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小雨。

小雨是从昨天晚上开始下的，断断续续的下了一夜，到了清晨，这小雨下的愈发放肆起来，天地之间仿佛都是笼罩在这无边无际的雨雾当中，空气中到处都荡漾着草木的淡淡清新气息。

这样的天气，即便是在这南国，也是有点轻寒了，人走在外面，即使是小雨打不湿衣裳，但是在没有遮掩的地方呆上那么一会儿，脸上，衣裳上，到处都会蒙上一层雨雾，用手一抹，便会变成水滴从手上滑落下来，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林无双站在屋檐下，看着有些昏暗不清的天际，仿佛是一座雕塑一样，在他的身后的屋子里，一个窈窕的身影，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悬腕提笔，在她面前的一张信笺上，娟秀的字子一行一行的显现着。

“十月初二，所部两千余人，自广平出发，剑指安明……”

“相公……”人影将笔放下，将桌上的纸张揉成一团，转过头来：“我觉得这封信还是让四维写的好，只怕首战告捷比起妾身这封仅仅是告知出兵的消息更能振奋人心，而且妾身写的不过是家信，而思维则是可以用公文的格式告知父亲！”

“不想写就不写吧！”林无双回过头来，看着钱宁姬：“又没人强迫着你，是你自己说要给你父亲去一封信的，其实啊，我觉得他未必多高兴听到这消息，你说的在两千余人，咱们清风营才不过占了一半，实在是有些名不副实！”

“相公这是担心芸娘妹妹了？”钱宁姬从桌前站起身来，走到林无双的身后，轻轻的抱起他的胳膊，“看着相公这个样子，我倒是希望带兵出去的是妾身而不是芸娘妹妹！”

“你嫉妒了？”林无双淡淡一笑：“你们不管是谁，出去我都是一样的担心的，和小红他们不同，你们都是我在这里最大的牵挂，带兵出战是凶险之事，难道我不应该担心么？”

“担心也没用，最多如果战事顺利的话，今天就应该有战报回来！”钱宁姬温柔的说道，“外面峭寒，相公还是到屋子里来坐坐，我给你去泡一壶热茶！”

……

与此同时，雨雾下的安明城外，曹芸娘正在看着这座烟雨蒙蒙的城市，雨雾在她的盔甲上，已经凝结成一滴滴的水珠滴落下来，让她的战裙都湿润不已。

“韩游击，看起来大越人一点防备都没有，也不枉咱们趁着这样的天气出发！”

在她的身边，另外一员飒爽英姿的女将，正是韩乐儿，此刻她脸上那招牌性的笑容也变成了一副严肃的神情，因为是首战，两个女将都亲自抵达了城下，不敢掉以轻心，此战若是胜得干净利落，对于鼓舞军心士气，两人都知道有多大的作用。

“就算有所知觉有又如何，难道就能抵挡我们的兵锋么？”她淡淡的说道：“曹家姐姐，这首战之功，我就不让你了，儿郎们已经憋屈得太久，也得让他们发泄发泄了！”

曹芸娘颌首对她微微一笑，清风营本来就没打算打任何的头阵，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打虎营的战力也不错。

韩乐儿侧首过去，对身边的一个千户说了什么，那千户立刻顿首而去，片刻之后，曹芸娘看到，身后的队伍里，数百士兵拿着武器，朝着那边城池奔跑而去，没有呐喊，没有旗帜，甚至没有队形，就这么乱糟糟的一窝蜂跑了过去，这情形，看得曹芸娘微微皱眉，对打虎营的评价，不由自主的又低了一些。

如今曹芸娘的眼界也高了，以前做山贼时候的那些打法，她可不看在眼里，尽管在她看来，眼前这座用黄土堆成个一人多高的城墙，根本就有列阵战斗的必要，但是，她觉得，这样子打仗，还是很损士气的。

韩乐儿没有注意到曹芸娘的脸色，她正在全神贯注的关注着前面的动静，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看着自己的人冲向那看起来单薄无比的土墙，土墙后面会不会突然冒出大群的大越士兵，从来没有和大越人交过手的她，还是有些忐忑的。

出乎人意料的是，直到打虎营的士兵们靠近土墙，想象当中的抵抗却是根本就没有发生，没有箭矢，没有刀剑，没有大越士兵，韩乐儿小嘴张得大大的，一副愕然的样子。

倒是那冲近土墙的士兵，有些爬上了城头，朝着城里面张望了更是有人向着这边做着手势，示意后面的人跟上来。

“完全没有防备！”曹芸娘微微一笑：“韩游击，咱们进城吧！“

“简直不可思议！”韩乐儿喃喃自语道：“不是说这里有几百大越士兵驻扎么，这些士兵呢？”

“想必是望风而逃了！”曹芸娘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大越人是出名的欺软怕硬，当初打广平的时候，也遇见了这种情况，我家相公当时还担心有埋伏呢，后来才知道，这城里除了老百姓跑不掉，当兵的都跑了，要不就脱下军服做老百姓的装扮混迹人群之中，咱们是看不出来的！”

大队人马缓缓前进，前面的先锋已经传来了各种安全的信号，韩乐儿微微撇了撇嘴：“一点挑战都没有，儿郎们肯定是憋屈得更厉害了，他们还是准备大干一场的呢！”

“其实，我觉得大越人这种做法很对，明知道不敌人还对抗，这不叫勇敢，叫做送死，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但是存人失地的话，只要有能力，失去的地方终究会夺回来的！”

“曹家姐姐好见识！”韩乐儿细细一琢磨这个话，顿时感觉这话中的精妙，忍不住赞叹起来，“要是早认识曹家姐姐就好了，以曹家姐姐的见识，我们一定会成为还姐妹的！”

“这话是我家相公说的，我可没什么见识！”曹芸娘淡淡的说道：“至于好姐妹，以前我们虽然不是，但是现在做好姐妹，似乎也不迟，韩游击你说是不是！”

“叫我乐儿！”韩乐儿嫣然一笑：“今后还有很多事情，要靠着姐姐指点呢，叫什么韩游击的，岂不是生分了许多！”

两人说话间，已经不知不觉的走进了安明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