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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梦瑶拉着沈如初的手,颇有些激动,道:“妹妹,我……”话未说完,眼睛一红,后面的婢子急忙递了帕子过来,唐梦瑶不好意思地笑笑,眼泪却哗啦啦地流出来。
沈如初有些为难,想劝又不知如何劝,难不成也跟着抹眼泪?这认姐妹的事情她原本就不热衷,如今不过是盛情难却,虽说自己也知道从出身上高攀了这位官小姐,但实际并无占她便宜的意思。
唐梦瑶激动的流泪,在这沈如初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不就是多了个闺蜜吗,至于要哭?再者,有道是“惟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她向来对女人之间的情谊抱着观望的态度。
再者,唐梦瑶要和自己当姐妹,宫云枫知道吗?
“姐姐,您是大户人家出身,比我有见地,不如这兰契仪式也由姐姐操持了吧?”沈如初试探着问道,关于这结拜仪式,她上辈子倒是在电视电影中见过,但那终究是泊来品,为避免节外生枝,就不能班门弄斧。
唐梦瑶笑道:“好!妹妹不嫌弃,那我就充一回大,这仪式用品我早已准备好了。”
沈如初脸色不自然地笑了笑,感情她是有备而来,料定自己不会拂了她的面子,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唐梦瑶看在眼里,只当沈如初敏感,以为她错怪自己因出身而自视高人一等,急忙笑道:“妹妹,千万不要误会。这仪式规矩,我倒是略知一二,只是这义结金兰,也是头一遭,我们一切从简,天地可鉴,我们情谊深厚才是真理。”
沈如初也赞同这个说法,笑道:“一切听姐姐的。”
当即命人在院子中摆了桌案,原本应该挂关公像的,寓意一个“义”字,但这宅子是新买的,沈如初与文旭又是新婚小夫妻,文旭又号这一口,哪里找关公画像去?何况,异姓女子结为姐妹,何须学那男人,于是,拜关公一节自然是免了。
唐梦瑶有备而来,自然是命人准备好了三牲酒礼。桌案上摆了三牲祭品,即猪肉、鱼、蛋(总共两只,一人一只),以及一只活的雌鸡,一碗红酒和“金兰谱”。
一切准备就绪,唐梦瑶拉着沈如初一同跪下来,拜了天地,又是对拜,然后开始烧黄纸。烧黄纸的目的是祭神,然后叫来厨房的婆子把雌鸡宰了,鸡血滴入红酒中,按照男左女右的规矩,唐梦瑶、沈如初先后用针尖刺破右手中指,把血也滴入红酒中,搅拌均匀,先洒三滴于地上。
唐梦瑶自幼娇生惯养,用镇扎手指的时候,狠狠地下了一番决心,惊得那两个婢子急忙冲上前,紧张程度让沈如初很不以为然——不就是针扎了一下么?真是小题大做,大惊小怪。好在唐梦瑶没把手指头上的那点针眼当回事。
沈如初知道接下来是以年龄大小为序,每人喝一口,于是端起那碗红酒,捧到唐梦瑶的面前,道:“姐姐请。”
唐梦瑶豪气地接过那碗酒,痛痛快快地饮了一口,笑道:“妹妹请。”
沈如初虽说觉得恶心,但仪式就是仪式,古人对仪式的推崇也不容亵渎,何况,不管她曾经是何种经历,如今都要入乡随俗,干脆捏着鼻子,喝了一口那腥气扑鼻的红酒——这碗红酒完全颠覆了她脑海中的红酒概念,更是打消了她上一世对红酒的遐想。
“歃血立盟”仪式结束,唐梦瑶从桌案上捧着一本“金兰谱”交给沈如初,道:“好妹妹,从今儿起,你我就是好姐妹了,今后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句话从文雅秀气的唐梦瑶口中说出来,沈如初只觉得天雷滚滚,但偏偏又不能表示任何疑惑和轻视,只能配合地点头称是。
沈如初分开那金兰谱,只见上面以年龄为序写着各自姓名,又雅意十足、洋洋洒洒地写了如下内容:
盖闻诗歌伐木,足征求友之殷;易卜断金,早见知交之笃。是以璇闺绣闼,既声气之互通;蠹间鸡窗,亦观摩之相得。爰联芝谊,籍订兰交,执牛耳之同盟,效雁门而有序。某某等风前待月,花里闭门,或咏絮吟诗,才夸夫道韫;或辑书著史,技擅于班昭。铜钵敲余,话到更阑之候;玉杯对影,邀来明月之辉。气凛风霜,勿效桃花之轻薄;床联风雨,宜矢松柏之坚贞。不以才相先,不以貌相傲,不以形迹之疏而狐疑莫释,不以声名之异而鹤怨频来。数株之栀子同心,九畹之芝兰结契,对神明而永誓,愿休戚之相关。谨序。
沈如初命婆子多买了几个菜,与唐梦瑶亲亲热热吃了一顿午饭,又聊了许久,唐梦瑶这才离去,沈如初一直将她送出大门,送上马车,唐梦瑶依旧紧紧拉着沈如初的手,悠悠道:“妹妹,今后我在安阳不再孤单,以往总觉得孤身一人追随夫君二来,如今又了妹妹,上天怜爱。”
除了宽慰的话,沈如初还能说什么?
就这样,天上掉下个唐姐姐,沈如初在有了两个堂姐、一个堂妹之后,又多了个唐姐姐。
折腾了一上午,沈如初觉得身上有些倦,本就是初尝人事,惫懒不堪,又强打着精神和唐梦瑶聊了许久,好不容易将唐梦瑶送走,回房小憩去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碧秋又来唤了:“夫人,外头石公子拜见。”
沈如初一时没反应过来,道:“哪个石公子?”
秋蕊笑道:“就是以往常去沈家的石磊石公子。”
沈如初冷哼一声,道:“有没有说什么事?”她从心底不待见石磊,总觉得此人轻浮,先不说以往在沈家明目张胆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看了几次,还有两次擦肩而过时故意触碰到她的身体,姑娘家名节比性命重,沈如初也不好拿着这种事四处宣扬,只能吃下这暗亏。
而在醉仙楼那次,石磊借着酒劲非礼千雪,则将她心头的厌恶推向了最高点。
秋蕊道:“他没说,带了两匹缎子过来,奴婢远远瞧着,花样都是时兴的。”
沈如初瞪了她一眼,心中微微叹息,不得不说这半年安阳城内开始骚动浮夸起来,因着北夷未犯,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安阳百姓有了一股活力,但更多的是当地乡绅和世族以及官员们的跳脱和轻松。
“让他候着吧,给他倒杯水。我收拾一下就去。”沈如初道,上门就是客,虽说讨厌他,但也不能失礼。
石磊在客堂坐着,神情有些落寞,见了秋蕊才展开笑颜,戏谑道:“怎么,你们夫人每日里春困恹恹,冷却踏春心意?”
秋蕊没读过什么书,对这话就不甚明白,但见他笑得邪魅,便没好脸色,冷道:“夫人让公子这厢等着。”
沈如初却在外头听见了石磊这句拈酸的话,分明带着调笑的意味,心中气恼,待要不见,但又气不过,怎地让这混球欺负到了家门!
她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在松月的陪同下,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石磊见沈如初云鬓高挽,乌黑的发丝挽成温婉飘溢的流云髻,上身穿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下身是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显得小脸越发白皙,虽说作了夫人打扮,但那一身的青春气息却遮也遮不住。
“怎地,石公子这是送礼来了?你那位仙儿呢?”沈如初道,仙儿便是马文俊送给石磊的小妾。
石磊笑道:“带她来作甚!在你面前还有她立足的地方,岂不是丢了小爷我的脸!”
沈如初根本就不给他脸,冷笑道:“哦,原来你还要脸,我以为你这张脸早被你给丢尽了呢!今儿你东西也送来,还有别的事?没别的事,秋蕊,送客吧。”
石磊皮笑肉不笑,道:“我怎么就不要脸了?难不成你还记恨我拒了沈老爷子提亲的事?”他现在肠子都悔绿了,起初算盘打得好,以为不但能抱得美人归,还能赢得马文俊的信任,想着男人应该成就事业,大丈夫何患无妻!
起初和那仙儿关系真叫一个好,好到蜜里调油,简直能腻死人。一来,那仙儿跟着崔明月,多少有些见识;二来,奴才出身,最会讨好主人,遇见石磊这样的男人,以为这便是将来安身立命的主儿,自然可了劲儿去讨好,百般承欢。
时间一长,石磊便觉得不对劲儿,那仙儿伺候起男人来是有两把刷子,但也仅仅有两把刷子,样貌嘛,又是极普通的,除了那对丰/乳摸起来舒服外,倒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加之好吃懒做,总喜欢摆谱,以为自己是高门的丫头,跟着高人一等。
一来二去,石磊便厌了。
这一厌,越发想起沈如初的好来,他倒是真心实意地喜欢沈如初,只可惜方式不当,惹了沈如初的反感,权衡再三,知道无论如何沈如初都不会选择自己,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得罪马家,求爱不成反而惹了一腚的骚,得不偿失!
然而,见到沈如初的一刹那,他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