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你？别逗了！你那么能讲，就差去当校长了。”秦湮翻白眼儿。

“不开玩笑啊，拥有哪怕万分之一纯血的魔族都不算是正常的生物，我估计神族那边也是呢。血统会给你带来‘零度’之力，同时会让你和原本的非纯血之间产生疏离感。当你获得‘零度’之力后你会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你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只有在同类当中孤独感才会消失，所以任何纯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纯血的后裔们会自然而然地聚集在一起，这是哦……天性使然，这种孤独感被称作是‘血之哀’。”珍妮弗说，“慢着，你可是完全的纯血统级别，你从来不觉得……特别孤独？”

“孤独？”秦湮回想起自己过去的二十年人生，摇头：“不孤独。”

珍妮弗挠挠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看你老自己发呆，你发呆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你父母不在身边，虽然有点长处但是似乎做什么事情都带点运气，成绩不怎么好，连一个够死党的姐们都没有，你不孤独没天理啊。”珍妮弗说：“我都孤独，我是说小时候。”

“可你觉得孤独又能怎么样啊？孤独了不起啊？你老觉得自己孤独也不过是让心情更差。”秦湮仰头看着天花板，“没什么人跟你说话，你觉得孤独，可你孤独也还是没有人跟你说话。”

珍妮弗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觉得孤独……也还是没有人跟你说话啊……好像还真的有道理……姐们你真的是一个哲人。”

“你才哲人，你还是海蜇。”秦湮说，“只是想办法消磨消磨时间咯，就不会觉得孤独了。一个人发呆也蛮有意思的，我以前在我家的院子里，在宗门的天台上东想西想，时间嗖地就过去了。”

“听起来你在浮雪城过得也蛮开心嘛，干嘛不回去？连‘血之哀’在你身上都没有效果。”

秦湮想了想，叹口气，双肘支在膝盖上，耷拉着脑袋，双手抓头。

“可我在家里，”她轻声说，“什么都没有啊，家里要是什么都没有，你会回去么？”她看着珍妮弗。

珍妮弗也看着秦湮，碧绿色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兔死狐悲的同情或者什么孤独分泌物？秦湮说不清楚。

“野百合也有春天嘛，小野种也想发芽嘛，”秦湮耸耸肩，“我虽然做什么事情大半都要靠运气，而且虽然总是有人说我很强很强，可是也没这么觉得过，似乎总是靠着朋友们的帮助才一次次化险为夷的，要是没有他们的话，估计我早就挂掉了。我也想真正的变强嘛，我也不想一辈子都当路人甲啊。”秦湮说道这里，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珍妮弗一愣，“饿了？不如打电话定夜宵吧，把你的学生证给我用一下。”

“还有夜宵服务哪？”秦湮添了点精神，掏出学生证给珍妮弗，“不是指的那种路边烧烤的外卖吧？”秦湮自从进入神寂学院以来，接触了不少新鲜的词汇，然而还是有很多东西，令她时不时地觉得自己像一个乡巴佬，在这一方面，珍妮弗绝对是她的导师。

“什么路边烧烤？今天是我们同寝的第一天，当然要定大餐！”珍妮弗念着秦湮的学生证号码，“给1区0宿舍送两份松露面包，两份浇柠檬汁的煎鹅肝，一瓶香槟……对，要冰桶和柠檬皮，再来一只烤鹅吧，我们是有点饿了，两份配起司的鲱鱼卷。”

秦湮抹了抹嘴角，肚子咕咕咕咕地欢腾起来。

二十分钟后，白衣侍者推着餐车进来，打开纯银盖碗，银盘中是珍妮弗点的大餐。侍者们在宿舍里架起桌面，铺上雪白的桌布，摆设好银质刀叉，盛着香槟的冰桶放在中央，两只冻过带着冰凝露的玻璃杯放在两人的面前，最后点上一支蜡烛，退了出去。自始至终，侍者们只是微笑，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哇塞！果然是顶级的皇家学校！虽然我已经准备好下周退学，不过就冲着这桌吃的，我又有点动摇。”秦湮一叉刺入烤鹅的胸膛，乐呵呵地看着油滴冒出来。

“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饱了再想血统评定的考试，车到山前必有路，出门在外靠姐们，还有我呢！”珍妮弗抓起松露面包大嚼，“上手上手！”

“你这些套话还真是相当流利啊！”秦湮心情舒畅，撕下一条鹅腿大嚼，豪迈地把另外一只鹅腿递给珍妮弗。

“嘿嘿，想要知道最新的校园消息就是在论坛看回帖啊。”珍妮弗接过鹅腿，两人隔着烛光笑得灿烂。

此刻，两位饕餮之徒的老师，约克教授，正在图书馆中翻阅文档，古籍区的书架都顶着天花板，用硬木制成，在灯光下有铁一样的光辉和色泽，书架上陈列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精装大本，打开来里面全都是那些抽干空气的透明密封夹，其中保存着古老的铜书卷，统称《星辰残卷》，这些铜书卷埋藏在古老的陨石坑之中，被后来倒灌上来的海水所掩藏，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还未能完全解读。

约克站在梯子顶上努力伸长手臂去够一个册子。

“深更半夜地查阅资料？”有人梯子底下说。

约克向下看去，看到一个和顶灯一样发亮的球形物体。

“莱卡？深夜你怎么也会在这里？”约克很是意外。

风纪委员会莱卡教授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我也是来查资料的，关于即将升入二年级的新生秦湮。”

“哦，是么？她是很值得研究啊。”约克一愣，含含糊糊地应付着。

“作为一个新生，面对舒靖炎的黄金瞳，她居然毫无惧意地开枪了，舒靖炎使我们迄今为止收到始祖纯血最高的人，已经表现出古老魔族的生理特征‘龙瞳’，在他的直视下，一般人都会敬畏，但是你的学生秦湮却毫无感觉，很有意思。”莱卡冷冷的说。

“她是个纯血统啊，和舒靖炎是兄妹，无论怎么说，刚才你所说的疑问都可以以血统论或者是亲缘关系论来解决。”约克急忙说。

“你对这个新学生很满意，准备把她培养成神寂学院最优秀的年轻人，对么？”莱卡问。

“是啊是啊，”约克笑着抓抓头，“这样我的终身教授职位也就能够到手了。”

“约克，自从我们在神寂学院同宿舍到如今，你说谎话的时候就会挠头，你就不能稍微克制一点么？”莱卡叹了口气。

约克的脸色忽然变了，他沉默片刻，老老实实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她对‘神圣之地’没有共鸣对么？”莱卡直视着约克的眼睛，他特有的银灰色眸子带着金属般的冷光。

“你怎么知道的？”约克低声问。

“校园新闻网上张贴了这条新闻，是今晚的头条，张贴者是你的学生珍妮弗，‘惊爆新闻，纯血秦湮对于‘神圣之地’咒文没有共鸣，校方正在努力寻找原因！’，如今整个学院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珍妮弗？”约克愣住了。

“你的专业就是魔族谱系研究，你虽然很脱线，但是在专业上你一直都比我强，不会盲目作出什么‘血统变异’的结论，你清楚地知道魔族血统非常强大，经过几十代的混血。它都不会被后来加入的新人种彻底抹掉，变异的例子更是一个都没有，所以从那一刻开始就是试图掩盖这件事情对么？”

约克点头，“我对她吟诵了‘神圣之地’，‘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既是新生’，可她完全没有共鸣。这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例，魔族血裔对于‘神圣之地’完全没有反应。而她确实有魔族血统，还是纯血，否则在她的兄长舒靖炎的黄金瞳的压制下，她应该很难反抗。我判断她有魔族血统，并非仅仅基于校长对她的特殊关照。”

“第一代魔皇大人尼德霍格是魔族的唯一祖先，‘神圣之地’是他统治后代的最高零度能力，但凡是他的后裔，听到这条召唤的时候，都会感受到体内魔族血统的沸腾。可是秦湮说你在唱歌，这事绝对非同小可。”

约克沉默着。

“星辰残卷，编号AD0099，我已经帮你找到了你所需的资料，”莱卡把一卷密封在圆柱形玻璃瓶中的铜卷递到约克的手中。

“首字母AD的残卷？”约克吃了一惊，“这是绝密文档！”

“只有最古老的文档里才会最高级别的秘密。”莱卡说，“‘神圣之地’对所有臣服于魔皇的血裔都有效，但确实是有一支血裔不臣服于魔皇。”

“《魔族事典.秘密章》中提到的‘白之王’。”莱卡低声说，“这事我俩当初共同研究的课题。”

“对，在这个学院里恰好我们两个是最了解白王历史的人。白王的‘零度.神谕’使我们所知的，唯一克制‘神圣之地’的零度能力，它背叛了魔皇之后，曾经对自己所有的血裔使用‘神圣之地’。”

“你的意思是，秦湮是……白王后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