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飞还在山中,紫灵草到底是什么,他知道,却不算是真的知道。
小白还在前面指引着他的道路,而此时此刻,陆云飞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距离冷泉越来越近了……
跟陆云飞的感受完全不同,此时在华夏的一个角落中,一个男孩子正在抉择。
“孩子。”
司恩宇的母亲看着他,那副面容,少不经事的样子,目光中除了慈祥外更有深切的牵念。
没有那一位母亲,不牵念自己的孩子,即便孩子已经长大,即便孩子与她的距离不过几千米而已。
司恩宇看着母亲,看着那双从不曾离开他身上的眼睛,或许他现在有些踟蹰了,自己的选择,对或错?
三千七百元的学费,还有一千三百块的生活费,这是母亲几年的积蓄,少小失去了父亲的司恩宇同母亲生活在一起,他在工地上成长,他的记忆中不知道什么是少年该有的快乐,唯一能让这个承受了无尽苦难的孩子感觉到开心的就只有工地上大家开饭的时候。
热气腾腾的饭菜,虽然粗糙,却朴实;黝黑的脸庞,还带着汗水的笑容,一群人聚在一起,或蹲或坐,聚集在一起,谈论着不着边际的话,捧着大大的饭盒,笑着,吃着,温暖着,燃烧着。
生活或许很痛苦,否极泰来也许并不会出现在生活中,可多痛苦总是要承受,也未见得一切的痛苦中便没有欢乐……
“妈,我想去厨师学校。”那是一个下午,母亲刚刚从工地上下来,准备了一车用来说服母亲的话的他,站在破旧的小房子外,见到母亲的第一句话,包含了他多大的勇气。
母亲愣了,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中有惊讶,更多的是欣慰,至少这个孩子长大了,他已经能够决定未来的道路了。
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或许是多少人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门槛。
“孩子,你说什么?”
“妈,我想去厨师学校学习,我想要做一名厨师。”司恩宇的声音很沉重,甚至带有几分的颤动,他的恐惧并非来源于母亲是否会同意,而是这对于他来说,这是一次赌博。
司恩宇能够肯定母亲一定会同意他的要求,而且会毫无怨言的承担起他学习的费用,可是,每一年从厨师学校毕业的人那么多,又有几个真正成为了司恩宇心中那样的大厨那?
成功者还是少数人,司恩宇会是其中一员吗?这不仅仅是努力的问题,运气也起决定性的作用;换个角度来看,或许运气比实力、努力更为重要。
可司恩宇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至少现在看来是没有的,他从记事到现在,还从未见过幸运之神的面。经历与过往,司恩宇从来不会抱怨,可他内心中到底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司恩宇虽然现在只有十六岁的年纪,而起因为得不到多少补充身体的营养,所以看起来有些单薄,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成熟,至少现在的他看起来和二十三四岁没什么区别。
“你想好了吗?”母亲并没有直接的大营司恩宇的要求,而是放下手中的布袋子,从里面拿出了刚买来的馒头和一些咸菜,放在家门口的小桌子上,司恩宇从屋子里拿出了两只碗和一个热水壶。
“我想好了。”司恩宇笑笑,倒了两碗热水:“妈,我真的想好了。”
母亲看了看他,没有在说话,落下的目光中还是那样的慈祥,这对于一个坚强的女人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同时对于一个本就困苦的家庭来说,也是一个灾难。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桌子上的晚饭也没有人动,热水在碗中变冷。
夜色淡然而清秀,微微徐来的风,吹动的是谁人的思绪?
司恩宇躺在屋子外的小树上,那是一棵还没有成材就倾倒了的小树,不过小树并没有枯朽,反而坚强的生长着。
这是司恩宇最喜欢的地方,从小就在工地上长大的他,最喜欢在心烦的时候,躺在这里,远眺着远方的海与海边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都市。
他并不向往都市的繁华,可那车水马龙的神秘令他心驰神往。
在工地上,司恩宇最喜欢的是厨房,虽然那不过是在砂石地上支起的大锅,虽然是粗狂的菜肴,还有滚滚木质燃烧的黑烟,呛人的味道,却能带给别人快乐,挑动布满汗水的笑颜……
周悦,除却父亲外,让司恩宇印象最深刻的男人,那个独臂的男人,下巴上总带着胡茬,笑起来憨憨的,可每一次,当他用仅剩的一只手将热气腾腾的饭菜分盛给每一个工友的时候,那瞬间的定格,给司恩宇带来无尽的遐想。
这就是厨师的魅力吗?
司恩宇还记得周悦对他说的话“小东西,要多吃一点啊。你大叔这个活在工地上算是最轻巧的了,但是整个工地上我敢说没有人会比我的位置还重要。”
“大叔,这是为什么啊?”
司恩宇幼稚的声音带有渴望,周悦憨厚的笑容回赠给他的便是希望与遐想。
“因为我是厨师啊……”
司恩宇还记得,周悦那个时候,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总会带着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可那时的司恩宇根本不能理解周悦的表情代表着什么。
而今天,母亲沉默的同时,那表情,简直同周悦那时一般;司恩宇明白了,母亲与周悦的那表情,诠释的,都是取舍。
夜色渐渐深了,司恩宇困倦了,在徐徐的风中,他睡着了,睡得很香很甜,却很难……
翌日,晨光打醒了生命的火力,司恩宇迷蒙着眼睛,揭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那件衬衫。笑一笑,牵动着什么。
“妈,你吃饭了吗?”司恩宇说着,走进了屋子,可是却没有见到母亲的身影,他也没有多想,母亲该是上工去了吧,原本司恩宇也是在工地上干活的,可是奈何这一段时间政府对于这样的事情查的很严,所以未满十八岁的他就被工头暂时的推出了工地。
吃了吃早饭,洗了洗脸,司恩宇换上一身他自认为最好看的衣服,向城市的核心走去。
他的家,在城市的最边缘,虽然那里能看到海,虽然那里有着清馨的空气,虽然那里的邻居都和和气气的相互帮扶,可是那里的人无疑都被冠上了贫穷的帽子。
沿着海岸的长堤,司恩宇走向城市的中心,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他低着头,也不看路,也不看人,也不看景色那?
“小子!”一声粗暴打断了司恩宇的思绪,有些懵懂的抬头看着眼前那个高高大大的汉子,司恩宇笑了笑,道:“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吗?”
“你撞到我了你没看到吗!”
“啊?”司恩宇顿了一声,还未来得及道歉,就听到那男人粗鄙的辱骂:“小兔崽子,你看看,你他妈的给我踩的,知道我这皮鞋多少钱买的吗!”
司恩宇看了看那人的皮鞋,虽然很新,但是那款式却与他前几天在工地上看到的,那个心还算好只是有些肥胖的工头穿的差不多,还记得那个时候工头说过“这双鞋才七十多块钱,也是皮的不过就是猪肚子皮,你们看这样式也不错吧?等开了钱,我带你们去买,到时候回家的时候也体面体面。”
‘这位先生……’司恩宇想起了工头的话,突然他觉得眼前的男人很好笑,虽然他西装革履,虽然他还提着公文包,可是那不合体的西装,看起来和工头一样的皮鞋,还有那没有修整好的胡须以及稍显凌乱的头发。
即便是司恩宇再没有眼力,但他看来这个男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凡;可司恩宇还是习惯性的说出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男子还不依不饶:“你以为说对不起就行了?我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你看现在皮鞋被你踩成这个样子了,让我怎么见人!我也不难为你,拿三十块钱吧,我去那边的鞋店擦擦鞋。”
男人说着话,还用手指了指了马路对面的一家皮具店,那是一家光看装修就知道很不便宜的一家店。司恩宇醉嘴角动了动,他想要说什么,可是最后,还是不声不响的从口袋里拿出三十块钱,交到那个男人的手上。
男人拿到了钱,不在说什么人,骂骂咧咧的走了,不过司恩宇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没有去到那家店里擦鞋,反而是做了一段路后,自己蹲下用手擦了擦,然后上了一辆公交车……
也许是这件小事破坏了司恩宇的心情吧,他没有再向市中心走去,而是原路返回了住处,当他一到家的门口,就看到屋子的门是敞开的,自己临走的时候明明是锁好了门的,母亲又在工地上,门是怎么打开的那?
“有小偷!”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迅速的出现,司恩宇一把抄起门边用来支起窗户的棍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沓红红的钞票,还有一个已经打好的包裹。
“你回来了?”从司恩宇的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
“妈,你怎么回来了?”放下手中的棍子,司恩宇对母亲问道:“这是什么?”
母亲笑了笑,端着两个盛满了烧肉的盘子走过他的身旁,放在桌子上,而后摆摆手,要他坐下,道:“来,孩子,先吃饭,这是妈特意给你做的。”
“这……”
“快吃吧。妈也和你一起吃。”母亲说着,也拿起了碗筷,司恩宇此时已经明白了母亲的意思,那种感激与煎熬的矛盾让他的心狠难受,但这是母亲的心意,是信任,更是他自己选择的承担。
“孩子,我打听了一下,好像咱们这的厨师学校都是两千多到三千的学费,这里有五千块钱,你拿去,交完学费剩下的就做你的生活费。”母亲说这话,夹了一块烧肉放到司恩宇的碗中。
“妈这些钱……”
“都是我攒下的。”母亲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碗筷,没有再说话,走开了,不过远远的司恩宇听到“孩子明天你就先去学校吧,多熟悉熟悉,妈就不送你了……”
“不送你了……”
这四个字在的耳朵里不断的回响,司恩宇当然知道母亲的意思,为了保全他的脸面,母子暂离的送别机会,母亲放弃了……
泪水,渐渐的滑落。
打湿了桌面,几滴泪,流进了碗中,晕开了粘稠的肉汁……
窗外那股慈祥,似乎也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