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昭阳长公主生下孩子，才刚出月不久，就把孩子交给了奶娘抚养。没过几日，她又嫌小孩子太吵闹，让奶娘搬离了漱玉轩。顾夫人心疼孙女儿自小离了娘，又怕奶娘照顾不周，便将小嫣儿接到身边，亲自教养。

云歌只比嫣儿年长五岁，在重华院的那几年，姑侄两人也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虽为姑侄，可若只论情分，却更像是一对儿好姐妹。

云歌自小就是被父兄们疼宠着长大，如今她宠起自个儿的亲侄女儿来自然是不在话下。

小嫣儿人虽小，却是个人精，知道谁最疼她，谁对她最好，她便和谁最亲近。

昭阳长公主多年求子不得，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养在顾夫人膝下。她想和女儿多多亲近，却发现自己的女儿只知祖母和姑姑，不知她这个生母。

昭阳长公主本就比顾云廷年长了五岁，二人成婚多年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到了她这个年纪，想要再生子也难了。

一想到这个女儿可能就是她日后唯一的依靠和指望，她怎么能不急着和女儿亲近呢？也正是因为这个，昭阳长公主这才将女儿接回身边亲自抚养，以弥补这些年亏欠的母女情分。

可亏欠了到底是亏欠了，又怎能轻易弥补回来呢？

很多时候，小嫣儿对云歌这个姑姑，比对昭阳长公主这个母亲还要亲上几分。

比如，现在。

小嫣儿如今已到了换牙的年纪，前些日子刚掉了一颗前门牙，新牙还未长出来。她自个儿觉得丑，轻易是不肯开口说话的。如今竟对着云歌咧嘴笑，倒真是云歌的“荣幸”了。

云歌摸了摸小嫣儿的头，笑道：“我们的嫣儿又长高了！”

嫣儿撅着小嘴嘟囔道：“姑姑骗人！姑姑明明前日才刚见过嫣儿，怎得只过了两日，嫣儿便又长高了？若是如此来算，那再过几年，嫣儿岂非要和那树爷爷一般高了？”

嫣儿伸手指着院子里的那棵几丈高的百年老梧桐，字字句句，一板一眼，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甚是可爱。

童言天真无忌，引得一众人开怀大笑。就连平日里畏于顾彦风威严，不敢轻易多说一句话的小丫鬟们也都抿着嘴偷乐，小声低语。

云歌一壁牵起嫣儿的小手，一壁含笑走向昭阳长公主。

昭阳长公主微笑着向嫣儿招手，示意嫣儿坐到她身边来。嫣儿极不情愿，嘟着小嘴，迈着极小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前挪。她一边挪还一边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云歌，眼中竟全是不舍：“姑姑！嫣儿要和姑姑在一起。”

云歌朝嫣儿眨了两下眼睛，又悄悄比了个手势，嫣儿立刻会意，乖乖地回到了昭阳长公主身边，又乖乖地坐在了小椅子上。

有丫鬟在昭阳长公主身前铺了软垫，云歌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缓步行至昭阳长公主面前，站定。两手拎起裙角，跪在软垫之上。

“云歌请大嫂安。”

云歌口中虽唤着大嫂，行得却是君臣之间的稽首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