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元塔不是随便上的吗?”陆云飞紧接着问道。
“做人当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前进,好高骛远不是我的作风。第八层上去无用,何况习武之人大多痴迷于武道,我也不例外。倘若到时一时贪婪,反而引火烧身,未免得不偿失,倒不如眼不见为净。”蒙沧平静的道,像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陆云飞对蒙沧的自制力愈发钦佩,此时的他好奇心作祟,恨不得直接冲上第八层一探究竟。和蒙沧相比,这份坚定的心境,却是远远不如。
“好了,我还有事要去忙,先行告辞。我会时不时来天元塔里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来问我。”蒙沧朝陆云飞拱了拱手,末不还不忘嘱咐一句,“记住,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千万不要贸然踏上第二层。”
望着蒙沧渐渐远去的背影,陆云飞心底升腾起一股暖意。虽只是相识短短时间,但蒙沧俨然把陆云飞当好兄弟看待,不但将天元塔的秘密事无巨细的和盘托出,更以诚相待担心自己的安危,这让陆云飞把对方当作值得深交的朋友。
陆云飞回头看了一眼壁画,已近黄昏,光线昏暗,即使留下也学不了多少。简单思索了下,陆云飞心头一动,出了天元寺返回城里。进入城门后,他拦下一名路人询问:“这位大哥,你知道右都御史府在哪里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李才言辞恳切。感情真诚。但陆云飞与他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即使决定要帮忙,也决不能只听他的片面之词。
此时,陆云飞潜伏在右都御史府外等候,盯着门口的人来人往。
夕阳西沉,眼见天色越来越暗。陆云飞有些饿,却始终等不到李才兄长李德的身影。正当他想要回去时,一道身影领着两名仆人,大摇大摆的从门口里走出来。陆云飞心头一动。按捺下激动的情绪,把露出的头又缩了回去。
待离的近了,陆云飞才看到那身影年纪不大,生的颇为俊朗,唯有眉眼间缀着一抹浮佻之意。但见穿着富贵。想来是一名少爷。
经过打听。陆云飞对御史府的情况拥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李宾白只有两个儿子,御史府内又没有客人造访,可以肯定这个便是李德。单单只看李德的面相,陆云飞几乎可以肯定李才所言属实。但人不可貌相,事关重大,陆云飞也不敢轻率的做出决定,于是默默的跟在李德后面。
有仆人牵来马车,李德弯腰钻了进去。虽是马车,但大多是大户人家图个舒适,京师内街道上行人众多,自然不能全速奔驰,陆云飞身法出众,跟踪起来并不太困难。陆云飞跟着李府的马车,一直来到一处酒楼。酒楼外红笼高挂,张灯结彩,阵阵莺声倩语隐约传来,诠释着京师夜生活的美妙。
“贪图享乐的纨绔子弟……”潜伏在一旁的陆云飞口中低语,为李德的人品定了性。
早有酒楼的女子走到马车的旁边迎接李德,眼看李德左拥右抱,像要走进去,陆云飞不禁心中一急。虽然知道李德品格如何,但并不知他的武功高低,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在不知李德武功强弱的情况下,即使想帮李才也非常困难。李德这一进,只怕要呆一整晚,陆云飞眉头轻皱,便要无奈离开,突然,一道黑影从旁边的屋顶上跳将下来,径直冲向李德。
“有刺客!”
“快快,保护少爷!”
看到黑衣人的刹那,本就跟在身边的两名仆人迅速反应,挡到了李德身前。
李德毕竟是御史之子,身份尊贵,李宾白为了保护儿子的安全,花重金聘请了两位武功高强的保镖,乔装成仆人守护。
黑衣人身如疾电,无视阻碍往前突进,眨眼间冲到仆人身前。仆人武功不俗,或拳或掌,一齐冲了出去,试图阻住黑衣人。黑衣人以一敌二却毫不畏惧,低啸一声,一人一拳,径直冲到敌团当中。
“砰”、“砰!”
两声闷响,仆人稍触即退,被打倒在地上。李德吓了一大跳,脸变的如窗纸般煞白,惊慌失措的情况下,竟直接往两名女子的身后藏。黑衣人先他一步,一把揪住李德的衣领,把他从女子身后拽了出来。
不顾李德双腿颤抖、站都站不稳的状态,直接拍出一掌,轰向李德的胸口。似从小练习的本能反应,李德伸出手格挡,姿势有板有眼,出招却毫无章法。
黑衣人仅仅使了一招最为普通的虚晃,李德便上了当,防守重心随着黑衣人调动,导致身前的空当大开。黑衣人抓住机会,一拳轰出,径直打向李德的软肋。李德吓的肝胆欲裂,想不到黑衣人的武功如此高,自交手到现在,实际上连半招都没有走过。他濒临险境,却无计可施,恐惧和绝望充斥了他的脑海,令他大脑麻痹,只能闭上双眼受死,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片刻,势大力沉的重拳,却迟迟没有落下,那股暴戾的杀意,也消失无踪。
直到耳边响起仆人的呼喊,李德才战战兢兢的把眼睁开一条缝。那杀气腾腾的黑衣人早已不见,刚才被紧张的情势所逼迫着还好,如今危机解除,李德只觉四肢酸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一会儿才似想到什么,他抓着仆人的衣衫使劲扇着对方的耳光,怒气冲冲的发火:“废物,一群废物,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让你们一个个人头落地!”
仆人自知失职,头耷拉着像蔫掉的茄子,一边挨着骂,一边还得犯贱的询问自家少爷的伤势。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混帐东西,居然敢动我,要是让我找到了你,一定将他扒皮抽筋!”李德脸色潮红,情绪激动,一连串的怒骂更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害怕。
从酒楼里又钻出来十余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把李德团团围住,是酒楼聘请的打手。开酒楼的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难免会有麻烦,当金钱解决不了时,暴力就剩下唯一的手段。黑衣人来去如风,等到酒楼的一众打手反应过来时,早已不见了踪影。有了打手的保护,仆人把李德扶起,便回府禀告调查此事去了。
暗处的陆云飞把这一切全部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不论李府如何努力,也找不出犯下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他抬起头来,看向远处屋顶上那一闪即逝的人影,顿时跟了过去。
在离开酒楼的视线范围后,黑衣人放慢了脚步,钻进了一处幽深的小巷。他把一身夜行服处理掉,再重新走出来时,却看到了巷口处正等着自己的陆云飞。
“蒙兄。”陆云飞轻轻一笑。
蒙沧一怔,随即释然,笑着道:“走,旁边有一酒楼,我们边吃边说。”
“看来蒙兄也是决定要帮李才,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如此上心,不惜假扮成黑衣人,也要试探出李德的高低来。”坐到酒桌上,陆云飞点出蒙沧的意图。
“正如陆兄弟所说,事情摊到了身上,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蒙沧大大方方的承认下来。他刚才的行为,往轻了说只是一场恶作剧,往重了说便是蓄意刺杀朝廷官员之子,那可是杀头的罪过。但他就这么坦然的告知陆云飞,没有一丝的遮掩。
谈话间,店小二已端上来两盘牛肉,两坛酒,以及人脸大的瓷碗。
“这……这是干嘛……”低头看着身前摆着的那只大碗,陆云飞有些发愣。
“当然是喝酒!”蒙沧为陆云飞斟了满满一大碗,酒水甚至从倾斜的边缘漾了出来。在进店前,他已洗好了手,随后他大手一抓,抓起一块牛肉,往嘴里送去。
一口咬下,就像回到了茹毛饮血的年代,连皮带肉的撕下一大块,沾了满嘴的油腻。简单的嚼了几口咽入腹中,蒙沧端起酒碗,直接往陆云飞酒碗上一撞,仰起头来咕噜咕噜灌了下去。有一丝酒水沿着他的唇角流下来,沾到了他的衣服上,蒙沧却浑然不顾,只顾喝酒。等到他把酒碗放下之时,里面的酒水已经干净。
蒙沧扬起手来,用袖子一擦嘴边,心满意足的呼出一口气,一低头看到身前呆愕的陆云飞,热情的招呼道:“陆兄弟为何不喝,莫非是嫌是酒菜不合胃口?”
“不、不是……”陆云飞连忙摇头否认,手端起身前满满的一碗酒,吞咽了一下,心头竟有些畏惧。
能喝酒的陆云飞见过不少,但像蒙沧一样的,却是一个没有。古翰爱喝,能喝,但是喝酒时一幅贪婪猥琐的嘴脸,喝完不是睡就是闹,让陆云飞感觉到深深的反感。
但是蒙沧不同,他在酒桌上的动作虽然不太雅观,但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豪放,却更增添了他的魅力,这让陆云飞非但不反感,反而有些崇拜蒙沧的作风。
看着陆云飞端着酒皱眉思索,却迟迟没有动作,蒙沧隐约猜出来什么,体贴的道:“喝酒只图个痛快,你量力而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