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帐比阿秀想象的要大的多,只不过里面的人却少的可怜,看到顾一他们过来,只是有些萎靡地冲他们行了一个礼。
也怪不得他们,里面的主心骨都伤的伤,亡的亡,做主的人都没一个,让他们哪里来的动力干活。
他们不过是一些药童和拣药活计,连个能开方子的人都没有。
就算来了伤员,他们也只能看着干瞪眼。
“你们都到这边来啊,这是新来的大夫,以后你们就听她的命令。”顾一让阿秀站到前面。
阿秀虽然年纪小,但是一点儿都不怯场。
“你们可以叫我二一,我年纪小,要是到时候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们也多多见谅。”阿秀有些随意地说道。
那些人一听是来了领导,顿时都来了精神,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阿秀。
可惜怎么看,她都只是那么一个小豆丁。
“你真的会看病吗?”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男子弱弱地举手问道。
怎么看,她比自己还要小上不少啊。
“我既然站在了这里,自然是有些本事的。”阿秀知道,有些时候一味的谦虚是没有用的,强势和实力才会让人信服。
“那那些大人的病,你也都能治好吗?”旁边的一个小胖子问道。
他是袁大夫带过来的药童,袁大夫今年都六十好几了,这次受了大惊吓,还受了不小的皮外伤,一直卧病在床。
这袁小胖子是袁大夫养大的,自然最关心这个问题。
其实这里的药童都是跟了那些大夫好多年了,都是有深厚的感情在里面的,所以这次药帐出事,他们不光是缺了主心骨,还有不少缺了自己的亲人。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看好,但是我会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阿秀说道,并不回避这个问题,但是也没有一味地承诺什么。
“那你能救救我师父吗?”袁小胖一下子扑到阿秀面前,手拉住了阿秀的衣袖。
“我要先看病情才能告诉你答案。”阿秀并没有往后退,目光沉着地回视着袁小胖。
“那拜托你了。”袁小胖看着阿秀的目光,下意识地就选择相信她。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叫人来找我就好。”顾一看阿秀应对这些人并没有什么问题,便放下心来。
“好。”阿秀冲顾一点点头。
“二一,你快去看看大人们。”袁小胖一看顾一已经走了,连忙拉着阿秀往里面走去。
阿秀知道那些大夫都受伤了,但是在撩开那个帘布的时候,看到里面的场景还是吓了一大跳。
那里面大概是空气不流通,透着一股子腐败气息,里面歪歪扭扭地躺着起码六七个人,年纪普遍都在四十岁以上。
而且他们身上的精神状态都很不好。
“这些都是药帐的大人们,之前药帐遇袭,原本十位大人,现在只剩下了六位。”袁小胖将阿秀带进去。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在剩下的人当中也算是比较能说得上话的了。
这个话题其实很伤感,之前在药帐的时候,因为那些军医都有自己的想法,平日里相处未必就是好的。
他们这些药童的关系也不是那么亲密。
但是现在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感觉更加紧密在了一起。
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小胖,你来了啊?”躺着的人当中有人听到了袁小胖的声音,听这话就知道他应该就是袁小胖的师父袁大夫。
“师父,将军给你们请了大夫。”袁小胖一下子跑到一个人身边,阿秀随着他的身影看去,躺在那边的是一个苍老的身影,看着也很虚弱。
“麻烦将军了,不过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撑不到京城了。”袁大夫并没有因为听到有大夫来而感到欣喜。
“小胖啊,以后师娘就要你照顾了。”
“师父,不要说丧气话,您还没有教我开方子呢。”袁小胖圆圆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最近几日,他老是在说这些丧气话。
本来当时去世的大人只有两个,但是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就有两个大人熬不住先后去了。
这里的氛围就更加低沉了,明明有六个人,可是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一丝动静。
袁小胖有种他随时都会离自己而去的感觉。
“您老这是说的什么丧气话!”阿秀看着他们,一个眼泪汪汪,一个气若玄虚,忍不住插嘴道。
袁大夫有些艰难地将头转到阿秀那边:“你就是将军请来的大夫?”
要说袁大夫心中原本还抱着三分的期待,在看到阿秀以后,就连半分都没有剩下了。
他们果然已经是无用之人,也难怪将军就找了这么一个小孩子来糊弄他们。
可能连糊弄都懒得糊弄了。
“是的,袁大夫您也不要看我年纪小就不相信我。”阿秀一看他那眼神就猜出来了,自己又被瞧不起了:“有时候年纪小并不代表没有实力。”
“你们几个,把帘布扯了,这都多久没有透气了,里面都要发臭了!”阿秀也不打算多做解释,直接指挥两个一直闷不吭声的少年去干活。
“还有你们两个,去拿纸笔来,等下我要开方子。”阿秀自己一屁股坐到袁大夫旁边,先握住他的手开始把脉。
说实话,这脉象比她想象的要好的多。
除了虚了一点,根本没有别的大问题,应该是受了惊吓,年纪大了,就有些受不住。
再看他身上,并不见什么明显的伤痕,额头那边有包着纱布,但是并没有什么血迹。
相比较之下,倒是别的几个大夫,受伤更加严重,有一个大腿上包着大片的纱布,还有不少血迹渗透出来。
“收拾一个干净的营帐出来,将人都分开治疗,这么多人,都窝在这干什么!”阿秀随手将三个人分了出去。
这只是分割出来的一个小的营帐,那大小不到二十平米,却住了六个病人,其中有三个是受了比较严重外伤的,还不通风,也难怪整个营帐里的气味就好像要发霉一般。
“你要怎么治?”袁大夫见阿秀说法动作十分麻利,心中惊诧,却还是没有丝毫的信任。
在他看来,将他们几个的命交托在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孩子身上,无异于是一个大笑话!
“每个人情况不一样,自然法子也不一样,倒是袁大夫你,只要服几副安神定心的药就好了,我再给你配个外用的药膏,准保不用几日,就好了。”
袁大夫这个病更多是因为心理上面,同个屋子的人都是一副萎靡不正的模样,即使他没有受太重的伤,受这样气氛的影响,就直接反应在了生理上面。
阿秀有些无奈,袁大夫自己是大夫,这年纪也那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容易被别人的病情诱导。
“我的身子我还不清楚,我根本就不只是受惊,我肯定是中毒了,不然怎么会全身没有力气,喘不过气来,吃不下饭,头晕目眩的。”袁大夫听阿秀那么说,顿时就不高兴了,这说的怎么像是他在装病一样。
而且他做大夫那么多年了,难道自己的身体他自己还不清楚啊!
虽然脉象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身体状况是骗不了人的。
他肯定是中了什么厉害毒药。
“是是是,您现在中了毒,我就是为了宽慰你,不过这个毒是有解法的。”阿秀有些无奈地笑笑,没有必要和一个病人争执。
“你真的有法子?”袁大夫有些不相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呢,这么一个小屁孩就能知道?!
“医者不自医,袁大夫不用介怀,等我找人煎好了药,你副下就能见效。”阿秀说着,见拿笔墨的人已经回来,快速写了一个安神定心,补气养神的方子。
“我看看。”袁大夫还是不大相信,阿秀也不介意,将方子拿到他面前。
她这次特意用了比较潦草的字体,袁大夫几日没有进食,年纪又大了,根本就看不清多少。
“既然袁大夫没有意见的话,我就叫人去煎药了。”阿秀将方子拿回来交给了站在身后的一个药童。
“我……”袁大夫想要说什么,但是他现在脑袋也有些糊了,最终还是躺了回去。
反正他肯定也活不了多久了,还计较什么呢!
阿秀又快速看了另外两个病人,相比较袁大夫,这两个要严重些,不过问题也不大,都是因为没有即使治疗。
这些大夫年纪普遍偏大,所以一旦受到惊吓,身体一下子就垮了,再加上一些外伤,身体和心理遭受了双重打击。
更重要的是,这么一些老头子都放在一个营帐里,只要有一个人哀嚎几句,那被影响的就是所有的人。
之前还有八个人,那两个死了然后被抬出去的,对剩下的人的影响就更加不用说了。
看着自己熟悉的同僚就这么去了,即使关系不大好,那心中肯定也是唏嘘万分。
然后联想到自己……
这个年代的人并不注重心理上面的锻炼,所以才会这么脆弱。
“这个方子是这个……”
“这是小高大夫和大高大夫。”旁边一个清瘦的药童给阿秀介绍道:“他们是亲兄弟。”
“那你给他们去拿药煎了,等下喂他们吃了。”
剩下的这三个都是病情相比较比较轻的,虽然有外伤,不过阿秀解开纱布检查了下,并不深,开了方子,让药童给他们换了新的外用的药。
阿秀又马上转身去了另外新收拾出来的营帐,那边安置着的是三个病情比较重的大夫。
“这个是唐大夫。”旁人有人给阿秀介绍,这个大夫是几个人当中年纪最大的,胡子都白了,阿秀估摸他起码得有七八十了。
她不大明白,他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还会随军呢,不是应该安享晚年了吗?
这古代可不比现代,活到八九十是正常的,这里能活到六七十已经算是长寿了。
“囡囡。”那唐大夫听到声音,迷迷糊糊间看到阿秀,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抓着阿秀的手不放:“囡囡,爷爷没有忘记给你买糖葫芦,囡囡。”
阿秀被这么他这么抓着,也不恼,用手轻轻拍拍布满老年斑的手:“爷爷乖,囡囡知道你没有忘记,你不要动,让囡囡看一下。”
她的手感觉到一股明显的热度,他怕是烧糊涂了。
这么大的年纪,又受了外伤,现在还发烧这么厉害,情况很棘手啊!
阿秀细细把了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在纸上将药方慢慢写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