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氏家族之中酝酿的这股逆流渐渐地成形。几天后,凌锐接到通知后天开祖祠,名义是为他续谱归宗。凌锐听着凌运保对他讲完这个通知的时候,心里面已经清楚了恐怕到后天开祖祠时,应该不止这一个议题。
凌锐看了一眼凌运保,淡淡地问道:“运保,你是育德堂的,我想问问你对显伯这个人怎么看呢?”
从到凌家第一个见到的凌家人就是他。后来凌锐也了解了一下,凌家三德堂系运字辈里凌运保是年纪最长的。如今家族里有些什么需要年轻人做事的机会,凌显都会让他领头去做。他本身也在育德堂的铺子里当伙计头,还是很有号召力的。
“这个……显二爷挺好的。就是为人有点老派,保守一点。呵呵,上了年纪的人都一样。我爷爷就整天看不惯我的。”听凌锐这么问,凌运保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泛泛的说了几句。两人年龄差不多,可凌锐毕竟长一辈。这要得益于凌彬去米诺之后快五十岁了才娶了一房媳妇,所以他在米诺的后辈到了凌锐这一代,从族谱上来说辈份就要长一辈了。
凌锐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反过来问了问育德堂的总体情况:“育德堂现在有几个支系啊?”
“十二个。我们家和另外四家都是和显二爷一个太爷的,另外八家就要远些了。”凌运保是育德堂的,对于这些问题自然是清楚的。
“礼德堂呢?”问完了育德堂凌锐话锋一转又问到了礼德堂。如今三德堂系之中就属育德礼德两堂的势力大,兴德堂因为一直都没什么核心产业,守着几幢租屋的出息,后辈大多都散了。只有老祖奶和她的三个儿女还有一些散户。平时在族里都说不上话。
凌运保听凌锐问起礼德堂,连个顿都没打直接答道:“礼德堂是十五家。现任当家昇大爷有三个亲兄弟,另外十二家是出了五服的。”
凌锐听了他的答案很满意地笑道:“你小子对族里的事情倒是门清啊!”
“我小时候淘气。我们这辈里三德堂的兄弟玩在一起……呵呵,我是他们老大。”凌运保憨憨地笑了笑说起童年的事情,神色间还是挺自豪的。
凌锐接着他的话,随口问了句:“现在呢?现在这些兄弟还都听你的吗?”
“现在长大了,关系大多都疏远了。不过小时候的感情大都还在。现在我们这一辈里是以运安少爷为首了。”虽然是族中兄弟,可对于凌显的孙子,他还是只能称其为少爷,“我……我也没机会学家传技艺的,跟着我又有什么好处。”
他虽然是在育德堂铺子里做工,可没机会学技术,也就是打打杂。而凌运安这个童年的小伙伴,现在是东家少爷。这让凌运保心里不免有些落寞。
“你想学家传技艺?为什么说没机会呢?”凌锐对于凌运保有这心思倒是并不知情,可他之前也没听凌钧说起凌运保报名的事情。既然他想学为什么不报名呢?凌锐有些好奇了。
听到凌锐的问题,凌运保一时有些激动说起了他爷爷的事情:“我爷爷那辈五个兄弟,他是老大。骨雕技术是兄弟之中最好的。原本是有机会接任育德堂的家业的。可后来……唉,不说了!说这些也没用。”
可说道后面他又嘎然而止了。他的神色之间有些黯淡。
“你想学吗?”凌锐突然对凌运保问了一句。
“锐叔!你……”听到凌锐的问题,凌运保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他早就听说了凌锐这边要找人传授家传绝技的,可他是育德堂的。他听说兴德堂的子弟在这次选拔中机会最大,而且以他家的情况希望更是渺茫。所以他就没报名。可现在凌锐的问题让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丝希望。
凌锐直接了当的说道:“我收你!不算在那五人的名额里。怎么样?你考虑一下。”
“哎!好的!我……我回去和我爹妈说一声。”凌锐的话对于凌运保来说,是一千一万个愿意的。他原本是想直接答应的,可转念一想家里的情况,他也只能说回去和家里说一声。
凌运保住在巷尾的一个大杂院里。这院子本是早年凌家兴盛的时候给下人住的院子,后来凌运保的爷爷因为一件事情受了责罚,被赶出了凌家大院,就只能搬到这边来住了。他们一家三代住在三间平房里,院子里另外还有一家是礼德堂系的凌家人。
凌运保走进院子的时候,正看到隔壁家的凌昀指着自己的父亲大声嚷嚷。
“我说凌钟,不是我这个当叔的不讲道理。我在自家的院里盖个小房,你管得着吗?”这凌昀年纪比凌钟大五岁,可他是礼德堂的散裔,小房出长辈平时就仗着辈份高欺负凌钟这个老实人。
凌钟原本是不想招惹这个破落无赖的,可今天这凌钧找了人来把他在院里用一段矮墙围起来的小院推倒了,说要在这个自己划定的小院里再建间房。
本来他在院子里用矮墙划拉去一块做自家小院,凌运保他们家就反对过。可当时也是不想多事,就说了几句没往下追究。可没想到现在他又出幺蛾子,要把这矮墙推了盖房。等他这房盖起来,凌钟他那老父亲住的那间屋子整日都晒不到太阳了。
为了父亲,凌钟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就找凌昀理论。可没想到被这家伙反过来数落了一通。这通歪理一条条地列举之下,这件事就好像是凌钟没事找事了。
凌钟是个笨嘴拙舌的老实人,说不过他只能站在他们要垒房的地方以身拦阻。可没想到这凌昀竟然带着人开始推搡起凌钟来了。
“住手!”凌运保大喝一声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看到凌运保回来凌昀不由自主的脖子缩了缩。他知道这个小子孔武有力,而且在凌家第三代中威信很高,平时不多话,可真要是发起飙来他可不管辈份,直接就敢打人的。此前吃过几次亏的凌昀自然有些畏惧。不过想想他现在的地位已经有所改变了,如果凌运保真的要打他,那等着他的就是家法。
想到这里凌昀不禁扯着脖子嚷道:“小兔崽子!在你叔爷面前没你说话的份!有事情找你爷爷来跟我说!”
“我让我爷爷跟你说!”凌运保一听他说起自己爷爷,知道他下面会说什么。那是他家的一块老疮疤。他随即走过去举起了拳头。
可没想到凌昀梗起了脖子朝着凌运保顶过去,口中说道:“我现在是礼德堂柜上管事。你打了我,我明儿就找昇哥告你去。开祠堂,请家法打你个忤逆!”
凌运保高高举起的拳头一下子停住了。这破落户竟然抖起来了,进了礼德堂的铺子当管事?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凌运保打了他,真就要开祠堂请家法的。凌运保也不傻。可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看到凌运保的拳头停住了。凌昀心里那个得意啊!真就是人都“抖”起来了。他摇头晃脑的样子,连连冷笑着数落起凌钟和凌运保父子。他们父子俩就真像个灰孙子一样被他训着。
凌运保心头的怒火越来越盛,真是忍无可忍正准备发飙的时候,一声苍老的喊声把他的怒火又给压了下去:“凌钟!运保!你们给我进来!”
说话的是他爷爷凌昂!
在凌昀得意的大笑声中,凌钟父子憋屈地回了自己家,走进了那间阴暗的屋子。
老爷子坐在床沿上双手拄着一根老藤杖。他虽然身体有些瘦削,可精神矍铄身架子笔挺,坐在那里也颇有威严。
“凌钟,我说了多少次了,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你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凌昂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凌钟被老爸这么一说连忙解释道:“可……爸,他那小房一盖,您这屋是常年见不着阳光了,在白天在屋里都要点灯……”
“我干嘛呆在屋里?见不着阳光,我不会出去晒太阳!真是的……”凌昂随口反驳了儿子的话,说完转头又数落起凌运保来,“还有你,别整天舞刀动枪的,这世道不是凭着一股子蛮力就能出人头地的。当初让你好好念书考学。你就是不愿意,非得去铺子里当学徒。你是去了,可这么多年了,你学到本事了吗?还不是做个伙计头?我就不愿你走这条路……”
凌运保被爷爷数落了一通口,倔倔地嘟囔了一声道:“爷爷!那是您不愿教我,我想学!”
“想学自己学去,我都早忘了!”老爷子提高了嗓门怒道。
可他这话却被凌运保逮住了话头,凌运保追问道:“您真让我学?”
“让啊?当初同意你去铺子里当学徒,不就说了吗?只要人家肯教,你肯学。我没意见!可关键是人家这么多年了肯教你吗?”凌昂知道他那弟弟是什么性子,所以对于凌运保想学骨雕技艺的念头一直都认为是痴心妄想。
凌运保随即提起了凌锐在族内招收子弟授艺的事情。他兴奋地说道:“爷爷,现在有人肯教我。兴德堂海外回来的锐叔,要招手学徒亲授家传绝学……”
可他话还没说完立刻被凌昂反驳了回来。这件事情在族里传开之后,随之而来各种说法都有。
凌昂摇了摇头道:“那你就别想了,人家是教兴德堂的。之所以说是全族都收,那是给大家个面子。真到最后考核还不都是兴德堂的中选。”
“今天二爷让我给锐叔传话的时候,锐叔亲口答应说要收我,不占那五个名额,不用考核!您答应了我明天就给锐叔回话去!”凌运保笑着把今天凌锐的话复述了一遍。他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了,只要爷爷说了让他去学,这件事情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凌运保的话让他父亲母亲和爷爷都愣住了。还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