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通往文学院的林荫路上，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地上斑驳的光。

不知疲累的蝉在不停的名叫，在这阳光斑驳的午后，在这热烈如火的夏天。

木槿忽然定住了脚步，望着不远处那个人。

他倚靠着一颗高大的白杨树站立，就如同高考结束的那天。

他也是这样的，表情淡淡，轻声说，木槿，我们分手吧。

木槿如同雕塑般站在原地，恍惚间移不开视线。

她感受不到光，听不见蝉鸣。

世界变得好安静。

眼睛开始湿润，鼻子酸胀的憋的她胸口都跟着疼。

她想大声的哭，想放肆的喊，可颤抖的嘴唇一张一合怎么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又是梦吗？

可这次的梦为什么这么安静，梦里的他怎么会这么完整。

看着不敢相信办看着自己的木槿，他慢慢走过来，高大的身影低头看着她，伸出手擦着她眼角的泪，声音沙哑“你从前不爱哭的。”

带着温度的触感让她瞬间眼泪决堤，像泄洪一样不停的涌出来，看着他亮的眼眸，她捂着嘴，开始放声大哭，好像不知道此刻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她哭的悲伤，远处树枝上的鸟儿都驻足看着她，不停不停的引来路人的侧目。

而她肆无忌惮的哭着喊着，尽情发泄着心中这几年的情绪。

她很无助，脑子嗡嗡的响。

她有太多话想说，太多想问的，却只能这样。

“你真的变了，小含。”向阳轻声说，“宋心和我说起来的时候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她抬头望向他，眼睛红肿，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一颗又一颗。

他瘦了，憔悴了，就算笑着，从前的神采奕奕也不见了。

穿衣打扮也全然不见往日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经历了无数事情，沧桑而又成熟，丝毫不见学生般的青春气息。

此刻他的眼睛也红红的，看着她身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多少次想要抬起的手拿起又放下。

已经不是他的木槿了，对吗？

从三年前那一刻开始，就不是了。

他自己做的决定。

没有人逼他。

在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他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再做一次决定，还是一样的吗？

而他却懦弱的不敢选。

一边是生他养她的妈妈，一边是他视若珍宝的女朋友。

他无奈的说，“小含，你不要哭了。”

木槿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着对不起，不停重复的对不起，好像除了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望着远处高大的白杨，神情淡淡。

“你又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呢。”将视线移回来，“是因为我的死，还是你交了新的男朋友？”

他叹了口气，望着她愧疚而又悲伤的样子，“这都不怪你啊小含，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呢，其实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是我。”

木槿再也说不出来话，她紧紧抓着向阳的胳膊，眼泪就像突然开放的闸口，涌出来再也收不回去。

她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像狠很的勒着她的脖子，将她拖进暗黑的深渊，眼前忽然开始一阵阵发黑。

远处上课铃声响起，一群白色的鸽子向着远方飞过。

午后的阳光明媚的刺眼。

木槿觉得自己放佛做了一场梦，眼前开始模糊，渐渐的，向阳不见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她熟悉这里的味道，校医室。

林晓坐在床边看着她，眼神幽怨，看的她有些莫名奇妙。

她有些晕的坐起来，视线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嗓子却干的说不出话，声音沙哑道，“我这是怎么了？”

“虚脱。”林晓十分生气的数落她，“我的木大小姐啊，你哭都能哭虚脱啊，吓死人了好不好啊。”

哭？

不是梦吗？

她有些犹豫，想问又不敢问，像是害怕确定一样，“有没有一个男生，很高，有点黑，眼睛很大，他......”

“陪你输了液就离开了。”

“走了？”木槿一下子清醒起来，十分激动的问道“那他有没有说去哪儿了？你怎么不拦着他呢，就让他那么走了吗？”

林晓瞪了木槿一眼，有点生气，“我说木槿，你哭就是因为他吧？”她神情严肃，“那你想过顾城吗？”

顾城。

木槿忽然愣住。

她怎么把他给忘了。

说好等他一起去上课的。

木槿有些心虚，“顾城，顾城他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来了一节课，跟老师说你不舒服请假了，结果。”林晓气瞪着木槿气的都说不下去。

木槿疑问，“怎么了?”

“我们所有人都透过窗子看着你和一个男生在一起，老师脸色很难看，顾城脸色更难看，上了一节课就走了。”

木槿喃喃，“走了？走了吗”

“木木，顾城对你不好吗？和你在一起的这一年多里，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的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而你今天的表现，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林晓无奈的看着她，“你怎么能为了那样的一个男生让他难过呢，值不值得啊。”

木槿发呆般的看着校医室里雪白的被子，声音很轻“那样是哪样？”

林晓都不愿意再想，“一股社会气息，你看他哪儿像好人啊，纹身，染头发，一身衣服都痞痞的，不知道哪个酒吧的夜店牛郎。”

“我不许你那么说他！”木槿突然对林晓大声吼道，眼睛中布满了红血丝，语气十分不悦。

声音大的林晓一惊，印象里这是木槿第一次跟自己发脾气，她有点不敢相信，“木木不是吧，你在跟我发脾气吗？为了那样一个人？”

木槿抬起头看着她，美眸中带着愤怒，“我说了你不可以那么说他！”

“就这么生气吗？”顾城迈着长腿走了进来，看着木槿愤怒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胸口像被什么突然刺了一下。

林晓被突然发脾气的木槿惹的眼睛也红红的，她摸了摸发酸的鼻子，垂下眼眸，“你来了，那我先走了。”

夜幕来的太快，让窗外昏暗橘黄的路灯显得寂寥。

木槿知道顾城一直在看着自己，不知怎么，木槿不敢看他，侧身躺下了。

他沉默，她也沉默。

良久，她听到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她心里很乱，向阳的忽然出现让她恍惚自己是在做梦。

在这黑暗里，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哭了起来，本就红肿的眼睛更是疼的不敢碰，如果这是梦的话，那她情愿这梦一直不要醒。

可顾城呢？

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她坐在了寝室下面的椅子上，呆呆的望着星光点点的星空。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在她的脸上。

就像无数次，她坐在十字路口，看着不停变换的红绿灯，从日出看到日落，不厌其烦。

那时候是因为生病，也是因为自己无家可归了。

现在这种感觉又出现了。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不想看见熟悉的人。

她想安静一会儿。

可这一坐就坐到了凌晨。

她看到远处照来的大灯，挡风玻璃后面是顾城在看见她后不悦的面色。

她看着顾城挂当，看着车倒退，她站起身大喊，“顾城。”声音依旧很沙哑，在这寂静的夜，陌生的不像是自己的。

车停住了。

她一路跑过去。

顾城不看她，紧皱着眉，满脸倦色，抿紧的嘴唇告诉木槿，他现在很生气。

她扶着车窗，讨好的说道，“我们谈谈吧。”

顾城偏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我现在没有什么好跟你说的。”

一瞬间，徒留木槿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

傍晚十分，顾城出去抽烟，医务室的气氛让他窒息。

回来木槿就不见了，他以为她回寝室了，急忙给林晓打电话，可林晓说没有。

他开着车四处寻找，越来越着急。

从天黑找到凌晨，找到的时候，看到她正优哉游哉的看着望天呢。

你说气不气。

她严肃的神情让他害怕，他想逃，他总觉得她会说什么他不想听到的话。

他舍不得。

哪怕她曾那么爱他。

哪怕现在还爱着。

他也不想放开她的手。

在你漫长的青春中有没有如爱护自己生命般去爱一个人。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们如两条平行线般渐行渐远。

也没有人会一生只爱一个人。

就像木槿，无数次因为爱上了别人而心里觉得愧疚，直到再次遇见复活的向阳，会变得不知所措。

还处在震惊中无法相信的她，被一个一个袭击不断击中。

她很难想象从前可以为阳光做代言人的向阳，变得如此阴郁。

染成黄色的头发，整条手臂都有纹身。

穿着打扮也完全没有了学生气息。

或许实在学校里待久了，接触的圈子太小，也难怪林晓会觉得向阳不是好人。

说不上为什么，她忽然很希望时间能够倒流，不主动去找向阳。

就安安静静的暗恋着他。

他一笑，她开心很多天。

他一句话，她记得很多年。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啊。

时光也没办法倒流。

而能做的，唯有接受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