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皇后晴子出面，千鹤玄和崎山羽一郎在京都神原见了一面。回来之后千鹤玄就让千鹤垣邀请凌锐到千鹤城的鹤羽茶庭奉茶。

按照菊帝国的传统，上流社会之间的交流会谈总是要喝茶的。不过一般的在居所喝茶，就和上门讨口水喝差不多。但如果专门为客人举办一个正式的传统茶会，那就不同了，这对于被邀请的人来说绝对是非常荣幸的事情。特别是向千鹤家这样的公爵家族家主的邀请，那可是不一般的荣耀了。

如果是在古代，上级贵族邀请下级贵族享用茶会。那被邀者是必定会提前三天食素斋，临来前还要沐浴焚香。而主人家选的日子也必定是个吉日。

凌锐接到邀请后，大致有了一些猜测，不过既然千鹤玄这么郑重其事地邀请他参加茶会，那他自然也要依足规矩，斋戒这种东西自然是没必要的，当然沐浴焚香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总是好的。

他还带来了礼物。

不过这件礼物是不是合千鹤玄的心意还要看他这次找凌锐要谈什么事情了。

今天的茶会是由鹤羽茶庭的女将千叶月准备的。这位中年妇女模样的茶道高手是千鹤家的本支家臣，其实和之前的秋元家是一样的。而“女将”是对茶会中的女主人的统称，和老板娘是一个意思。但是和其他的那些酒馆旅店浴汤的老板娘不同的是，茶庭女将作为茶庭的女主人，具有一种特殊的职业色彩。

茶庭女将也在长年的传承和积淀中，形成了自己特有的文化。

在这些客人到达之前，她已经将茶庭内外的地面洒上水，然后用抹布把客人会踩到的飞石上的水擦去。

客人们穿过茶庭，走进了等候室。鹤羽茶庭是千鹤家专门为了举行茶会所单独建造的，正式的名号为“鹤羽阁”。

鹤羽阁的等候室布局明净简朴，有取暖用的火炉。壁龛上有挂着一幅千鹤家的先祖所书的条幅。上面写着“鹤羽”两个字。为客人们准备好的新的白色布袜和一种名为“十德”半身和服，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放在一边。

凌锐和千鹤垣一起将这两样东西换好了，随后将不用的随身物品用包袱布包好放在了专门的杂物箱里。

等他们坐好之后，作为“半东”千鹤吉次郎恭敬地给每个人送来了小半碗温开水。然后按照茶礼说道：“喝完水就请到茶庭去吧。”

喝完水后，凌锐他们穿上为客人准备好的木屐，依次走向庭院中的小茅棚。小茅棚没有长凳，上面有圆形的草坐垫。他们依次坐下之后，在千鹤玄的介绍下欣赏着园中的景色。

女将千叶月这时作为主人出现了，她穿着一袭华贵淡雅的和服，虽然人到中年却有着一种温婉的气质。

她为客人重新往石盂里倒上新水，在中门侯客，客人们纷纷起立，也来到中门。主客间行礼之后，凌锐学着千鹤垣的样子走进中门。先用竹勺舀起一勺水，洗了左手，再洗右手，然后在舀一勺水倒一点在左手心，用来漱口。最后再用竹勺内剩下的水冲洗一下竹勺柄。据说这个动作表示净身净心。

随后他们依次进入了茶室，在壁龛前跪坐下来，将小扇子放在膝前，向挂轴行礼以表示对书写挂轴者的景仰。

这挂轴上是千叶月手书的“一无是处”四个字。

地炉中的底灰堆成四个小山形，炭火正红，茶釜乌黑发亮一尘不染。客人拜看完毕之后，依次坐好。

千叶月在门外判断茶室里的客人都就座以后，便打开茶室的另一个入口走了进来。

千叶月说道：“欢迎各位远道光临。”

千鹤玄是作为首客的，他躬身答道：“承蒙邀请不胜荣幸。”

接下来是主客叙礼。之后，首客代表所有客人就等候室里的挂轴、盛热水的小碗、茶庭的设计一一进行询问。最后就茶室的挂轴进行询问。这种程序作为千鹤玄来说都是驾轻就熟了的。他是今天茶会的首客，躬身问道：“千叶君，挂轴中所写『一无是处』作何解？”

千叶月回答道：“一无是处就是此处！”

看着他们对答，装作领悟禅机的凌锐，注视着千叶月添炭的动作。

因为附在炭上的炭屑在点燃时有迸溅的的现象，所以在茶事举办前，主人要将炭逐一洗去炭屑晾干。为使炉中干燥的底灰不致在添炭时溅起，在添炭前要压上一层湿润的灰。这些灰是用茶水搅拌的，之后反复用手揉，使之成为一颗颗不大不小的颗粒。在表演添炭时，客人们都围近地炉，静静欣赏千叶月娴熟的技法，而最后千叶月则往炉里添上了一小团熏香。

当茶事一步步进行，上完了一汤、三菜，上过三次饭、两次酒之后，按例主人为了让客人之间有交流的机会要暂时退出茶室。

千叶月在门口跪下说：“请允许我在茶厨陪饭，有事就请击掌叫我吧。”

“就请端出来一起进餐吧。”千鹤玄按例说道。

对于这样的邀约，按例千叶月是要谢绝的。当她走后，接下来就该谈正事了。

“城主的盛情，小林瑞一感到万分荣幸。敬谢城主阁下了。”凌锐躬身说道。

“小林君不用多礼，千鹤家能得到小林君这样的佳婿，是千鹤家的幸运。我们都是一家人吗……”千鹤玄的话明显就透露着拉拢之意，按理说凌锐虽然和熙子成婚了，但他并不是千鹤家族的人，这个一家人的意思那就别有一番深意了。

千鹤玄见凌锐并没有说话，继续把话题往正题上引：“小林君最近关注经济方面的新闻了吗？米诺那边的……”

“我看到了，我只能说这是米诺人的一贯伎俩，损友邦而补自身。他们从来都是这么自私的。”凌锐也不往深了说，仅仅从自身的立场出发表示一下身为和族人的愤慨罢了。

“是啊！”这时千鹤垣插了一句，他略显做作的替普通民众叹道，“如此一来国内的那些中小企业会破产倒闭一大批呢！黎民何其苦啊！”

“岂止是中小企业，大企业也不好过啊！我们千鹤家的不少产业都受到了影响，还有……”千鹤玄随即说了一下这次找凌锐来的主题，“这次我到京都去，崎山羽一郎专门来拜会我……”

“崎山家？！他们……”千鹤垣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他很是惊讶。在贵族圈子里大家都知道崎山家和千鹤家这两大帝国公爵，历来在经济领域是竞争对手，在政治上也同样是冤家。

千鹤玄淡淡地说道：“他们想和我们合作！”

“据我所知，崎山家是菱木集团的第一大股东吧！他们和我们之间应该是竞争者的关系啊？他们想合作？怎么合作法呢？”凌锐轻笑着连问了三个问题。

“合作方式和我们和波利恩方面的合作方式一样，不过技术上要共享。”千鹤玄看了一眼凌锐，他感觉凌锐似乎对与崎山家合作并不看好，他就这个问题说明了一下大致的要点，“我们之间的合作应该是排他性的，也就是说之前和波利恩方面的合作需要终止。”

凌锐直言不讳地说道：“阁下，恕我直言，这个合作方案根本就是不可能达成的。您认为我们在得罪了米诺联邦之后，再招惹欧拉联盟与我们为敌……这是明智的吗？”

“崎山家提出，菊帝国的家族和企业应该在风暴来临之时同舟共济。共同抵御风险和危机。这个主张是得到了神皇陛下的首肯的。”千鹤玄之前一直在犹豫，千鹤家族和皇室的关系非常密切，可以说几乎就是一体的。而这个方案和提议是得到了承元神皇的支持的。

凌锐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崎山羽一郎的用心：“阁下，我只能说这种主张和数千年前崎山幕府的锁国政策是如出一辙。这必然将菊帝国带入无尽深渊，难以自拔！”

崎山家当年作为世藩幕府，架空了皇室之后，作为菊帝国事实上的统治者，一直都是奉行的锁国政策，属于极端保守派。而千鹤家则不同，他们最早开始和欧拉诸国开始交往，还派子弟去欧拉诸国学习和交流，是菊帝国全盘西化的始作俑者。两家在根本上就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要想让他们合作也只有皇室才能做到了。不过相对而言皇室还是和千鹤家走得近些。

“如今我们和欧拉联盟一样受到了米诺联邦的威胁，而我们也不可能倒向东皇帝国这个世仇，所以我们菊帝国唯一的路就是和欧拉联盟一起共同抵御这场经济危机，而不是一味的考虑自身利益。因为这样，最终必然一无所得，连我们原有的东西都会失去！”凌锐分析了一下目前菊帝国所面临的危机，最终指出崎山家的提议从根本意义上来说是历史开倒车的行为。

凌锐的一番慷慨陈词已经深深地打动了千鹤玄，他随即问道：“那按照小林君的想法……我们该怎么办呢？”

“等！”凌锐一脸严肃地说了一个字。

“等？”千鹤玄和千鹤垣兄弟俩有些讶异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凌锐笑着点了点头道：“是的，等待对手出现破绽。与此同时也要将所有可以联合的人都联合起来。比如东皇！”

“东皇？！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千鹤玄断然地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现出一股狠厉。他们千鹤家在于东皇帝国敌对这一政策上，同样是坚定的推行和拥护者。几乎所有的和族人都认为，历史上曾经在东皇的那场战败是菊帝国的耻辱。

耻辱只能是用血和战争来抹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