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对于荣言而言是漫长的煎熬,但在外人看来,却只是发生在一瞬间。
在荣言把刀扬起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陆云飞会死在这一击下。然后在电光火石间,情势却陡然发生逆转。
任何一人都认为,荣言杀死陆云飞,是板上钉钉之事。等觉察到不对时,想出手搭救已来不及。
的确有人死了,但死的却是荣言。
“这……这是什么妖法?”即使是众人中武功最高的沈彪,也看不出其中的玄妙。
陆云飞站在古井旁面无表情,脚边的一具尸首,衬的他高深莫测。
一时间,地神王弟子面面相觑,竟不敢上前。
留在原地的沈彪目光阴晴不定:如果陆云飞真的武艺高强,刚才便不会逃,只要不被他发现那个秘密,就绝对能拿下他。
“一起上,剁了他!”迟则生变,沈彪下令围攻,四名弟子得到命令一齐冲出。
刀光闪耀,四名弟子杀气腾腾,向陆云飞围剿过去。
见状,陆云飞似乎有所畏惧,竟向后跳去,跃过古井上盖着的石板,由井前跳到了井后。
地神王弟子还以为陆云飞要逃,顿时信心大增,同时一跃而起,追杀过去。
然而,跳到井后的陆云飞并未逃跑,而是弯下腰双手搭在了石板之上。就在敌人身在半空之时,陆云飞猛的掀开石板,露出深邃的井洞,随即大声喊道:“莫前辈!”
“这……怎么会?”沈彪睁大了双眼,他最担心的,便是石板下古井的秘密。但看陆云飞的模样,分明早就知道,而且一步步诱敌深入,为自己一行人设下了一个圈套。
他想要叫回同伴时,却已经晚了——他们行至半空,根本不由自主。
陆云飞的话音刚落,四人恰好跃至古井的正上方,这时,一道道锐啸响起,由古井内射出数枚鸡骨,犹如万箭齐发,可怜那四名弟子,根本来不及抵抗,身体瞬间被穿出无数个血洞。
“铛”、“铛”脆响传出,有鸡骨撞到刀刃之上,坚硬的刀刃竟被直接断为两截。
一声声惨叫之下,四个人的身体,重重拍到陆云飞立在井边的石板上,顺着井洞掉了下去。古井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四个人瞬间消失,连惨叫都听闻不到。
古井之内,赫然是关押莫轩武的水牢。
在地底时虽然没有任何的标志物,在广袤森林中长大的陆云飞,却仍能轻而易举的辨别方位。平地中心的枯井极其突兀引人生疑,陆云飞隐约推算到和水牢位置重合,再结合敌人的神情,这才决定赌一把。
而现实证明,他无疑是赌对了。
对面,沈彪伸出手指向陆云飞,指尖微微的颤抖:“你……你怎么会知道?”
自己一行六人来追陆云飞,结果陆云飞安然无恙,己方却只剩下自己一人。倘若当真技不如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因为中了陆云飞的诡计,这让沈彪又气又恼。
陆云飞把石板扔到一旁,只是静静的看着沈彪一言不发。
沈彪双眼眯起,冷静下来稍稍一想,随即明白过来。这个外人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去了禁地,很可能早就发现了水牢。
他压抑下内心的愤怒,把手中的刀又握紧了些,双眼杀芒涌动,绝对不能再有任何的意外了。
他谨慎的上前,却不敢靠近古井。
而陆云飞认准了这一点,俨然把古井当成了护身符,宁肯围着古井打转,死也不离开一步。
一时间,双方陷入了死循环当中——陆云飞不敢逃,而沈彪也不敢贸然进攻。
“喂,你想这样撑到什么时候?”沈彪忽然开口问道。
陆云飞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来对于想杀自己的人不必对话,二来他并未脱离危险,必须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戒备中。
“你不要忘记,这里是地神王的地盘,你根本耗不过我。”沈彪继续道。
陆云飞微微皱眉,虽然不想,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事实。
“在这里练功的师兄弟,每一个都是地神王精英中的精英,随便来一两个,都足以置你于死地。”
陆云飞心头一动,忽然想到潜入梦红楼的黑衣人,猜测他会不会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刚才交手的荣言,实力远远强于普通的地神王弟子。这里地处后山深处,外界无人得知,明显是地神王刻意培养的隐藏力量,用来完成不可告人的任务。
陆云飞越想越觉得可疑,难免心神动摇,这时,只听沈彪又道:“刚才的打斗声,相信我的师兄弟已经听到,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赶来。”
说完,他忽然眼前一亮,对着陆云飞身后唤道:“李师兄,快从背后拿下他!”
“……!”陆云飞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是空无一人。
如此浅显的骗局,陆云飞本不会上当,偏偏正认真思索梦红楼一事,一时掉以轻心才会如此。
陆云飞心头一震,知道受了骗,未等他回过头,脑后劲风袭至,却是沈彪终归不敢靠近古井,竟将手中的长刀掷出。
陆云飞根本不敢花时间去看身后情况,猛的向前窜出了一丈之余,下一秒,刀锋擦着陆云飞的头皮掠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虽侥幸逃过一劫,但陆云飞却是心情沉重,神色凝重。沈彪的这一刀,本就不是为了杀自己,而是为了把自己逼出古井的范围,而对方的确做到了。
如陆云飞所料,沈彪没有留下机会,捡起地上的长刀,迅速逼了上去,亘在陆云飞和古井的中间。
他刚才所言属实,但若当真守着陆云飞,一直等着师兄弟来,他的颜面又往哪里放?
所以,他才想出这个法子,利用陆云飞分神的机会,把他逼离古井。
此刻,他看着对面的陆云飞杀机毕露,没有半分的迟疑,甫一出手就是斩刀术,凌厉的一刀劈斩向陆云飞头顶。
这一刀,疾若闪电。势愈千钧。裹挟浓郁的杀机,凌厉而至。
陆云飞瞳孔一阵收缩,一抹凝重染上他的脸颊。
沈彪的刀法,不见得比火云间娴熟。偏偏杀意凛冽,危机倍增。明显经过无数次的生死决斗,才会历练至此。
起初,陆云飞只当敌人稀松平常,等到沈彪全面绽放出自身的实力。才意识到自己的差距。若非用计以弱敌强,杀掉另外五人,只怕稍一接触,他就会死在敌人的刀下。
但如今陆云飞的情况也不好过,仅仅几招。他就全面落入下风。险情环生。
沈彪愈战愈勇,刀势层层推进,一步步把陆云飞逼离古井的同时,对他的生机也造成强烈的威胁。
这时,沈彪一跃而起,刀锋直劈向下。陆云飞侧过身,刀身贴着他的肩膀滑下,倘若晚了那么一时半刻,抑或少让了半寸,怕是陆云飞的整个肩膀都要被削掉。未及落地,跃到半空中的沈彪陡然变招,刀由直劈变成横削,扫向陆云飞。陆云飞还未落地,仓皇之下,只能拼着受伤的危险踹出一脚,踢中刀柄才勉强的控制方向,朝另一边移动,躲过这一击,然而鞋却是被削掉了底。
落地之时,陆云飞的后背已经快要贴上墙壁。知道这个位置不宜躲闪,陆云飞立即就要绕开,刚一迈步,脚掌却踩到地面上的一块尖岩。他痛的缩回了脚,身体一阵摇晃,动作不由的一滞。
沈彪哪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即侵身而进,真气灌注于刀身之上,刀刃迎风嗡嗡颤响。陆云飞稳住身形,随即抬头一看,但见长刀忽左忽右,闪烁的刀锋封住四面八方,把他的去路全部断绝。陆云飞一时愣住,根本没有破解或者抵挡的方法,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脚后跟却撞到墙壁之上。这么一愣神的空当,刀锋已冲至眼前,只消一秒,陆云飞就会被切割成一块块碎肉。
看出陆云飞已无退路,沈彪得意大喊:“死吧!”
千钧一发之际,陆云飞混沌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柄长刀。长刀挥舞,与沈彪刀法如出一辙,陆云飞的视线穿透表面,直接看透这记刀招的杀招和缺陷。
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陆云飞意志清明,迅速冷静下来。
在刀锋即将抵达面前时,陆云飞镇定自若,朝左跨出一步,身体随之偏了半尺。
仅仅半尺之距,下一刻,第一波攻击到达,势大力沉的刀锋,落到他身体右侧的空处。
“咦?”沈彪的眼神中露出一丝诧异,只当是陆云飞瞎猫碰上死耗子,动作却是不停,第二刀紧跟着砍出,削向陆云飞脑袋。
陆云飞不慌不忙,向后退出一步,刀锋紧紧贴着他的喉咙划过,虽然凶险,却终是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沈彪暗暗吃惊,心底升腾起一股怒意,攻势更加的凌厉。
陆云飞不动声色的身体向旁边一转,这一次彻底转出了沈彪的刀网之外,完全摆脱了危机。
沈彪怒火中烧下砍出的诸刀,尽皆落到了空处,心里郁闷的不行。他神情格外难看,当即大吼一声,再度攻了上去。
适才他虽生气,但隐隐留有余力,毕竟对付陆云飞这等人物,拼尽全力未免太过丢脸。但现在的他久攻不下,却不管那么许多,甫一出手便是全力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