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妖:……万年后,修得“漠魇”,所谓“漠魇”,即使高级灵体放松戒备的术法,若是修为甚高,漠魇亦可使对方完全放弃戒备,甚至对施术者产生无端信赖感……
秦湮啪的一声合上这本《山川神物志》,自言自语道:“果然我想得没错,那根死竹子还是对我用了术法‘漠魇’,不然以老娘的修为怎么会这么轻易地相信那根死竹子,老娘又不是好色之徒”,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心虚地停了下来,四处望望,只有一把长剑在那里端然静坐,秦湮便在心底小声嘀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接着又大声道:“而且居然还陪着一根死竹子谈了半天的心。”秦湮语毕就将书本重重的甩了出去,接着传来某物被砸之后的闷哼。
一把长剑倏忽飞来,在主人面前拼命晃了晃,似是在抱怨主人扔书不看方向,误伤了一把得道老剑,秦湮挥挥手:“去!去!去!一边玩去,没看到你主人我已经忙了半天现在累了吗,没工夫跟你扯皮。”
秦湮双手撑腮,望着这个堪比垃圾堆凌乱无比的书房,颇觉头疼。唉,为了找到这本《山川神物志》,花了半天功夫,现在看来,要想把这里搞得跟没被碰过一样,还要花上一天的功夫。“但愿老爹今天别回来才好。”秦湮自顾自道。
“湮儿?你在家吧,我怎么看到门都是开的。”父亲爽朗的声音立刻在院子里响起。
秦湮瞪大了眼睛,跟辟天剑无语对视,一人一剑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一个词:乌鸦嘴。
“湮儿?”父亲的声音明显越来越近,糟了,如果让父亲看到他的宝贝书房变成这个鬼样子,起码三天不能出门了,怎么办怎么办?秦湮焦急地转来转去,一回头,惊奇地发现,这一次辟天剑居然没有学自己的动作,而是在那里静静地“思考”着。是的,一把剑正在严肃地思考。
“湮儿?你怎么在为父的书房啊,没乱翻吧?”秦午阳推开书房的门,正对上女儿一张似笑非笑地脸,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东张西望地检查自己的书房,但见窗明几净,案上的砚台里还留存着新鲜的研好的墨。
秦父好像明白了似的,喜道:“湮儿啊,你总算开窍了,知道笔墨纸砚的好处了,你刚才是不是想练习书法来着?”
秦湮看着父亲欣慰的笑脸,恩恩哈哈地应付道:“啊?呃哦是啊是啊,女儿刚才是想练习练习书法来着,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没打算天天练习的。”接下来不出秦湮所料的,父亲又语重心长地教导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出来。
刚出院子,辟天剑就得意地现出原形,跑到主人的前面大摇大摆得瑟起来,于是寂静无人的清晨街道上就出现这样诡异的一幕:一把剑耀武扬威地在前方开路,她可怜兮兮的主人跟在后面,一边还念叨着:你是怎么做到的啊你是怎么做到的告诉我嘛告诉我……
街道的终端,上山的路口处,幕剑黎早早等候在了那里,在幕剑黎发现秦湮之前,辟天剑已被收入储物袋中,是的,秦湮明白在自己还未能完全操控这把明显是神兵利器的辟天之前,万万不能让别人知晓,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寂静无人的幽幽山路上,秦湮和幕剑黎缓缓走着,秦湮向来守信,昨天答应带幕剑黎见师父的事情今天必定做到。然而走了一段路后,秦湮终于忍无可忍了,猛回头:“喂!你干嘛老盯着我的背后看?”
从上山开始直到现在,幕剑黎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秦湮的后面,盯着她的背后猛看,秦湮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背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念力感应了一番,发现一切正常啊,你丫的看个毛啊!
看到秦湮凶神恶煞地一回头,幕剑黎立刻躲开了有十步远,倒也不是因为秦湮一副要杀人的表情。他从刚见到秦湮就是如此,总共保持着十步远的距离,如果偶尔走近了,那也是因为他在研究秦湮的后背。
秦湮站定:“幕剑黎,我的背后到底有什么让你这么感兴趣?还有,我身上难道有什么古怪气味吗?你也没必要离这么远吧,害得我还要时不时看看你有没有跟上来。”
幕剑黎也不回答,径自走到前面,仍是保持了有十步远的距离,好似非常讨厌跟秦湮一起走路一样,并且回头看着秦湮,脸上的表情好似在说:“我现在不跟在你后面了,在你前面走,可以了吗?”
秦湮气结,这什么人嘛这是,要不是因为自己昨天答应今天带他来见风鬼道师父,她早就扔下这个家伙自己走了,唉,看来以后不能轻易许诺啊。
就当两个人这么别别扭扭地走着的时候,有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山上冒冒失失地撞了来,因为走得很急,怕是没发现在他前面还有两个人,眼见着就要撞到杵在路中间的幕剑黎,然而幕剑黎只是一挥手,那个瘦小的身影便被抛了出去。
小孩子重重地撞到坚硬的青石板上,肉体与地面接触发出沉重的声响,看来摔得不轻,但小孩子却没有痛得叫出声。秦湮不满道:“你怎么能对对一个小孩子下手这么重?”一边跑向那个蜷成一团的小小身影。
“他可不是小孩子。”幕剑黎的声音意味深长。
小心捧起孩子的脸,秦湮诧异:“风鸣?”铁风鸣,铁风翼的弟弟,秦湮记得六年前见过这个瘦小的孩子,没想到六年过去了,这孩子似乎没怎么长个。灵眼开启,将其周天一扫,秦湮心下了然:才刚到七离境第三层,难怪刚才那么轻易就被幕剑黎一掌扫了出去。
“湮姐姐好。”风鸣笑着看向秦湮打招呼道,只是他没有察觉秦湮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铁风鸣身上的衣服倒还整洁干净,但跟秦湮幕剑黎二人比起来,立刻显得贫穷寒碜。秦湮见他身上背着个竹篓,问道:“风鸣你是不是去采药了?”
铁风鸣答:“是啊,我还看到湮姐姐的娘亲了呢。”秦湮闻言神色暗了暗,又问了几句便道别离去,不过在离开时,秦湮不动声色的在铁风鸣的肩上放了一只青蚨虫。
青蚨虫,是一种专门用来追踪的虫子,如果将母虫放到被追踪者的身上,无论相隔多远,子虫都能凭借着空气中留下的气味痕迹追踪到自己的母虫,从而找到被追踪者。
就在刚才,当铁风鸣刚刚抬起头颅望向他的湮姐姐的时候,秦湮突然从他的眼睛里感应到一种悲伤,那么强烈的悲伤一下子震到了秦湮的心里去,呆在心脏里的魔之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的抬头,四下探望。
就在那一瞬,悲伤灭顶而来。
眼前闪过一片寂寂荒原,冰冷的风呼啸来去,卷起苍白尘埃,天地暗淡。
荒原上,大雪纷纷而下,瞬间冰冻住所有,惟余孤寂。
那是你的世界么?铁风鸣,在你的人生遇到了怎样的事情,为什么我会从你的身上看到这些?
我会弄清楚,一定,风鸣你其实并不孤独,你有疼爱你的哥哥,还有这么多的伙伴,你从来,不曾孤独过。
“喂,你到底走不走?”幕剑黎看到秦湮有些发呆,出声提醒。
情绪忽然变得沉重,秦湮便丧失了包容幕剑黎的好心情,道:“你,跟在后面,如果超过五步远,我就回家了,明白?”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山上走去。幕剑黎还想再说什么,秦湮经过他身边时转头漠然道:“闭嘴。”继而便不再管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