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让李长寿去那什么‘拐子头’,王千总和金爷扯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定下来。
这时,却又奴仆过来招呼,酒菜已经好了。
王千总笑着招呼李长寿也留下来吃饭,便是与金爷招呼一声,先行离去换衣服了。
待厅内只剩李长寿两人,金爷登时笑眯眯的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又如何不明白金爷的意思?
忙炸裂般小心问道:“金爷,亲爷嗳,这,这到底是咋回事,您可别吓唬我哟……”
金爷显然早就料到了李长寿这般反应,却是哈哈大笑,随之却示意李长寿到他身边去。
李长寿四下查看,发现没人,忙小心来到了金爷身边。
金爷这才低着声音,低低对李长寿说起了最近各方位的波动。
李长寿听了没几句,脸色便已经是大变,直如坠冰窟!
到此时,宽甸战事虽还没有落败,毛文龙也即将要回来了,但,后金那边却有更不利的消息传来。
此时,后金正值巅峰鼎盛的大贝勒阿敏,已经率领上万的铁骑,急急赶往宽甸一线,赶到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明面上,大家自然不会说什么。
可在暗地里,一股风向已经飘起来。
大家虽然不敢明说,却都会用脚来投票。
换言之,大家都不想在这后方的前沿呆着了!
有关系有门路的,自然是拼命找关系拖门路,期待能调到更为安全的真正后方。
而在这个过程中,说‘商机’也好,机会也罢,便都是出来了!
“二子,怎的,你想不想去那拐子头?你若想,今天我便帮你把事情定下来。如何?”
金爷说着,笑眯眯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面上满是感激的纠结,心中却早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
触目惊心!
简直是触目惊心那!
李长寿一时都有点为毛文龙可悲了……
像是毛文龙这等枭雄一世的顶尖豪杰,怕也想不到,他治下的安泰祥和中,已经变成这模样了吧?
但李长寿更明白,金爷这等人,无利不起早!
他会这么轻易便把这等美差交给自己?
别做梦了!
一旦自己真按金爷和这王千总的安排走了,以后,怕是要被他们死死摁住,只能成为他们的傀儡和传声筒啊!
“金爷,您对卑下的大恩,卑下真是做牛做马也不能报答万一啊。只是,只是卑下老娘最近身体不好,卑下又在老家开了个鱼馆,投了不少银子,这……”
李长寿忙是纠结的看向了金爷。
“嘿,小李子,你个小崽子,心眼可以的哇。这么快居然置办起家业来了?”
金爷何等精明?
一听李长寿没了银子,话题便不再往这方面引了。
李长寿自也心知肚明,想了想,忙又道:“对了,金爷,还有一件事,卑下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啥事?”
“咱爷们还有啥不能说的不成?”
金爷老眼登时一亮,急急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故作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艰难道:“金爷,是一笔怕至少不下百两银子的买卖!但具体如何,中午,我还有个同僚,要仔细打探一下!若金爷不着急,晚间,我请金爷吃一顿,咱们慢慢说,如何?”
看着李长寿漆黑眸子里那等压抑着的幽深,金爷又如何还不明白?
忙是笑道:“小李子,你只管去办你的正事便是,老王这边,我来帮你兜着!但是,有一点,你得整明白了。乌七八糟的烂事,咱爷们可不能沾!”
“嘿,放心吧,金爷,卑下省得的!”
……
当李长寿在衙门后门去崔宝亮会面的时候,周身早已经湿的透透的,不说跟水里捞的一般,却也差不多了。
崔宝亮早就在这边等候多时,一边将李长寿向他很熟的一家小酒馆引,一边低低笑道:“二子,你小子可是深藏不露啊。竟然跟咱们千总爷的贵客莫逆!”
李长寿此时又焉能不明白,崔宝亮这厮,最近这些时日,八成都是在千户所这边活动了。
这次他俩说是偶遇,却又哪来这么多的巧合?
八成!
这个‘衣冠禽兽’,心里已经有了好盘算。
“哥哥嗳,您可别寒颤我了哟。我小二不过就是个泥腿子,怎敢跟爷们莫逆哟。不过是前番在前线相熟,跑跑腿而已。不过,哥哥,这次,小弟我倒是真听到了一些消息哇……”
一路来到了酒馆,找了个僻静的雅间坐下来,李长寿和崔宝亮之间,已经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
果然不出李长寿所料,崔宝亮这衣冠禽兽,早就捕捉到了这股风向的变化,一直在筹备着什么。
且,字里行间,他俨然有着不弱的把握。
李长寿自也是捕捉到了,这厮,必定是有了什么大依仗!
乃至,极有可能,他已经打通了王千总那边的关系!
不多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崔宝亮犹豫片晌,终于开始对李长寿抛出了正题:“二子,你感觉,咱们马百户如何?”
来了!
李长寿面上看似不动声色,心底里却是止不住一阵翻腾!
借着酒意,李长寿几乎没有犹豫的,当即便故作不胜酒力的低声啐道:“老哥哥,艹他娘的,有一件事情,我闷在心里已经许久了,却一直不敢跟人说!今日,与老哥哥这般投缘,我二子也不想再藏了!”
说着,李长寿如狼般盯着崔宝亮的老眼道:“哥哥,别看这姓马的面上人五人六的,可!我怀疑,去年,我爹他们几十号人,在宽甸出事,就是这老狗动的手脚!为了这件事,此役我去宽甸,还特意探查过许多!奈何,始终没有找到有利的证据哇……”
说完,李长寿一口闷掉了杯中酒,简直痛心疾首!
“哎……”
崔宝亮这时也用力干掉了杯中酒,长叹息一声,无比苦涩的道:“二子,今天我找你,就是为的这件事!本以为,你还不知情,不曾想,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哇。”
他说着,给李长寿倒满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苦涩道:“说起来,这事儿也怪我啊。我当时虽然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却不曾想,姓马的这条老狗,竟然会这般歹毒哇!直到你爹他们都进了山,我这才回过神来,可再想去提醒他们,已经是晚了啊……”
说话间,崔宝亮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同样痛心疾首。
李长寿心中大骂这狗尿不骚的王八羔子,可面上,却愈发与崔宝亮同仇敌忾。
待又喝了几壶酒,崔宝亮似也有点不胜酒力了,直接与李长寿勾肩搭背的道:“二子,咱爷们话都到了这个份上,哥哥我也不瞒你了。咱都是爽利人,谁要是再耍心眼,谁就是狗艹的!”
说着,他愤恨的盯着李长寿的眼睛道:
“二子,哥哥我在蛤蟆村这几年,到底过得是啥日子,你想来是知道的。
也不瞒你说,我已经跑通了千户所里的关系,不日,就将调到更安全的后方去任职。
但是,二子,那姓马的还活的好好的,老哥哥我心里不痛快,不痛快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