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那么地顺利,上官敏华根本没有想到过章春潮那儿会出错。
所以,第二天上朝时,各地暴发出疫情的折子如雪花般纷纷涌现时,她只能沉默地面对朝臣的责备与庆德帝的雷霆怒火。是她把管辖驿站的全部权限交给章春潮,她的人出了错,自然是她承担全部的罪责。
“问题已然发生,当前重要的是解决疫情,而不是责怪谁。”靖远侯出列,顶着庆德帝的暴怒,镇静地提醒。
“解决,怎么解决?!”文武百官一筹莫展,在他们为权利斗得你死我活,在他们以为推行新政的全部障碍已经清除,在他们憧憬大周昌盛繁荣的未来时,灾厄已然深埋。
“国师不在,何人能力挽狂澜?”
“雌鸡司晨,祸国秧国!”
“专权弄术,媚颜惑主,国之哀。”
帝后二人不发一言,靖远侯一人坦然面对百官的斥责。他说他愿献出所有的家产,买粮买药买布,求名医,施百粥,解此大难;也希望众人团结起来,众志成城,共渡难关。
若提议的是别的官员,会有些许的作用。但是,开口的偏是与皇后传出有暧昧关系的靖远侯,他这番凛然大义,反而让臣民更加地轻视不屑。
庆德帝缓缓扫过朝中众人,他冷冷地下令:“江一流,任复生,傅荆溪,朕命尔等三人午时前拿出方案控制疫情范围扩大,悬万金求良方解决疫病。”
散朝后,面色不郁的周承熙拦住他的皇后,上官敏华道:“我会给陛下一个交待!”
“好,朕等着章春潮的人头。”
上官敏华望着周承熙的眼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随后转头,匆匆奔向西暖阁。
她召见了宫里九成的医正和安置于此地的医者翰林,让他们随军出发,列出前往疫病发区所需带的东西以及注意点,同时命人到北地各城采办。这时,宫人在外面传声,汇报宣楚已到。
“宣将军,有桩机密的事,要差你去办。”
“卑职听令。”
“你与这位柴先生,去查这疫病的源头,谁在后面策划了这件事,哪些人掺和在里面,都给本宫查仔细了!”上官敏华的话里头不无狠意,让宣楚和翰林院里的人都不由得打冷颤。
柴先生问道:“娘娘,是疑心有人散布疫病?”
上官敏华的眼徐徐转过园子一周,很肯定地答道:“本宫相信国师大人的预防工作。”
安排好这里的事,她又赶回延庆宫让宫女收拾行装,她要亲赴疫区安抚民心。听了她的打算,秋棠大惊失色,苦苦恳求她不要置自己的性命于危地。
上官敏华不为所动,秋棠不得不找人请来周承熙。庆德帝见延庆宫里人仰马翻,不由得动怒,把宫女哄出去,转身训斥皇后没有国母的样子。上官敏华淡淡然,眼中没有掺杂丝毫的感情,待周承熙就像陌生人一般,她道:“妾是去为陛下安抚民心。”
“大可不必!”周承熙冷冷地说道,“我朝没人了么,要当朝皇后去送死?”
“他们去没有我去效果好。”
“皇后以为你比得上了善大师么?”
上官敏华这时转过头,深深地望着周承熙,就像不久前一样,只看不说话。周承熙打骂她不得,拿她的固执无计可施,挫败地吼道:“好,你要去送死,朕让你去!你死在外面,朕就让你儿子给你陪葬。”
她静静地眨了一下眼睛,周承熙却受不了,他冲上前,紧紧抱住她,在她眼上不住地亲吻,或轻柔,或沉重,胡乱的亲吻暴露出他忐忑不安的心:“敏敏,敏敏,你怎么了?为什么我猜不到你的心思?”
“不能派了善。”
周承熙停下来,他先是疑惑,随着他的思考,眼底透出亮光来:“你是说,这场疫情是人为的?”
“现在还不能判断,”上官敏华神色很平淡,她道,“本朝历经多年战乱,百姓生活艰苦,苦难重重,这关头是何等的危急,我们不能给任何势力可乘之机。陛下,要给他们活下去希望的是你和你的朝堂,而不是一个和尚。”
周承熙捧着她的脸,让她的眼对上他的眼,他道:“何必说得如此委婉?直说了善与南梁关系匪浅,疫情爆发的时间可疑,朕不是蠢人。”
上官敏华伸手扳开他的手掌,轻声道:“我以为你恨不能杀了章春潮。”然后又重重地加一句,“同时,收回你的玉玺。”
周承熙眸中光亮闪过,随后呵呵笑起来,像嬉戏一样在她脸上啄来吸啄去,玩够了才承认:“朕原是这么想的,”一个但是又把人的心吊起来,“我不忍敏敏伤心,所以,那半块玉玺还是放在你手上,可安心?”
上官敏华挑挑眉,微不可察地点了头,退出他的怀抱,拉开两人的距离。她轻轻道:“陛下,速去主持大局罢。这宫我是一定要出的。”
她说,她去是代表皇帝的旨意和颜面,起鼓舞人心的作用。
“朕陪你去。”
她笑起来,道:“我担心,你到民间听到那些话,要杀人。”
庆德帝也同意,他的脾气还真地控制不住。他再次抱住女子,在她耳旁低徊:“不想和敏敏分开那么久。”
上官敏华推开他作怪的唇,提醒道:“接下去,陛下会忙到没有时间想女人。这次的春耕,陛下要多费心思,该重用的还是重用罢。”
她指的是上官锦华,周承熙点点头,说他不会客气。这时,外面的宫人说江一流求见。他们的方案做好了,拿给庆德帝过目。
周承熙叫上官敏华一起看折子,从调查疫情源头、治疗方案、隔离措施、调度安排到施医赠药免费治疗,比起几年前,江一流等人的方案说得更完善,兼具人性。
庆德帝赞许,问上官敏华带谁去。她道:洛生与司空萧二人即可。周承熙虽不愿,在她的劝解下,还是同意。朝中大臣的意思还是很明确的,不太赞同帝后同朝,尤其皇后今次犯下如此大罪。
翌日,庆德帝送皇后出宫。上官敏华神色无甚变化,泰然自若;周承熙返宫的背影倒是决绝,一副又要拿谁开刀的模样。
司空萧随行护驾,兼剿匪;洛生长袖善舞,负责调度与各级官员打交道;上官敏华换上粗衣布裳,做的也不过是督促各州府在处理疫情一事上要用心思,不可野蛮粗暴地掩埋未死的病患。
最初,百姓不理解,慢慢地,人们看出皇后的吃穿用度和救济处的一样,人们从送救济物资的北方商人口中知道皇后的慷慨解囊,人们了解真实的皇后就像传说中的一样宽容仁善时,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郁刹那间消散。
那些不利的、恶意的谣言失去了传播的途径,人们越来越愿意相信:那个幼年即有着菩萨心肠的女子从没有改变过。
无论是穷困潦倒的流民,还是富甲一方的员外,在这场声势浩大的灾难前头,不再怨天尤人,在病痛之中心情轻松,带着笑意,与病友聊聊美丽而又多情的当朝皇后那些是是非非的风流韵。
“这靖远侯,为博佳人一笑,不是俗气的撒千金万金送名贵礼品。”说话者神神秘秘地压低嗓子,在众人的催促声中,他吊了吊嗓子,才吐出实情,“靖远侯从来只送粮送银,四处赈灾,打的都是上官皇后的名头。”
“老掉牙了,我还知道靖远侯捐空了燕霞山造的兵器,全力支持庆德皇帝反攻南梁。他那个心思啊,连老二家的老黄狗都知道。”
“嘿嘿,可惜上官皇后从来没拿正眼看过他。”
“说不定咱那皇后心里还是有他的,不然,靖远侯早被皇帝喀嚓喽。”
“靖远侯天天那么吼,什么爱慕无罪,恋爱自由,哎哟哟,俺都听不得。”
“我听说老李家那闺女跟隔壁村上的穷秀才跑了?说是煎药送药认识的,没几天就情哥哥情妹妹的好上了。”
“谁知道阎王爷啥时候收走咱这条烂命,俩年轻人就让他们开心开心罢。想当年,老子心里藏着一句话,就是没跟村那头的阿花讲,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你知道邻村那老寡妇的相好是哪个?不知道了吧?就是我们镇上老张头啊,两朵村花争着要嫁给老张头,艳福不浅。。。”
苦中作乐的大周民众,与蓬勃发展的八卦事业一样,与时俱进,听到男女情事之间的风吹草动,就像是见到了灿烂的阳光,连日子都不觉得苦了。在这样奇妙的氛围中,度过了他们最黑暗的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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