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思君郁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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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忽冷忽热,有时像在极冷的冰水里,有时又像是在灼烧的烈火中,然而,无论是冷还是热,她的神志都不曾清醒过。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在睡梦里,眼前朦朦胧胧地飞舞过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隐隐显得五彩斑斓,旋转着四下飞舞,很快地便在呼啸的风中飘逝得不见一丝踪迹,尔后,刺骨的寒意从黑暗总衍生出来,在四肢百骸里流泻奔涌着,那种凉彻心扉的感觉将她的整个意识紧紧包围着,没有一点可以挣脱的缝隙。

朦胧之中,似乎是有一丝温暖缓缓地蔓延了过来,不知来自何处,那种温暖一寸寸地熨帖着,从外部一直延续到内部,令她不由地扭动着身子,越发紧紧地贴着。迷迷糊糊地,有一个温柔而低沉的声音一直在幽幽地唤着她,忽远忽近。

“素衣,我在,我在的!”

柔柔的字节,颤颤的音符,又是那样温柔而颤抖的呼唤,带着她所无法承受的深情。好像之前的什么时候,这个声音也曾这样温柔地唤过她,让她从恐惧的深眠中苏醒过来。就是这个声音,让她感觉如此的安全,不自觉地就被牵引出了某种情绪,忽然间,阖上的眼中就莫名有了翻涌的泪意。

那是谁在唤她?

是她的七哥么?

可是,七哥分明已经走了,不是么?

如今,究竟是谁还留在她的身边?

那个她唯一信任的,唯一可以当作依靠的人已经走了,她现在还可以信任谁,依靠谁?

她那么固执,那么倔强,众叛亲离似乎已经是必然的一途,是谁还在坚守,是谁还没有彻底地遗弃她?

就这么神思恍惚,半梦半醒的,不知过了多久,另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插足其间,恭敬中带着歉然与畏惧,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

“皇上!”

“查出来了么?”

不过仅仅瞬间,那原本温柔的声音便不同了,像是一下子换了一个人,似乎带着压抑的怒意与阴鸷,声音并不大,可那森冷的语调足以令听者的耳膜也为之结冰。

“有个内侍在诏狱之中,耐不住严刑拷打,服毒自尽了。”

“哪来的毒?!”握住她的温暖手掌略微紧了一紧,折射出那近乎窒息的心思与情绪。

“想是早有准备,事先藏在牙缝里的。”

“果然是早有预谋……他以为自尽了,朕就对这一切奈何不得了么?”嘶哑的嗓音包藏着最阴沉的咬牙切齿,阴鸷中蓦然又多了噬血的残酷,带着冷冽的寒意,透彻骨血地冷:“彻查此事,所有相干的人,一个也不放过!朕就不信这个邪!越是有人想刻意隐瞒,朕就越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那一刻,那握着她的手松了一松,指间的接触在寸寸流失,察觉他似要离开,情急之下,素衣一把攥紧了那只一直给她温暖的手。

“不要走……不要……”她轻轻呓语着,嘴唇止不住地颤动,只是依靠本能不断地摇着头,额上冒出一层密密的细汗,紧握的手心里也满是腻腻的汗,滑滑的,好像抓什么都抓不牢靠。此时此刻,她有种错觉,只要手稍稍一松,那温暖的支柱就会从此自她手中消失,深渊般的黑暗中,再也没有任何人陪她摸索前进,孤寂如同潮水,缓缓地将她淹没,直至灭顶。

“素衣!?”那凌厉残酷的声音似是感觉到了她的轻微举动,带着惊愕与欣喜,立刻恢复了之前的温柔。那熟悉的气息迅速地靠近,温暖的怀抱如同一个张开的厚茧,再一次将她紧紧地包裹其中。

但,她还是觉得他靠得不够近,明明不过是一线之隔,却好似远在天涯之外,似乎一闪神就会失去。她死死地拉着他,无力地挣扎着,像即将溺死的人拉住海面上的最后一根浮木,寻觅最后的一线生机。直到他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面颊上,近得几乎是要把彼此都融入骨血中,她才蜷成一团缩在他的怀里,稍稍安静了些。

“不要走……别走……”揪心的苦痛如血似的无形喷洒在空气中,她闭着眼,低低地吟哦,像是要发械牟话玻窀龊19铀频那城赤ㄆ鹄矗肿纸允钦媲榱髀兜陌螅骸爸炱铑冢灰摺

“不走!我不走!”

那一刻,对朱祁钰来说,这样的哀求无疑是残忍的猛兽,一口一口无情地撕咬着他的心肺。他不曾见过素衣有这么脆弱的时刻,他也不知道,她的心底有着怎样的恐惧。他知道她习惯于将自己的情绪都藏起来,可是,却不知道她究竟藏了些什么样的情感,为何要藏得这么深!

以往,她冷漠寡言地抚琴之时,他总是有心逗弄她,希望她也能和其他的女子一样,有正常人的情绪,可现在,面对她最真实流露的情绪,他只觉着凄然心痛与无可奈何。

太多太多次,听见她在睡梦中唤着“七哥”,唤着她朝思暮想的“风湛雨”,可而今,这却是第一次,她在昏迷之中竟然会唤着他的名讳!

这全然不设防的脆弱只是更加拧痛了他的心。

他想用尽所有的力气,狠狠地拥紧她,却又唯恐自己过于激动,控制不住力道,伤了她和她腹中的幼小生命,只能这么珍宠地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亲吻她紧抿的唇,一次又一次在她耳边慎重许诺:“不走!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

其实,他更想告诉她的是——

这一世,除非是她不再需要他,否则,他绝不会离开她!

*************************************************************************

头痛欲裂!

这是素衣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

她无意识地动了动,轻轻喘息着,难过地拧着眉,想静待那一阵昏眩稍稍平息后,再睁开那似乎是有千斤重的眼皮。可是,却有一只暖意融融的手捷足先登地覆上她的额角,沿着眉骨轻缓地揉着,力道恰到好处,将那眩晕与头疼一分一分地缓解了。须臾,唇上落下轻轻的碰触,那软软暖暖的触觉分明是亲吻!

她的心蓦地一颤,所有的感觉神经都在那一刻绷得死紧了,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温暖的指尖就代替了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他的气息已经移到了她的耳畔,灼热的呼吸抚着敏感的耳廓,诉说着梦里曾经无数次听见的话语,那么温柔,那么深情。

“素衣,我不会走!我一直都在的!”

这声音,分明是朱祁钰!

那一刻,素衣的心弦震颤了!

她当然不记得自己在昏睡中曾经唤过他的名讳,此刻,她只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被他搂在怀里,他的心跳撼动着她的知觉,衍生出无措的尴尬与困扰。如果猜得不错,之前,也是他一直抱着她,亲吻她,安抚她,那种亲密,与之前相比,似乎已经有了太大的差别,而现在,全无准备的她该要如何面对他?!

犹豫了好些时候,她才有些踌躇地睁开眼,身上全是被掏空的空虚感,虚弱而无力。

一睁眼,她便对上他的面容。

那张脸俊美依然,优雅依然,眼里嘴角都浅浅地噙着温柔的笑,可是那微笑掩饰不了眼里的疲倦。然后,她眼见着那张俊容,在她眼前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终于近到两人的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素衣!”

他柔柔地唤着她的名,知道她其实早就醒了,却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她的心思,他是了解的,她一直彷徨的困惑,他也知道,所以,即便是她醒了之后,态度与昏睡之中完全不同,他也并不惊讶。昏睡中,她那么清晰地呼唤的是他的名讳,即使她不肯承认,却也是抹煞不了的事实。

他知道,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如今,见她睁开了眼,他那一直高悬的心总算才回归了原位,被狠狠揪痛的地方仍然近乎烧灼地痛楚着,可却又不得不做出微笑的表情,纾解她的紧张。

虽然尹殷心数次向他保证,说素衣没事,腹中的孩子也没事,可他却一直不肯休息,群臣在岁首的朝贺被他给罢了,整整两日两夜,他不曾离开过她一步,若是她再不醒来,他思索着,不如就连享祭太庙和祭祀天地也一并罢了。

只要她不醒,他便绝不离开半步!

他就这么默默瞅着她,唇上勾着笑,眸光却复杂至极,像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素衣对于他这样近距离的凝视和亲密有些不适应,手撑着床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腰腹间不熟悉的重量箝制住行动,他轻轻地低喝也随即响在耳畔。

“不要动!”

素衣的身子顿时僵住了,愣怔地直视着他,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心思,也猜不到他接下来会有怎样的要求。

看着素衣的一脸愕然,他只能轻轻地苦笑着。如今,他的手指虽然能动,但肩膀、手臂、腿脚,却是力不从心的麻痹,根本不听使唤。他语音平稳,垂眉敛目,口吻静淡的为她释疑:“朕的腿脚和手臂都麻了。”

可不是,整整抱了她两日两夜,他几乎不曾改变过姿势,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了!

素衣只好继续倚在他怀里,不敢随意动弹,看他频频地深呼吸,好半晌才似乎是找回了知觉,将她安置在床榻上,却也不允许她起身,只是将她裹在锦被中。

“孩子安然无恙,你不用担心。”他黑瞳幽暗,薄唇轻扬:“外头还在下雪,你只管躺着便是,安胎的药汁很快便送来了。”替她掖好被角,手掌忍住想要再抚摸她的冲动,不着痕迹地背到身后,不自觉紧握成拳,压抑的情绪,又泄漏了一些些。

金英悄悄地进来,见素衣已经醒了,满脸惊喜地跪下:“皇上,贵妃娘娘到底是醒过来了!平安无事,实在可喜可贺!”尔后,他起身,不着痕迹地挪到朱祁钰的身侧,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在其耳边提醒:“可,您看这享祭太庙的事——”

朱祁钰深幽的眸子,落在素衣尚显苍白的脸颊上,随即下颚一抽,眼中厉芒一闪,旋又消逝。金英说得事,他心里倒是有数,之前罢了岁首的朝贺,除了素衣昏迷的缘故,也是因为不想在刚刚历经国难,民生还未恢复之际就做无谓的花费,可是如今,素衣醒了,享祭太庙,为国祈福乃是大事,他这一朝天子若是再推卸,只怕朝臣心有猜隙,又不知会传出什么不利于素衣的流言了。

“朕这就去安排。”

他简明扼要地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子,迈开脚步往外跨了几步,不知怎么的又转身回来了。

在她的错愕与哑然中,火热的薄唇落下来,一个轻柔的吻印在她的额际,那双深敛如海的黑眸,目光炯炯的注视她,向来深邃的眸底,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深切的情绪。

“素衣,等朕回来。”

***************************************************************************

殊颜端着药碗,一路小跑,谨记着殷心的叮嘱,努力不让碗里的药汁泻出来,争取要在这药还热乎的时候让素衣服下。她刚巧步上台阶,就看到朱祁钰与金英从独倚殿里出来,步履匆匆的模样,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守在大殿外头的侍从内侍都纷纷下跪,只有她停下脚步,突兀地杵着,也不下跪行礼。

迟疑了瞬息,她突然开口,没头没脑地叫了一声。

“皇上!”

朱祁钰蓦地停下脚步,不明就里地转过头,眉头微蹙地看着她,神情似乎有些迷惘。现在,他满脑子都在思索享祭太庙的典礼应该做怎样的安排,对于殊颜这小妮子突如其来的低唤,是全无准备的。

殊颜的脸上突然绽开了一朵灿烂的笑花,衬得那原本就肉嘟嘟的脸更加讨喜,活似年画里观音座前的龙女。“我以后可以不叫你‘皇上’么?”她端着碗,不仅不显生分,语气里更是连一点点的畏惧也没有。

金英瞪着殊颜,见她不对皇上下跪行礼,已经觉得十分不妥了,而今她竟然和皇上说话时也不分尊卑地“你”呀“我”的,全然不知道规矩似的,即便是早先在j王府就得宠的婢女,如今进了宫,也不该是这无法无天的模样呀!他不由黑了脸,正要出声呵斥,却被朱祁钰抬手制止了。

朱祁钰倒似乎并不在意,深不见底的黑眸定定地望着,似乎对她接下来的言语很感兴趣。“那你想叫朕什么?”很悠然的语调,可脸上依旧是严肃的表情,怎么也摆脱不了。

“叫——”她偏着头,想了想,脆生生地曝出了自己心底最单纯的想法:“叫姐夫!”

在她看来,朱祁钰对衣姐姐的深情实在是难得的,这两日两夜,他寸步不离,亲自喂药,衮冕上沾满了药汁,也顾不上换下来,数次焦灼地询问衣姐姐的情况,那无微不至的模样,连她也不由羡慕到喟叹。倘若是衣姐姐知道了,只怕松口委身是迟早的事。作为一个女人,能够得到一个男人如此的呵护,也该算是一世的幸运了吧?!

虽然朱祁钰是大明的帝王,可是,能有如此的情深不寿,衣姐姐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这样顺藤摸瓜地想来,朱祁钰成为她的姐夫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至于七哥,虽然她也觉得遗憾,但,恐怕真的只能叹一声老天无眼,情深缘浅。

对于这样的答案,朱祁钰明显是有些错愕的,完全没有料到一向迷糊的她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极寒的空气涌入鼻腔,一阵麻痹的刺痛,可他的唇角却浮起一抹浅浅的笑。轻轻地颔首,答非所问地应了话,原本的威严也在那柔情缱绻的言语间被悄悄软化了。

“朕不在的时候,就要劳烦你好好照顾她了!”

“遵命!”殊颜兴奋得点点头,顾不得小脸被寒风抚得通红,大大方方地叫了声“姐夫”,接着,提起裙摆,头也不回地奔入了独倚殿。

***************************************************************************

虽然耽搁了些微的时间,但享祭太庙的事朱祁钰倒也算及时安排得妥帖恰当,无论是沐浴祈福,焚香祷告,都不曾有丝毫落人口实。可紧接着的是正月十五日的祭祀天地大礼,麻烦事也就来了。

数日来,虽然是由殷心亲自煎药尝药,而素衣的食的膳食也食要由殷心与朱祁钰亲自尝过,确认没有问题,才可入口,但素衣一直恹恹的,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

“我千方百计地想要护得你的周全,可现在,反倒是拖累了你。”

她不只一次这样自嘲自己的无用,可却被朱祁钰接下来的言语给堵得不敢再说什么。

因为,他永远是笑得那么牲畜无害,嘴里挤出的却是露骨不已的告诫。

“你师妹想必告诉了你,当日你昏迷,朕是如何喂你喝药的,倘若你的嘴一直都说这些让朕不悦的话,那么,朕一点也不介意以后也一直这么喂你!”那灼热的气息一靠近,她便只觉得全身僵硬,立即察觉他的意图。他近日总是用手指摩挲她的唇,阻止她再说任何不中听的自嘲话语,那毫不掩饰的神色根本就是在昭告,他更希望用自己的嘴唇代替自己的手指!

正月十五的便是祭祀天地的大日子,届时,朱祁钰便要带着满朝文武出席祭祀仪式。素衣是朱祁钰新册封的贵妃,不仅喜得龙脉,又在册封大殿上不由识大体的惊人言语,自然也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所在,虽然也有人上奏,希望这映照大明福荫的杭贵妃届时可以一同出席,但却被朱祁钰给驳回了。

相反的是,素衣却一直坚持要与朱祁钰一同出席祭天大殿,任凭朱祁钰怎么劝说也不肯妥协。甚至,就连殷心表示会想办法时刻护得朱祁钰的周全,她也不松口。在她看来,大典之上,倘若有人要蓄意行刺朱祁钰,以殷心的修为,帮忙自然是不成问题,可是,若那要行刺朱祁钰的是她预想中的那个人,那么,便是换了谁,也没办法阻止的。

不顾自己尚且羸弱的身子,她坚持要出席祭祀天地的大典,令朱祁钰全然无可奈何,只好让步,同意她在祭祀大典之时扮作鸿胪寺的礼官。

祭天大典极为繁芜,按照规矩,朱祁钰不仅提前三日便得去斋宫沐浴斋戒,还不得与后宫妃嫔同处一室。而胆大包天的殊颜竟然冒着大不讳,瞒着朱祁钰,让殷心易容假扮怀孕的素衣,将素衣给易容成了一个小内侍,由兴安做好一切安排,到斋宫侍奉朱祁钰斋戒沐浴。

素衣进了斋宫,只见那红墙绿瓦的正殿甚为壮观,殿前的丹墀上有一座高大的斋戒铜人石亭,亭内设方几一 张,罩黄云缎桌衣,上设一尊一尺五寸高的黄铜冷谦像,双手恭奉简牌一枚,上刻“斋戒”二字,肃穆得教人不由有些触目惊心。素衣在心底默默吟诵着《药师灌顶箴言》,为自己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举动而忏悔。入了无梁殿,朱祁钰似乎正准备宽衣,那高大颀长的身影掩于重重的纱帐之后,模模糊糊地,看不分明。

素衣低着头,也不作声,只是越过重重纱帐,不想,却是正好看到他褪去一身赤红的衮冕,在夜明珠昏黄的光亮之下,那伟岸的身躯带着眩目光芒,蕴满浑然天成的力道,正慢慢步入散满香料的浴池,清水一寸一寸抚摩着那神诋一般的昂藏身躯,莫名地便衍生出极致的媚惑,令她不由脸颊发烫,口干舌燥,赶紧低下头。

虽然与七哥已经有过了男女亲密之举,但,那时她双目失明,什么也看不到,而这次,才是她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全然赤裸的身子。

无梁殿内侍奉朱祁钰沐浴斋戒的有十几个内侍,素衣混在他们当中,倒也实在是不起眼。朱祁钰大概也没有料到素衣会易容成随侍的小太监,混入斋宫,兀自入了浴池,便靠在池边闭目假寐,并没有注意到她这个神色有异的小内侍。

老是羞涩地站着也不是办法,在一旁不知情的内侍的示意之下,素衣极慢地靠近朱祁钰,蹲下身子,颤抖的手抚上他的肩,准备为他按摩肩颈,可实际上,她的整个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十八年来,她学的都是天相术数,从不曾涉及该如何伺候一个男人沐浴,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而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於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搏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 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下载更多资源请到:我爱语文。本文章来源:我爱语文  (二)

且夫水之积也 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 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 。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枪榆枋,时则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三)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惠姑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下载更多资源请到:我爱语文。本文章来源:我爱语文

(四)

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搏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 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 五日而后反,彼於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而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於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搏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 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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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 五日而后反,彼於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而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於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搏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 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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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夫水之积也 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 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 。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枪榆枋,时则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三)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惠姑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下载更多资源请到:我爱语文。本文章来源:我爱语文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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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 五日而后反,彼於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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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搏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 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 五日而后反,彼於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而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於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搏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 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下载更多资源请到:我爱语文。本文章来源:我爱语文  (二)

且夫水之积也 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 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 。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枪榆枋,时则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三)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惠姑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下载更多资源请到:我爱语文。本文章来源:我爱语文

(四)

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搏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 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 五日而后反,彼於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而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 �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於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搏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 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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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夫水之积也 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 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 。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枪榆枋,时则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三)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惠姑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下载更多资源请到:我爱语文。本文章来源:我爱语文

(四)

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搏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 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 五日而后反,彼於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或许,她真的不应该再拒绝他,她只是——

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遗忘那些至今还刻骨深埋的情愫与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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