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旭低声道:“你装作没看见,直接忙你的事,石磊会给你安排的。”他迎上去,笑着抱拳过去,道:“末将参见将军。”
章必清笑道:“现在没人在场,跟我就没那么客套了!听说这几天把你憋闷得不行,怎么,想媳妇了?”
文旭不好意思低下头,道:“想!怎么能不想!我们成亲才两个月,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将军,我们时候能回去?那件事总不能一直悬着吧?”
章必清沉思道:“我估摸着圣旨也要下来的,应该快了,等几天吧。”如果能坐实胡山海通敌叛国的罪行,马征明第一个动作便是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一网打尽,根本不怕走漏风声,更不怕圣命追下来。
“那就好。关键是我临行时没有交代清楚,没告诉内人我要在军营待几天,当初又犯了杀头的罪过,她现在肯定担心忧虑,寝食难安,以为我没找回军马……”文旭偷窥了章必清一眼,他神色如常,心里倒是佩服他有几分城府。
章必清大手一拍,道:“别担心,不出这个月,你一准能出军营!到时好生和你小媳妇乐呵乐呵。怎么样,这成亲也有两个月,什么时候当爹呢?”
文旭干咳了一声,小麦色的肌肤也看见了红,道:“这当爹的事哪能说当就当。”
章必清哈哈大笑,道:“你若想当爹,而且还想生个儿子,就一定要全力以赴、全神贯注!嗯?懂不懂?”
文旭苦笑了一下,道:“那末将回去试试?”
章必清蒲扇似的巴掌拍过来,打了文旭一个趔趄。
“你小子身体被掏空了?连我这一巴掌都禁不住!”章必清喝道。
文旭撇撇嘴,心里苦闷难言,谁不知道章必清在军中是有名的大力士,一双手能使八十斤重的银枪,上马杀敌,非常轻松。以往他验兵,通常都是状似无意和亲切地拍打对方一下,对方若是撑得住就留下来,若是倒地或受伤,他是绝对不要的,至少他麾下不要这样的——用他的话说,就是“脓包!怂人!”
文旭笑道:“将军今天这么得闲?专门来关心我的家事。将军,我真是想我媳妇了,您这么关心我,连后代问题都帮我想到了,不如放我回去?几天就好!哪怕一天呢!”
文旭涎着脸,完全与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形象不符。
章必清一只大巴掌又要扑过来,却被文旭闪开了,嘿嘿一笑,道:“将军您也知道的,我最多经得起您一巴掌,您再来一巴掌,岂不是将我这条膀子给废了!”
章必清不好意思地笑了,道:“习惯了,嘿嘿,习惯了。不过,我可没用力气,很轻轻地拍了拍。”
文旭听了这话差点泪奔,幸好没用力气,若是用力了岂不是要废人臂膀?那你章必清到底是个将军呢还是断臂狂魔啊!
“我不吃力!”文旭笑道。
章必清很满意文旭的表现,文旭的弱不恰恰映衬了他的强么,骂道:“瞧你那怂人样!”
文旭嘿嘿一笑,道:“将军说件要紧事,您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解禁?难道胡山海的案子没有定案,我们就不能离开军营半步?不离开就传递不了讯息了?”
章必清脸色凝重起来,道:“应该快了,京城那边也有动静了。再等几天,一定可以的。”
文旭点点头,露出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冷笑。
一切都在按他设定的计划进行。
当夜,石磊与刘力俊领人出了营帐——没有章必清的将令,任何人都不能走出军营半步,何况最后一道门槛还需要马征明的将令。
文旭躺在营帐中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眼前一亮,沈如初衣袂飘飘地站在自己面前,巧笑倩兮,嗔道:“这么久音讯全无,当真是不要那个家了么?”
文旭急忙起身,整个人扑过去,道:“怎么会!我日夜都想着你!”但是却扑了个空。
林小三颠颠地跑进来,道:“将军您说什么?”
文旭尴尬地会挥挥手,道:“出去出去!没事别进来。”
林小三委屈地看着文旭,道:“是,将军。”
文旭瞧了他一眼,又把他喊回来了,道:“这个拿去吧。”
林小三接了一个油纸包,不解道:“什么东西,将军?”
文旭没理会,躺下来翻个身子假装睡觉。
林小三打开油纸包,发出一声欢喜的惊呼,喊道:“烧鸡!烧鸡哎!谢谢将军!我这就拿出去和张静风一起吃!好香!太香了!”
张静风闻香而动,探着脑袋进了营帐,道:“什么东西这么香?快给我看看。”
林小三满脸得意,笑道:“将军给的烧鸡。”
“拿来吧你!”张静风力气大,个头也大,上来就夺。
文旭无奈,本来想着这两个兵蛋子都是长身体的年纪,有点油水便宜了他们,他们却见肉忘义,谦让就不提了,竟然还争抢起来。
争抢也罢了,竟然耽误自己睡觉!——有没有节操?
“要吃滚出去吃!别烦我睡觉。”文旭一骨碌爬起来,凶神恶煞地看着两个闹得正欢的兵蛋子。
林小三一撇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和张静风蹑手蹑脚地逃了出去,不多会,营帐外传来:“这个鸡腿是我的,我先从将军那里拿来的,你要吃就吃鸡屁股!”——林小三的气势明显和他的小身板一样,正处于下风。
“找死呀,让我吃鸡屁股,想挨揍是不?”——张静风显然霸气侧漏。
有道是“一处相思两处闲愁”,就在文旭无心睡眠之时,沈如初也一如既往地失眠了。
明明是睡不着,却又看不下任何文字;只要一正经想事就会头痛欲裂;盖了被子嫌燥热,不盖被子又觉凉。
白天,她努力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生活,做事,应酬,不显露任何倦态;夜晚,却是最难熬的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寂寞侵蚀了她的心;而对文旭的担忧更像是看不见的枷锁,牢牢将她拴住。
她不愿意去想,却不能不想;
可她想到却都是惨烈的画面。
痛苦的失眠是因为不敢闭上眼,一闭眼便是悲剧的景象。
她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平凡无奇普通人,所谓普通人,不仅仅是资质平庸,还意味着这一辈子要经历平淡无奇的生老病死;
没有大起大落,没有大悲大喜,没有跌宕起伏的经历,也没有太多的生离死别;一生靠着自己的勤恳度日。
但目前来看,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显然超出了一个普通人应该经受的范围,她遇见了男神一样的宫云枫,和马文俊这样的纨绔作斗争,结识了北疆最有权势的郡主,还有一个唐梦瑶这样的官家千金当姐姐……
再说文旭,先是得罪了马家,接着得罪了胡山海,后来再被人陷害丢失了军马,每一次都差点丧命,这又岂是一个普通人会有的经历?一个普通人岂会面对如此多的坎坷和生死?
沈如初只是心疼,心疼文旭为了自己吃了那么多苦,还没来得及好好待他,自己满腔的感恩之情还没来得及释放——她需要这样一个机会。
对文旭,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满腹的怜惜,却从未和他说起……
爱意,源于感恩,在对一个人的怜惜中越发浓重。
“如果你平安回来,我一定好好对待你,认真告诉你,我有多在意你。”沈如初在心中默念,“不管什么样的结局,我都会好好活下去……”
她心中还有一个歉疚,这是她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她懂医术,知道如何避孕,这才是她没有怀孕的根本原因。想起文旭从始至终的满腔热情和期待,沈如初觉得自己好残忍……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沈如初一喜,这深更半夜有人敲门,一定是文旭回来了,一定是他!她披着一件衣服跑出去开门,但是门外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文旭——文旭!”沈如初大力呼喊着,在前头有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时近时远。
她眼看着就要追上了,但却总是差了一步之遥。
她拼命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急的流出眼泪,心慌意乱地抓着自己的胸口……
“夫人!夫人!”一阵急促的敲门传来,沈如初睁开酸涩的眼睛,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一个梦,梦境中的情形她并不能完全再现,但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
“怎么了?”沈如初披衣去开门。
松月焦急地站在门口,道:“不是奴婢找您,是沈家二少夫人出事了!”门口还站着一人,正是杨嫣的贴身婢女之一如画,后面跟着两个小丫头。
沈如初惊道:“二嫂怎么了?到底什么情况?”
如画脸色灰白得吓人,道:“二少夫人她、她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流血不止……文夫人,您快跟奴婢走吧,去晚了,我们少夫人她……她会……”
如画眼圈一红,眼泪就漫上来。
沈如初道:“你等等,我换了衣服就好。松月快去把我的药箱拿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