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抵着他的胸前,用力挣了两下,不想他却抱得更紧。“王爷,这是在大街上,别人在看着呢……”
“别动!雪儿,让本王这样抱着你就好。”他不由分说环着她移到近街边的巷口,仍旧用高大的身躯遮挡着她的视线。
他的眼光却始终望向不远处那个身材高大的年轻山里人,此时,他愈发看清了那人的相貌五官,不由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
突然,自年轻男子的身后追上来一个隽王熟悉的身影,是个长相极美的女子,这女人的出现,不禁令乌云柏隽的瞳孔又收紧了几分,亦不由自眼底迸发出几分寒光。
那女子上前唤住年轻男子,年轻人一见到她,脸上便现出惊喜,随即两人边走边聊沿着大街相随远去。
隽王方放开澄雪,“对不起!雪儿,一想到你将要回天池,本王便舍不得,突然就很想抱抱你。”
她脸色微微泛红,嘟起唇来眼中亦浮起些许愠色。
“雪儿不要生气,下次不敢了。”他小心地赔礼。
澄雪方褪去愠色,仍是撒娇般横了隽王一眼。
他如释重负般笑开,重又牵了她的手温情道,“走吧!雪儿,我们回去。”
两人默默走出不远,他突然站住若有所思道,“雪儿,你一个人先回去好么?我突然想起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办。”
澄雪清澈的眸子温柔望向隽王道,“王爷去吧!你是离国君,要忙的事太多,不必管我,雪儿沿着前面的路随便逛逛便回去了,你快些去办事吧!”
他感动地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待转入另一条街,乌云柏隽才将脚步放慢,而他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已是寒芒毕露,他握了握腰间的佩剑,重又加快了脚步,朝着刚刚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快速追去。
出了城,阿牛与冷月裳一路有说有笑地朝着一座大山行去,许久后,到达大山脚下,两人分手在即,心中皆是依依不舍。
“阿牛,我要回去了!”她与他相视而立,轻轻告别。
“恩,”他点点头,“谢谢你陪我!裳儿姑娘。”
她又微笑着看了阿牛片刻,才转身离开,只走出几步远,阿牛在她身后似鼓足了勇气唤道,“裳儿姑娘!”
她转过身来望向他,“阿牛还有事么?”
“我、我,”他不自在地摸摸后脑,脸上是羞涩的笑,他将手伸进怀出慢慢摸出一个红布包,伸手递给冷月裳,“这个送你!”
“这是什么呀?”她走近两步,好奇地接过红布包打开,见里面竟是一对银光闪闪的耳坠,便不由诧异道,“阿牛,你怎会有钱买这个?”
阿牛英俊的脸膛微微泛红,解释道,“我每次卖柴都尽量挑多一些,而且省下了阿爹给我进城吃饭的钱,攒了快两月,才买下来的。你、你喜欢么?”
她眼中泛着点点泪光,望着他掌上、臂上道道砍柴时被荆棘划过留下的新旧伤痕,心疼不已,哽咽道,“裳儿好喜欢,谢谢你阿牛!”
“呵呵,”见冷月裳接过去自己送她的礼物,阿牛已是心花怒放,他想了想,突然道,“对了,你丈夫、不!阿牛是说那个名叫云烁的男人,既然他一直狠心不来找你,阿牛觉得你忘了他倒好,这样的男人,不值得裳儿姑娘一直等下去。”
她强忍了泪用力点点头。
“你明天还会来找阿牛么?”他不舍地问。
“我明天或许不会来了,过几天你进城去卖柴的时候,我又如今日这样在街市上等你吧!”她轻轻道。
他点点头脸上仍是挂着开心的笑容。
冷月裳再次转身的瞬间,眼泪扑漱漱地落下来,走出几步远,她突然停了泪,用力抹了抹眼角残余着的几滴泪,她的目光先是怅然,继而转变为冷冷地恨意,她暗暗将衣袖中的拳头攥紧,眼中迸发着寒光。
她在胸中发狠道:“你们这对不知死活的老东西,竟敢奴役着尊贵的盛世帝国三皇子,让他整日砍柴挑水,伺候你们,真是罪不可赦!你们等着,这样的好日子,很快便到头了!”
原本美艳可爱的小脸瞬间变得诡谲万分,她渐渐敛去眼中的寒光微芒,面无表情地大步沿着山路离去。
不远处一直躲在一颗大树背后的乌云柏隽望着冷月裳离开的背影,眼中散发着冰冷而仇恨的目光。
不过,这次他并未立即追上去,而是等着冷月裳走远,他便又抬眼望向上山的那条崎岖的山路,那位唤作阿牛的年青人早已沿着上山的路远去。
他默然而立,心中一时疑云密布。刚刚隐隐听了二人的对话,方知,这长相酷似盛云烁的男子叫阿牛,可他又分明听到二人提到了“云烁”二字,若这阿牛并不是盛云烁,那么二人之间会有着怎样的关联呢?难道是极其偶然地两人有着极其相似的容貌么?如此,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是这个女人又在搞什么鬼么?乌云柏隽第一次见她时,便被她用计戏耍,在他心里,她是如狐狸般诡诈的女人。
这个阿牛又是什么人呢??难道他仅仅单纯是这山里普通的一名山野村夫么?
这大山里本就偏僻,加上又是正午,前后皆不见一个行人,他从大树后走至路中间,停下来思忖许久,眼前仍旧是拔不去的厚重疑云,既是疑心重重,他并不想就此徒劳无获而归。又思忖片刻,便下定决心沿着阿牛离开的崎岖山路快步上山。
半山腰的小院落,院墙与三间正屋外墙,皆是泥桨刷就的灰白色。
此时的山里,幽静的听不见任何人声,只有四围深密的草丛里与参天的古树上发出的虫鸣与鸟叫声,站在近小院的石阶前朝内望进去,院落不大,三间正房亦是狭小,房子看得出新近刷过泥浆进行了修补,却仍是半旧不新的模样,颇有些岁月的痕迹。
突然听见小院内脚步声传来,随即木门响动,隽王忙一纵身跃至院墙之后躲起来。他看见长相酷似盛云烁的阿牛挑了一副水桶从门内走出来,随即沿着门前的石阶阔步而下。
乌云柏隽望着阿牛的身影远去,方从院墙后边走出,他矗立在院前留心观察了片刻,便毅然推开院门进到小院中。
一白发苍苍的老婆婆静静地坐在狭小院落中的石凳上,她身旁的石桌上斜靠着一根木杖,老人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的动静,便问了一句:“阿牛,是你么?”
隽王走近老人,见她双目茫然而浑浊,方知老人双目失明。
“我不是阿牛,”隽王轻道,“老人家,阿牛是你儿子么?”
一听是陌生人的声音,老人脸上顿时现出了惊异,她摸索到石桌上斜放着的棍子,双手握住,便颤巍巍地起身朝堂屋里走,边走边不由惊慌失措地唤着,“老头子!老头子!”
一名亦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儿立时出现在堂屋门口,正巧老太婆因为一时惊慌,差一点倒在地上,隽王及时大步上前一把扶住老人。
“老太婆!”老头儿着急地迈出门槛弓着身子小跑着过来,从隽王身边拉过老太婆,护在身后,警觉地问,“你是谁?”
“老人家,你们不用怕,在下只是来问一下,你们是不是有个儿子叫阿牛?他确是你们亲生的儿子么?今日在街市上,有人看见阿牛,说他生的与我家几个月前失踪的二公子极其相似,在下才一路打听寻来。”隽王恳切道。
老头脸色一怔,他身后的婆婆亦瞪大了空洞无芒的眸子。老头随即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仍是扶了老婆婆,望了望院中的石桌道,“请坐吧!”
隽王点点头,便走近石桌旁坐下。
老头儿将瞎眼婆婆扶进堂屋里,再折回时,手中握了一杯茶,放在隽王面前,自己亦在隽王对面坐下,又是数声叹气,三番摇头,方开口道:“小老儿是有个儿子叫阿牛,不过,早在几年前就不幸落崖死了。现在的阿牛,不瞒公子,他并不是我们亲生的。”
隽王眸光一沉,眉心亦微微收紧,他望向老人,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他是小老儿在朗山背后的白虎崖白捡回来的傻儿子。记得,遇见他的头两天,我家的牛在山上丢了,小老儿舍不得牛,便沿着方圆的大山寻找,寻了两日都未寻见,我不甘心,第二日天不亮,便冒险去了老虎崖,牛真的找到了,还捡回一个只剩下一口气的年轻人。想想自己的儿子便是落崖而死,不忍心弃他不管,我便将他放在牛背上驼回了家,后来,他养好了伤,小老儿问他什么,他一概说不出,原来,他受伤过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人顿了顿,看了一眼隽王,接着道,“正好,我们老俩口年纪都大了,身边正愁没个年轻力壮的人在身边照应,便合计了一下,将他留在了身边,我们便告诉他他叫阿牛,是我们的儿子。原本以为,这是上天可怜我们老俩口,赐给我们一个孩子,没想到,这么快,他的家人就找上门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多谢老人家救了我家公子,他、他如今好么?仍旧不记得他是谁么?”他淡淡地问。
老人摇摇头,又叹口气,“他去山涧挑水了,再有一会儿就该回来了,你见到他时,不要觉得吃惊,他现在只记得他叫阿牛,别的都记不起了。你看看他,可是你家公子?若是的话,你就将他带走吧!还有,老头儿求公子将阿牛接走后,一定嘱咐所有人善待与他,这孩子是个十分善良仁义的好孩子。”
老人话音刚落,院门一响,便见阿牛挑了两大桶水走进来。
隽王转头,正迎上阿牛的一双如深潭般墨色的眸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