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问起,干爹就说道,“这香火味,一般的冤魂是闻不到的,如果在这种环境下时间长了,他就会失去行动的能力,我们会轻易困住他。”
我心想,这就是给云鹤下的套儿呗。
风扬在云鹤的尸体前面,支起了一块白布。屋子里已经挡的很严实了,但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阵阵阴风,吹得那白布簌簌地抖动着。看起来阴森森的。
我见屋子里没有钟表,就问干爹,“还有多长时间到子时?”
“不到半个小时。”干爹头也没抬,说道。
“卧槽,你都没看,怎么知道?”
“感觉。子时是阴气最重的时辰,距离子时的时间长短,感觉都不一样。”干爹解释道。
“看来我要学的东西还好多啊。”我心里暗暗想到。
杨大树和风扬又忙活了一会,干爹突然就说道,“子时到了,开始吧。”
不知怎的,我突然感到了紧张。
干爹在香案前点燃了三只引魂香,香火缭绕向上。风扬手持一个白纸灯笼,来到那块白布前面。
杨大树开始在香案前画符烧符,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而风扬站在白布前面,不断地晃动着手里的白纸灯笼,灯笼里的点点烛火,像豆粒一样,虽然微弱,但是依然在倔强地燃烧着。
屋子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虽然我小时候也见惯了杨大树弄这些东西,但是今天毕竟是给我的兄弟招魂,我有点莫名的紧张。
他们两个人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旁边看着。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我都有点站累了。可是他们两个就像两个机器人,重复着。风扬手里的白纸灯笼里的蜡烛,还有四周的阴烛,一直在燃烧,却不见短。
我心想,这要是云鹤不来,他们不是要这么坚持一夜吧?此时,子时的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一半了。
我正有些灰心,突然杨大树低声说了一句,“来了,杨硕,喊魂。”
我吓了一激灵,猛然发现风扬手里提着的白纸灯笼,里面原本如豆粒一样的火苗,突然窜起来半尺多高,而且扑扑摇摇,跳跃不已。
而风扬的神色凝重,手里的灯笼提手,已经在剧烈地抖动,看那样子都有点提不动了。
我不敢怠慢,急忙窜到了云鹤的尸体前,开始说话。
我喊着云鹤的名字,像个碎嘴老太太一样,从开始结识云鹤的时候说起,说到一起出生入死,自己和他相处的经过等等。说到后来,我请求他原谅,情难自禁,变成了哭诉。
我说了半天,发现风扬手里的灯笼依然还是老样子。
“妈的,你光说这些有个屁用,喊他名字,让他回来。”干爹再一次提醒。
“哦,好。云鹤,兄弟,你快回来……云鹤,好兄弟,你在哪里,快回来……”我开始不断地重复喊道。
我突然听到风扬的一声暴喝,“去!”
我赶忙抬头看,发现风扬已经将那灯笼放了下去,手里抓着一团清气,直接拍到了白布上面。
我看到那白布上立刻显出了人影,看那轮廓正是云鹤。
我心里一喜,看来云鹤的魂,真的被招回来了。
干爹也紧忙又点然了几张符纸,在那白布前烧了起来。
云鹤的魂魄在白布上形成一个黑影,正在左右摇摆,还很不稳定。
看他的样子似乎要从白布上冲出去,他冲到白布的边缘之后,就被挡了回来,应该是被困在白布里了。
看到云鹤在白布里左冲右突的样子,我有点心疼。
干爹冲我一挥手,“你是阴胎,体内有鬼气,你过去试着跟他交流一下。尽量安抚他,问问情况。”
我闻言走了过去,来到白布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云鹤,你……你还好吗?”
云鹤好像是停顿了一下,之后再一次焦躁起来。
“云鹤,我是杨硕。你还记得我不?”其实我说的都是废话,但是我第一次跟鬼交流,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没想到我这句话,竟然让云鹤有了反应。他在白布里的动作逐渐缓慢了下来,最后竟然不动了,似乎透过白布在凝视着我。
我心里一喜,转头问杨大树,“他能说话吗?”
杨大树点点头,“可以的。我和你二叔已经入了阴,能听到他说话。而你本身就是阴胎,自然可以和他正常交流的。但是他有怨气,肯不肯和你说话,就不一定了。”
我转向那白布,说道,“云鹤,兄弟,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我也知道你心怀怨气,我们把你找回来,就是想听你说说,把真凶找出来,我杨硕对天发誓,一定替你报仇,你相信我吗……还有这次的事,我也有责任,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白布上的黑影就那么静静地立着,似乎正在倾听着我的诉说。
云鹤生前的时候,虽然话没有宝通多,但是也绝不是沉默寡言的类型。我不知道今天他不言不语是什么原因。
我接着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试图让云鹤跟我说话。
正在我说的口干舌燥的时候,突然云鹤那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声音。
我赶紧侧耳聆听,就听到云鹤缓缓说着,“杨硕……”
“是我是我,云鹤,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我兴奋不已。
“杨硕,是你找我回来的?”
“是我,还有干爹和二叔,我知道你死的有怨气,我想知道是谁害了你,我要为你报仇。”我急切地问道。
没想到这句话,竟然刺激到了云鹤。我看到白布上的影子又开始暴躁地想往外冲,连续冲了几次,又无功而返。
但是他依然锲而不舍,我听到了云鹤发出的沉闷的嚎叫,那声音不同于行尸,跟我听过的鬼鸣一样。事实上,云鹤的确已经是个鬼了。
云鹤把那白布竟然撞得摇摇欲坠,我看到杨大树连续挑纸烧符,风扬也是严阵以待。费了好大的云鹤终于再一次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