目的何在呢?

朱祁钰似乎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什么,听见了晁天阙的低唤,他倏地煞住脚步!

素衣有些神思恍惚地被他拉着往前疾走,一时不察他的脚步骤止,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他那有力的手已经蓦地一揽,只是轻轻一带,就将她扯入宽阔的胸膛。她轻轻撞进他的怀里,嘴唇刚好擦过他的胸口,将她从恍惚中惊醒。她可没忘记,自己现在仍旧穿着鸿胪寺导引官的朝服,她如今在旁人眼中不是“杭贵妃”,而是个男人,被当朝天子这么亲昵地拉着,已经很让人有几分侧目了,而今,他还这么全不顾忌地揽着她——

素衣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在这宫廷之中有多么不合宜,原本煞白的脸也不免羞成了粉红色,急忙就想退开。但是,纤细的腰才一挪动,就感觉到一阵强而有力的钳制。他的手搁在她的腰间,有效的困住她,所用的劲道很巧妙,丝毫没有弄疼她,却也让她挣脱不开。

“何事?!”朱祁钰扭过头斜斜地睨了晁天阙一眼,墨眉很缓慢地扬了起来,语气是一贯的低沉,但那双黑眸却格外锐利,让人难以呼吸。

那语调轻柔的两个字,已经足够让人畏惧三分了,再加上深不可测的目光以及冷凝的气势,让晁天阙顿时只觉头皮一麻,连忙垂下头。皇上向来是个胸有丘壑的人,如今,他到底该不该多嘴呢?毕竟,他知道那么多与皇家有关的秘密,若是一时口无遮拦,会不会莫名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这样想着,他倒是突然有些踌躇了起来。

“臣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说……”踌躇之后,言辞自然就语带犹豫了。

他若是实话实说,有的言辞必然有伤皇家的天威,实乃大逆不道之举,可他若是不说,又恐有心人谋害算计皇上,他便更是会落得个渎职不忠的恶名!

这样看来,的确是左右为难呵!

“你几时也在朕面前变得如此吞吞吐吐的了?”

临波水榭之上,朱祁钰摒退了身后的一干内侍宫娥以及侍卫,才又转头,看着晁天阙。他口吻极轻,俊朗的五官和高大的身躯似乎在转头的瞬间冻结了,寒气四溢,眼中闪过某种复杂的神色。在某些时候,他那双眼眸会变得格外黝暗深沉,让人深陷其中,只能选择臣服,没有丝毫拒绝的胆量。

“既然不知当不当说,那就斟酌够了再说!”他转过身,握住素衣冰凉的手,带着安抚的意味,言语听来似乎并不在意,可了解他的人便都知道,他已经非常不悦了!

“皇上息怒!”

晁天阙自是了解朱祁钰的,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自己是大逆不道还是渎职不忠了,只管开口诉说自己的疑惑。“微臣窃以为,今日之事,恐怕牵连甚大!”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中清理着有关的一切,他将声音压得极低,以杜绝隔墙有耳的居心叵测之人:“臣与风湛雨曾经打过交道,今日那两名刺客,的确是真假难辨。但,不论他们俩谁是真正风湛雨,恐怕都不再是皇上的盟友,只会是皇上的敌对!”

阴恻恻的目光,猛地一凛,此刻的朱祁钰早已摒弃了他那斯文谦和的面具,言谈举止间的冷戾,已经和平素相差了太多太多。“你对此有何见解?”他问得慢条斯理,不动声色地垂下眼,遮住了眼中不曾为人所知的杀意,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错觉,似乎所有的注意力此刻都在怀中女子的身上。

“倘若那意欲行刺皇上和杭贵妃的刺客是风湛雨,那么,如今,再任由太——”提到朱祁镇,晁天阙习惯地要称之为“太上皇”,可又思及那些无法启齿的忌讳,立刻改了口,以模棱两可的“那人”做代替:“如今,再任由那人继续留在弑血盟的清秋山庄是否合适?难保弑血盟中有人得知了真相,不会借机策划,有所图谋!”

“嗯。”朱祁钰点头,淡淡应了一声,薄唇微微一扯,绽出让人心惊胆战的冷笑:“那么,另一个人呢?”

晁天阙不敢抬头看他此刻的表情,只是漠然地继续往下说:“倘若那行刺皇太子的刺客是风湛雨,那么,不论是否行刺成功,只怕都有陷皇上于不义的趋势。毕竟,皇上与风湛雨有盟约在先,若是被他人知晓,难保不会有人臆测,是皇上唆使他前来行刺皇太子的……”

“不用说了,你先下去吧!”骤然打断晁天阙的话,朱祁钰的脸上冷笑渐渐加深,双眸倏地一寒,进射出万千冷戾,那两道目光,锐利得像两把利刃,足以使被注视的人几乎要觉得身体发疼了,明明让人不寒而栗,却嗅不出半点血腥味。这神情,正是标识着他的心知肚明,

低下头,他凝视着被困在他怀中的素衣。

她的身子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靠在他的怀里,一直默不作声,察觉到他的呼吸在头顶,她才缓缓抬起头:“不,不会是七哥……”她盯着他的眼,喃喃地说着,不只是想说服他,更想要说服自己,一片青灰的脸色之中有着难以掩饰的为难和心痛。

无论方才那两个人中哪一个是七哥,她都无法接受!

“素衣。”看着她不对劲的神色,心底涌出一种莫名的疼痛感,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性感的沙哑,伸手将她不由揽紧,不允许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就这样一击即毁。

“是不是他,朕心里有数的!”

明明已是正月里,可风仍是带着十足的寒意,呼啸着剜过脸颊,生生地疼。

今年的寒冬,实在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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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普通人而言,为了救人而受伤虽然可以博得个见义勇为的称号,可伤口一旦疼了起来,仍旧会觉得受伤是件令人憎恶的衰事,纵观天下,或许只有对“小阎罗”尹殊颜来说,受伤反而成了一件可以善加利用的好事!

“姐夫!”伤口包扎好了,殊颜被勒令躺在独倚殿偏殿的床上休息,一见着朱祁钰和素衣来探望她的伤势,立马兴奋得小脸通红了,也不管素衣听见那声“姐夫”时,脸色有多么尴尬,只管狮子大开口一般地瞎嚷嚷:“今晚晚膳,我要吃尚膳监马御厨做的香菇火腿蒸鳕鱼、松香小笼虾、玉板蟹肉卷、葱香鲫鱼脯、玫瑰醉虾芙蓉球、鱿鱼榛蘑烧排骨,还有水蟹大虾粥!”

她专职报菜名似的,嘴里噼里啪啦挤出一长串全是海鲜,只因她早就打听好了,宫里有个老御厨,曾经侍奉过太宗皇帝甚为宠爱的权贤妃,而权贤妃是朝鲜人,喜食腥膻,这位老御厨自然非常擅长烹煮这类食物。她最近听内侍们闲聊,无意中得知后,口水都快馋出来了。海鲜,她可非常喜欢呢,可惜素衣怀孕,那些有腥膻味的东西一闻到就会害喜,她也就苦于没有口福向朱祁钰开口。

可现在却不同了,她是从此刻的剑下救出堂堂皇太子殿下的大功臣呀,不乞求什么金银珠宝的丰厚赏赐,只要能够吃遍宫里所有御厨的拿手好菜,她这一辈子也就满足了!

首先,她迫不及待要进攻的就是她最爱的海鲜!

朱祁钰扬起眉,满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其实,就冲着那声“姐夫”,他也肯定会满足了她的口腹之欲,只不过,他现在突然升起了些怀疑——这小丫头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去救朱见f的?难不成,朱见f在她眼中,当时就是那么一堆色香味俱全的海鲜,她一时没控制住,就这么扑上去,为“那堆海鲜”挡了一剑?!

匪夷所思呀!

就在他打算点头应允,遂而准备吩咐兴安传旨尚膳监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温婉的声音,却似一记重锤,打破了殊颜所有的美好梦幻,致使所有关于美食的奢想也在一瞬间碎成了无法捡拾的尘埃。

“皇上莫要应允,四儿如今有伤在身,沾不得那些辛辣腥膻的发物,否则,会影响伤口的愈合。”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妙手医”尹殷心,她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碗,脸上的笑分明是温婉的浅笑,可看在殊颜的眼中,却成了狰狞可怖,不怀好意的奸笑。“四儿,你乖乖地忌口喝药粥养伤吧,莫分神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她吹了吹碗里尚嫌热烫的药粥,明明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可殊颜却似乎已经闻到了药粥的草腥味,漂亮讨喜的五官顿时都快挤成一团了。

“我不要吃素!”她耷拉着头,撅起嘴唇,本想高声反驳,可是,迫于某人的淫威,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很不甘地用细如蚊虫的声音喃喃自语,以发泄心中的忿忿不平:“只有尼姑才吃素!”

这话的指代实在太明显了,殷心正是便是那喜好吃素的人之一。

耳朵甚尖的殷心自然是听见了她的言语,在离床不过三步的地方停住脚步,俏睑上梨窝浅现,笑靥如花地偏头睨着她,口吻极其轻柔,可其间的潜台词听来却颇让人不寒而栗:“小四儿,麻烦你再说一遍,只有什么才吃素来着——”

“我什么也没说!”殊颜被她的笑容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知道自己要是再逞口舌之快,必然会被收拾得尸骨无存,赶忙怯怯地挤出个谄媚的狗腿子笑容,认命地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听心姐姐的话,你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实话实说,她虽然一向惧怕师父的严苛责罚,可真正算起来,殷心才称得上是她的克星,因为,殷心总是一边牲畜无害地笑着,一边不吝于有很多无法拒绝的理由狠狠收拾她,一旦使起坏来,比师父的惩罚还要可怕百倍,堪称是杀人不用刀的屠夫!

“嗯,这才乖!”温婉的“屠夫”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那碗药粥递了过来:“快喝了吧,我熬了一大锅呢!”

“啊?!一大锅!”乍一听这话,那笑得很狗腿的小脸一下就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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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被殷心灌药粥灌得迷迷糊糊的殊颜听到有人推了门进来,直觉地以为又到了要喝药粥时间了,立马在床上缩成一团,扯过被子盖住脑袋,口齿不清地拒绝着:“心姐姐,我现在一肚子都是药粥,你饶了我吧……”

“原来你最喜欢喝药粥?”来人双眼闪亮如火,黑暗中,看不出脸上有任何情绪,可语调低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难为我还专程给你带了那么多美味的甜食来。”

殊颜直觉那声音异常熟悉,一个激灵,翻身从被子里钻出来坐直身子,不想却是扯到了肩上的伤口,痛得低低呻吟了一声,仍旧挡不住满心的兴奋。她努力瞪大眼,看着黑暗中那个渐渐走近的人影,分辨着来人究竟是不是那个常常被她暗咒为“没良心”的家伙:“瘟生!?是你么?!”

“除了我,还会有谁?”蔺寒川依旧是一派俊雅的儒生打扮,这次,他似乎隐没了平日惯有的戏谑与揶揄,语调冷凝得不像话。原本以为自己一见到她就会气得想要一把掐死她,可真的见了她,眼睛就没从那裹着白布的伤口上移开过,满满的心疼涌上来,半点怒气也不见踪影了!“难不成你以为是鬼?”将手里的食篮搁在床边的矮几上,他坐到床边,盯着她的小脸无声的看了好半晌,最后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半夜突然醒来,做美梦似的见着自己的心上人,殊颜自是乐不可支的,心里不免又将这受伤的事件给美好升华了。“你怎么来了?”她兴奋地凑过去,把头靠在他的怀里,撒娇地懒懒磨蹭着,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墨香,只觉异常舒服。仔细算算,至少有两个多月不曾见过他了,如今一见到那种心情自然是难以言喻的。

深幽的眸子,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又停留在了那受伤的肩膀上,一张极漂亮的俊脸没有表情,只有浓冽的眸光。“我最近谨遵公子之命,从瓦剌回来之后,因公事一直滞留在清秋山庄,后来,有人飞鸽传书告知我,说你受了伤,我心急如焚,记挂着你,便来了。”他原本想好好教训她不知天高地厚,要拔刀相助也不是这么个助法,可她一撒娇,他那些早早酝酿好的骂词就通通被消融了,倒最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接着便一一揭开食篮,将里头盛放着的甜食的盒子一一拿出来:“知道你没什么嗜好,就喜欢吃,所以给你带了些你平素喜欢吃的点心来。”

殊颜一听说有吃的,立刻来了劲,嗅了嗅那些还没打开的盒子,只觉异香扑鼻,知道是蜜味斋的甜食,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可手又不太方便,只能干瞪眼。直到蔺寒川体贴地将那甜而不腻的紫玉芙蓉糕喂进她嘴里之时,她才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口齿不清地询问:“你竟然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闯宫,不怕泄露了行踪么?”据她所知,镇守内廷的晁天阙和沈莫言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蔺寒川这么无顾忌地闯入禁宫,若是被人发现了行踪,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说来似乎倒也奇怪,他怎么知道她住在独倚殿的偏殿之中?独倚殿的守卫不是一向极为森严的么?他怎么就刚好钻了空子?还有那个飞鸽传书的人,莫不会就是七哥吧?

“是朱祁钰安排我入宫的。”修长的手指拈着甜食,不急不缓地往她嘴里送,看着她饿死鬼似的模样,蔺寒川摇头失笑,几乎要怀疑,她在宫里的这段时日是否是受了虐待,从没吃饱过?“他与我家公子有盟约在先,这些小事,无需我多操心。”一提到朱祁钰,他的语调便不自觉地冷了下来,似乎颇有些不屑之色。

“哦?!”殊颜的神经向来迟钝,如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甜食上,没听出他语气中那明显的鄙夷,自顾自地接了一句:“原来是姐夫安排你进宫来的,难怪了。”有权势大如天的姐夫作安排,要找到她的确是轻而易举,不需要操任何心。

“你称朱祁钰为‘姐夫’?!”拈着甜食的长指在离她嘴唇不足一寸的地方僵住了,蔺寒川很难得地阴沉着脸,瞪著她,黑眸闪亮,极度不悦的疑问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来,随之衍生而来的是滔天的怒气。

“是呀。”殊颜的身子微微前倾,张嘴咬下他指尖的甜食,还意犹未尽地吮吮他的手指,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言辞有什么不妥之处。

“那我家公子呢?”他眯著双眼,声音极轻,声音却比腊月的寒风还要冷:“我只道公子与你师姐之间有什么小争执,过些日子便会风平浪静,恩爱如初,却不想,你师姐竟然已经变节变心,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还怀了他的孽种!?”难怪他那日在清秋山庄遇见尹素衣,她默不作声,满脸尴尬,尔后,瞧着朱祁钰毫不避讳地一路抱着她下山,他的心里就已经很堵得慌了,而今,殊颜这不设防的言语更是间接印证了他的揣测!当弑血盟广发喜帖,甚至在留都备下宴席,巴望着公子将新夫人娶进门时,那个本应允要嫁给公子的女子竟然转身投入了皇帝的怀抱!

她,她如何对得起公子对她的一番盛情厚爱!?

“什么孽种!?”对于他毫不客气的措辞,殊颜终于反应了过来,背脊一凉,惊觉自个儿说错话了,懊恼地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怎么就忘记了,蔺寒川是七哥的下属,对于衣姐姐和七哥的事又不甚了解,一怒之下,难免恶意揣测。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将一切解释清楚,只好虚张声势地嚷嚷。“衣姐姐根本就没有变心,更没有变节,她腹中的那个孩子分明就是七哥的!”

“既然那个孩子是我家公子的骨肉,那朱祁钰又为何肯承认那孩子是他的?哪个男人肯拣个便宜父亲做,还如此乐不可支地昭告天下?当我是傻子么?!又或者,你师姐是怕我弑血盟养不起这个孩子?!”对于殊颜的辩解,蔺寒川冷哼一声,黑眸眯得更紧,隐隐射出怒火,俊脸之上的青筋也随之抽动着。“分明就是你师姐爱慕虚荣,攀了皇帝这高枝,就将我家公子无情地抛诸脑后,如今得以受封为贵妃,专宠之名,世人皆知,今后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哪里还配得上什么‘澄心客’的高洁之名?简直就是个不知贞洁廉耻的……”此时此刻,他已经忿然得口不择言,恨不得直接用“婊子”这类不加修饰的字眼以表现他对素衣的不齿。

公子和尹素衣之间的纠葛,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自他与唐子搴合作,从瓦剌救回朱祁镇,公子莫名地便不知所踪了,只是留了口信要他全权主持大局,并且全力配合朱祁钰,并不曾向他提起过什么,他只得七拼八凑地把得到的消息汇聚在一起,终于推衍出了他所臆想的事实,自然免不了义愤填膺,为自家公子鸣不平,连带地,也就把朱祁钰给归类为奸夫,将素衣给归类为淫妇了!

“蔺瘟生!”殊颜粉颊嫣红,低低尖叫着打断他的恶意数落,气得头顶都几乎冒烟了。她知道,除了七哥,必定还有不知情的旁人对素衣的行径无法理解,可却没有料到,蔺寒川对素衣的怨怼会如此强烈。“谁告诉你这些的!?我衣姐姐洁身自好,哪是你说的那般不齿!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她气得全身发抖,忍着肩膀上伤口的疼痛,伸手指着他,青葱般的手指,差点就要戳上他那张俊美的脸庞了。“我就和你一刀两断!”

在殊颜的认知里,虽然自己没心没肺,但素衣的苦衷,她还是可以咀嚼出几分来的,相对的,对蔺寒川近乎苛责的指斥,也就升起了极度的反感,反感他毫不通情达理。

昏暗中,冷凝的黑眸对上倔强的明眸,两个方才还亲昵甜蜜的人如今已是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难道我说错了么?!”阴鸷之色首次这么肆无忌惮地侵蚀眼眸,蔺寒川倏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殊颜,冷眼相对:“你如此赞同她的行径,莫非你以后也打算有样学样?”

“没错!没错!没错!”殊颜嘴唇颤抖,气怒到无以复加,如他所愿地连连从嘴里蹦出好几个“没错”。要不是身上有伤,她简直恨不得扑上去在他那自以为是的死人脸上狠狠咬一口!“我以后死也不要嫁给你,嫁猪嫁狗,也比嫁给你这是非不分的糊涂蛋强!”

蔺寒川当即便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将双手紧握成拳。“你敢!”那一瞬间,从未有过的巨大惊慌与恐惧,从心底窜出,让他颤抖不已。这个没心肝的小丫头,她竟然这么早就已经有了另嫁他人的打算,那么,当他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指责他是非不分!?眼一横,他心里已经有了杀意,毫不客气地搁下狠话:“你要是敢嫁给别人,我即便是死也绝不会放过那个胆敢娶你的男人!”

殊颜眯起眼,跪在床上,毫不客气地仰起头,不甘示弱地:“既然如此,那你干脆现在就掐死我,省得以后自找麻烦!”

“好!那我就成全了你!”眼见着那红艳艳的嘴在眼前一张一合,实在是个难以抗拒的诱惑,蔺寒川又气又恨,毫不抵御体内的男性冲动,于是,倾身上前,狠狠地吻住了她。

一时之间,偏殿之内寂静无声。殊颜僵直不动,眼儿瞪得圆圆的,被他这恶劣的手段吓懵了。

蔺寒川将她推到在被褥之间,热烫的唇舌勾缠着她,格外放肆,双手也不安分,紧紧揽抱纤细的腰,几乎是想把那灼热的火焰通过指掌一并揉进她青涩的身子里,撩拨着某种陌生的,她尚未接触过的酥软情潮。半晌之后,他才结束这个吻,流连的轻啃着她那嫩如花瓣的唇,看她一副颤抖无措的模样。

“你不准嫁给别人!即便是死,你也只能嫁给我!”他的额头与她相抵,粗重地喘息着,似乎非常介意她那句“死也不要嫁给你”,此刻的眼神简直称得上是异常凶狠。殊颜从没见过吊儿郎当的他有这么认真的表情,被吓得几乎窒息,三魂七魄出了窍一般,早没了方才那伶牙俐齿的气势,只能傻傻地点头附和。

“其实,我只是担心公子的安危罢了。”他撑起身子,捧起她的脸,显出几分懊恼和慌乱,语气好半晌才恢复了平静,只有那双黑眸,比先前任何时候都明亮。“他如今全然不见踪影,扔下整个弑血盟,撒手不管,任凭我们怎么寻觅也不肯露面,我跟了他这么久,从未见他有过如此反常的举动。”是的,正是因为公子的行径太反常,所以,他只得摒弃了一切的理智,将所有的责任都一并归结在尹素衣和朱祁钰的身上。

“那么,祭天大典上出现的那两个刺客——”殊颜听出了他话语中隐晦的自省,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其中的一个有可能是七哥么?”这个问题,她思量了又思量,仍旧没有得出结论,那两个人看上去都像是七哥,可细细想来,却又都不像。

“我也不知道。”蔺寒川动作轻柔地扶她坐起来,言语中带着不确定,抬手想触碰她那缠着白布的伤,又怕弄痛她,黑眸中闪现挫折,最后,拈起点心,静静地喂她吃。而殊颜也乖乖张嘴,近乎机械地咀嚼,吞咽,蜜味斋的甜食如今似乎是失去了原有的吸引力,再香再甜,也味同嚼蜡,令人难以下咽。

蔺寒川只是沉默,不再言语。

如今,他没有一点把握可以确定,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向来内敛的公子会做出怎样偏执疯狂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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