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瑞歌皱起眉头,大唐国早在唐王失踪时就四分五裂成了现在诸侯割据的境地:“你住在卫国的什么地方?”
回想一下方位,林烨答道:“袁天农场,长安城的郊外。”
明显袁天是一个人名,贺瑞歌便问:“袁天是贵族吗?”
“袁天?”林烨笑道:“他叫袁天罡,是个平常的百姓。但是他正直、诚实,心地又善良。”
“那就是平民喽?”贺瑞歌接口道,他似乎已经打算把袁天当成是无关紧要的人了。
林烨想到袁天罡这个名字,如果是他所知的那个袁天罡,怎么会是平民呢?
“在卫国,阶级高低倒不是很重要,”林烨刻意对贺瑞歌解释道,“一个人是什么地位,远不如他做了什么事情来得重要,我以前在厨房里帮忙洗碗。这没什么好玩的,但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吧!”
“你应该不是农奴吧?”贺瑞歌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嚇,在他印象里,刷碗这种事儿就是农奴的活儿。
林烨摇摇头,道:“卫国没有农奴。”
“没有农奴?”西蜀人不可思议地瞪着林烨,“那哪些又脏又臭的活儿谁干?”。
“就是没有,”林烨坚定地答道,“我们从来就不觉得,有什么事是非得有农奴,不然就做不成的。卫国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从来不在没有报酬的前提下,指使他人干活儿。”
从贺瑞歌的表情看来,这个观念显然令他大惑不解。林烨想起他前一天在大雾中听到的对话,但是他忍住冲动,不对蓄奴的事情多置一词。贺瑞歌是说什么也不会懂的,而且他跟贺瑞歌几乎已成了朋友。林烨现在特别想交个朋友,所以他不愿冒犯这个讨人喜欢的年轻人,免得把这段友谊搞砸了。
“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贺瑞歌客气地问道。
“他过世了,我母亲也过世了。”林烨说得很快,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贺瑞歌的眼里突然涌出冲动的怜悯之情;他把手放在林烨的肩膀上安慰林烨。“很遗憾,”贺瑞歌说道,他的声音几乎要哽咽了,“丧父又丧母的,你一定很难过。”
“那时我还是小婴儿而已,”林烨耸耸肩,“我连他们的模样都记不得。”
“是染上疫病是吧?”贺瑞歌柔声问道。
“不,”林烨答道,“他们是给人谋害的。”
贺瑞歌喘了一口气,眼睛睁得大大的。
“有个人趁夜潜进村子里,把我父母亲住的房子给烧了,”林烨继续以不带感情的语调说道,“爷爷本来要把那人逮住,却被他给逃了。就我所知,长久以来,那人一直与我们家族为敌。”
“这种事情,你不会放着不管的,是吧?”贺瑞歌质问道。
“当然,这次事儿完了,我一定要把这人找出来,然后把他给杀了。”
“这才对嘛,”贺瑞歌叫道,并突然粗鲁地拥住林烨,林烨可以挣开,却没这样做,“我们一起把他找出来,然后把他碎尸万段!”
“我们?”
“我一定会帮你,这是当然的,”贺瑞歌宣布道,“既是真正的朋友,就绝不会在这上头打折扣,”贺瑞歌显然不是随口说说,因为他的表情十分诚恳,“林烨,除非那个谋害你父母的凶手死在你脚下,否则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贺瑞歌这段突如其来的誓言,全然不出人意料,全因为他是西蜀人,性格如此,对待朋友从来没有一分折扣。
但对林烨而言,这个身体的杀父弑母大仇,是他自己的事情。况且要不要伙同朋友去找这个,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长相的凶手,林烨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林烨现在只是不想,如若可以,他倒是很容易就可以找到这个人。因为他是林烨而不是这个世界的林烨。
不过在另一方面,贺瑞歌冲动但毋庸置疑的支持,倒令林烨心里高兴。现在他对贺瑞歌认识得已经够深,深到足以让林烨了解到,这年轻人无疑地每天都要立下十个誓言,而且每个誓言都是冲口说出、却又全然真诚、但是忘得也一样快。
然后两人便聊起别的事情。他们靠在一起,站在倾颓的城墙边,紧紧裹着深色的风衣。
中午过后不久,林烨听见森林某处传来马群踏雪而来的声音。过没几分钟,莫纲便从雾里现身,身后迤逦地跟着一列看来野性十足的马儿,大约有十来匹。
这个高个子蒙古人披着羊裘,黑色长靴上溅满了泥雪,灰色麻衣看来也饱经风霜,但除此之外,这两个星期的马上生活,看来一点也没累着他,毕竟他可是蒙古人,那个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
林烨和贺瑞歌走上前去的时候,莫纲严肃地招呼道:“林烨。”
“我们在等你呢,”林烨说着便把贺瑞歌介绍给他,然后道,“走,我们带你去跟大伙儿见面。”
莫纲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这两个年轻人走进废墟,来到狼爷一行人暂时栖身的寺庙里。“山里下大雪,”那蒙古人一边从马上翻下来,一边惜字如金地说道,“耽搁了一下。”他摘下斗笠,露出大光头,以及额头上单单留下的那一绺黑发。
林烨发现,这里除了自己以外,似乎每个人都带了斗笠。是为了伪装吗?还是最近流行?
“无妨,”狼爷答道,“到里面烤烤火,吃点东西,”又转过头,继续道,“现在人都到齐了,我们需要谈谈之后的计划。”
莫纲看着众马匹,他那黝黑且饱经风霜的脸孔变得一片空白,看来他像是在以心传意似的;马群也全都耳朵朝前、眼色警觉地看着他,然后便转身出去,消逝在树林里。
“马儿不会走掉吗?”莫承泽很想知道。
“不会,”莫纲答道:“我请他们别走掉。”
莫承泽一脸困惑的样子,但是没多说什么。林烨却发现了一些细节,似乎莫纲能够和动物交流。然后他们都进了寺庙,围坐在火炉边。宝姨给大家切了烤火腿和倒上满满一盅酒,莫承泽则在火炉里添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