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吴太后派去审讯林伽若的人此时赶到了天牢,来人正是南镇抚司指挥使祁风。看见守在天牢的衙役道:“杭妃娘娘人呢,太后派我前来审讯。”
衙役谄媚笑道:“刚才大人的人不是已经将娘娘带去刑讯室审问了吗?”
祁风登时横眉道:“胡言乱语,我之前从没派人过来。”
衙役呆住了,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吴太后的人反应过来,“祁大人,该不会有人假借审讯之名,将杭妃给救走了。”祁风立即转身前往刑讯室道:“快给我去将人找出来。”
“是!”
——
此时,林伽若站在容墨面前犹豫道:“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宫里的所有宫女太监都难逃一死。”
容墨阴冷道:“我看你是舍不得你与他的孩子吧。”
林伽若难以置信的看着男人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你还要我怎么想,他将你从我身边抢走,如今你还生下了他的孩子...”容墨越说越激动,伸手抓着她肩膀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孩子,因为他,不愿意跟我走。”
“不是——”
容墨低吼道:“那你现在就跟我走。”男人说完,立即抓着她的手欲强拉她走。
林伽若使劲抽回手道:“你先冷静点,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
“我一刻也冷静不了,我现在就要带你走。”
林伽若无可奈何,神情忧愤道:“我不能走,因为见济是你的孩子。”
她们的孩子在宫里,容墨能带走自己,可是却不能救走孩子,见济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逃亡的生活。
“你,你说什么,小伽?”容墨松开她的手喃喃道。
林伽若红着眼道:“因为我们两个人的孩子还在宫里,所以我不能走,你懂不懂。”
容墨倒退一步道:“你是说,那孩子是我和你……”
林伽若疲倦的点点头。
她上前一步,看着震惊的容墨道:“我进宫不久就被查出有身孕了,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我必须要呆在宫里,而且...”说到这里,她抓着他手道:“见济他...是早产儿,身体特别不好,我...我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容墨被她一个又一个的话砸的心脏剧痛,什么叫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他和小伽的孩子,才刚出生的鲜活生命就要结束了吗?
林伽若眼泪滴落,这件事她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直以来,都是她默默的将它压抑在心底。她比谁都痛苦,比谁都要绝望。可是她毕竟只是一个人,一个女人,她没有办法。人在生命面前真的很脆弱。一个人可以拥有财富,拥有权力 拥有地位,可是却得不到健康,那该是多可悲啊
“我...我是真的没办法。”
她被男人一把抱进怀里,她终于可以在熟悉而依赖的胸膛前放声痛哭。
容墨抚着她头发,感受她颤栗的身躯,低哑道:“对不起,是我没用,我说过无数次不会让你再受苦,可是却没有一次兑现过。”
林伽若道:“容墨,我不管你在这件事中做了什么,我只希望你不要冲动。”
容墨抱着她不置可否,幽深的视线穿透墙壁直入深宫。
——
祁风带着人终于赶到刑讯的监狱,被门外的北镇抚司锦衣卫拦截,锦衣卫面无表情的冷漠道:“我们大人正在审讯杭妃娘娘,其余人等不得入内。”
祁风微微眯起眼,缓缓道:“我道是谁,居然是北镇抚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窝藏谋害皇上的嫌犯同伙。”
锦衣卫躬身道:“下官参见祁大人。”
祁风看了一眼门后道:“审讯杭妃娘娘一案是太后娘娘亲自交与我们南镇抚司查案的,你去告诉朱大人,杭妃娘娘我现在要带走。”
北镇抚司锦衣卫低头道:“祁大人,我家大人发话,任何人不得入内。”
祁风冷哼一声,示意旁边蠢蠢欲动的锦衣卫道:“连我也敢拦,胆子不小。今晚我偏要带走杭妃。”
说着,祁风强硬的推开锦衣卫僵直的身子,祁风是指挥使,守门的锦衣卫没有办法阻拦。就在锦衣卫脸色难看之时,身后的门打开了。朱季沉寂深邃的面容从里面显现出来,道:“祁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祁风淡淡道:“朱大人,你没有太后娘娘的手谕就擅自提审犯人,这似乎不合规矩。”
朱季坦然道:“皇上中毒一事,事关朝廷上下,不仅你们南镇抚司要查清缘由,北镇抚司也责无旁贷。”
朱季勾唇一笑:“况且我岳父身为兵部尚书于大人,也十分担心皇上被下毒一案,所以才由女婿我代为出面,祁大人应该和本官协手办理这件案子。”
居然拿于谦压他,
祁风冷道:“那你现在可审讯完娘娘了,本官要带走杭妃娘娘。”
朱季道:“祁大人随意。”说完侧身让开道路,示意祁风进去。
祁风一进去,推开审讯室的牢门,入眼便看见林伽若好端端的坐在里面,闻声,抬头看见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笑了笑道:“祁大人,好久不见。”
祁风走进去,躬身道:“娘娘,如今皇上中毒一事尚未查明,属下希望你还是老实呆在天牢。”
林伽若失笑道:“笑话,我手无缚鸡之力,难道还会从天牢逃狱吗,明明是跟着锦衣卫过来的。”
祁风走进去,沿着监狱内部走了一圈,最后回到林伽若的身上。
林伽若站起来,直视他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当然。”
随即,祁风示意下属将林伽若押送回天牢。
——
祁风将人带回南镇抚司,将她安排进里面最好的监狱。祁风虽说接了吴太后的手谕要审讯杭妃,可是这个女子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非同一般,所以祁风绝不可能恶待杭妃。
林伽若总算喝上了一口热水,道:“多谢祁大人。”
祁风道:“杭妃娘娘折煞下官了,宫中谁人不知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如果我的人有所怠慢,还请娘娘恕罪。”
林伽若笑道:“难道你不怀疑我是谋害下毒皇上的凶手,太后都不相信我。”
祁风道:“下官相信杭妃娘娘的为人。”
她侧目看男人,“为什么,原本我以为你会是宫中最先怀疑我的人,因为毕竟我的来历,为什么进宫你都清楚的很。”
祁风正色道:“因为娘娘是个聪明人,您能孤身一人前往塞外,还能和赤楼楼主、北镇抚司指挥使、瓦剌将军结交,就凭这份胆量才智,绝不会做出下毒这种愚蠢之事。”
林伽若笑了笑,她本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如今听祁风这么一说,她好像觉得自己还真是挺厉害的。认的大哥是北镇抚司头头,大嫂是兵部尚书之女,江湖第一情报网的主人是楼霜红,就连容墨也曾经是锦衣卫指挥使。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认识了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
林伽若道:“皇上现在身体怎么样?”
祁风道:“太医已经及时治疗,只不过现在皇上还未清醒过来。”
男人脸色沉重继续道:“娘娘,现在您的处境十分不利,如今皇上没有醒,现在是由太后和皇后做主。听她们的意思,娘娘是下毒凶手无疑了。”
他担心汪皇后和吴太后会趁皇上清醒过来前,来个先斩后奏,将罪名安在杭妃的头上直接定罪,最好立即处死。毕竟杭妃如今在宫中的受宠地位和已有一位长子的现实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皇后的地位。
而吴太后对于平民出生的宫中妃子更是深恶痛绝,看那个僖才人的下场就知道。反正长子已经生下,如果杭妃死了,那吴太后就能将皇子交给汪皇后抚养,如此一箭双雕。
就连祁风也觉得此刻没有比这个处理方法更好了,好在他了解皇上的性格,如果自己任凭太后处理,以后皇上清醒过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祁风想到的,林伽若自然也想的通透。
“已经查出毒是从哪里下的了吗?”
祁风道:“娘娘,太医已经查验过了,鸠毒就涂在了您宫中的酒杯杯口之上。”
果然,那晚的杯口发黑,林伽若本来想解释,可是吴太后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林伽若回想起那杯子的样式道:“那杯子不是我宫里常用的酒杯,而且我因为生了孩子,宫中几乎已经没有酒具。”
祁风道:“的确蹊跷,下官得知当晚负责酒菜的宫女是娘娘的贴身宫女明月?”
林伽若犹豫道:“是,我宫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她安排的。”
祁风了然,安慰道:“娘娘不必多心,伽琅宫中的宫女太监,下官都已经派人审讯,并无发现可疑之处。”
“只是...听说皇后娘娘最近常常来您宫中,还送来许多东西。”
林伽若道:“确实。”
祁风道:“娘娘宫中的那套酒具,下官已经去内务府查了出处,发现酒具正是由皇后娘娘最近送来的。而您的侍女明月也说了,昨晚用的酒具就是皇后娘娘送来的那套。”
林伽若抿了抿嘴,她与汪皇后见过几次,她也的确送来许多东西,不过这些东西她都没有仔细留意过,如果毒真的是事先下好的,那这件事做的也太明显了,酒具的来历一查就查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