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陆云飞正在禁地中练功,姜生便急匆匆跑过来——自从上次替陆云飞举行成年换骨仪式失败,没了炼骨的用处,禁地便不于是禁地,族人可以随意出入。
“陆云飞,你屋子里的那个女人醒了,吵着要见你呢!”姜生一边跑过来,一边大声的喊道。
由于百里仙特殊的身份,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因此,陆云飞和姜怀一都没有透露出她的背景。
在其他族人眼里,百里仙只是陆云飞顺手大发慈悲,顺手救回来的一名普通女子。
“什么?”闻言,陆云飞立即跑了回去,把姜生甩到了身后,不管不顾。
“这个没良心的!”姜生弯着腰,双手支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发觉百里仙醒了,第一时间,紧赶慢赶的便跑回来通知陆云飞,哪里想的到陆云飞如此忘恩负义,重色轻友,连一句好听的话都不跟自己说。
他对着陆云飞的背影骂了两句,随即唇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看你这猴急的样子,还敢说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另一边,陆云飞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一路往回跑。
刚刚冲回禁地,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吵着要见我?该不会……”陆云飞低下头,看了看挂在自己胸前的百命骨,不由的想到百里仙受群狼所伤,仍要杀掉自己的场景,“她该不会是要杀了我吧?”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陆云飞不知不觉间回到自己的房屋前。
看着那自己住了十几年,无比熟悉的房子,陆云飞却感到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先去找大长老,带他一起来比较安全。”事到临头,陆云飞终归还是打了退堂鼓。
主意打定,陆云飞转过身,迈步要走。
刚刚抬起脚掌,身后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紧跟着有脚步声传出。
“……!”陆云飞一个激灵,猛的扭过头去,摆好架势,全神戒备。
门口处,站着百里仙,她换上一身陆云飞的衣服,粗糙的布料,反而衬的她气质愈发出众。
把陆云飞的表情看在眼里,百里仙愣了下:“怎么了?”
这一回,轮到陆云飞愣住了。
自他认识百里仙以来,百里仙带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
而此时此刻,百里仙面露讶色,语气起伏顿挫,虽神情和言语表达上略显青涩,但的的确确蕴含了情感。
通俗一点来讲,就是百里仙的身上,多了很多人情味。
因为过于震惊,思考的太过入迷,陆云飞的视线定格,直勾勾的看着百里仙。
百里仙脸颊上飞上两朵红云,微微低头,抬起手指把鬓角处的发丝挽到耳后,尽显小女子的娇羞味道。
“……”陆云飞再次愣住。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现在他才能够确定,百里仙是真真正正的发生了改变。
他晃了晃脑袋,这样的百里仙,有些让他无法接受。
他甚至幻想,这完全是百里仙想出的障眼法,目的就是为了减轻自己的戒心,让自己掉以轻心,大意轻敌,再杀掉自己。
然而毫无动静的百命骨,却打消了陆云飞的这个幻想。
“你……是不是失忆了?”怔了好半晌,陆云飞才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百里仙一愣,似乎意识到什么,正色道:“我叫百里仙,‘陌’组织,是当代猎杀者。”
听完这句话,陆云飞更加的不解。
通过百里仙的语气,说明她智力并未受损,依然冷静睿智。而她言语里的内容,也证明她并未失忆。
任凭陆云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百里仙如此变化的原因:“你……你知不知道以前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百里仙眯起了眼睛,陷入了回忆当中,片刻,她的双眼恢复清明,道:“知道。但是……”
她秀眉微颦,似在思考如何准确的措辞,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但是,之前的我的感觉很陌生,让人很难理解为什么会那样。”
如此云里雾里的话,让陆云飞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看的出来,百里仙对于自己的改变也是一头雾水。
“该不会……是因为我换骨的时候,超出了大长老所约定的一个时辰的时间,所以才会出现了偏差?”陆云飞皱起眉头,担忧的思考着。
介理他对换骨了解不深,根本无法确定,想了一会儿,他始终无法确定,只好道:“你跟我来!”
也不管百里仙跟上没跟上,陆云飞一路跑到了姜怀一的住处。
他担心百里仙不认路,刚要回头,谁知身旁微风掠过,百里仙悄无声息的从天而降,令陆云飞感叹她的武功之高。
这时,房门忽然打开,里面传出姜怀一的声音:“进来吧!”
两人进屋,姜怀一双腿盘坐在床塌之上,正在练功。
“坐。”姜怀一轻声道。
等到两人落了座,姜怀一缓绥睁开微闭的双眼,道:“你是想问,为什么百里仙在换骨前后,性格会发生如此大的反差吧?”
陆云飞震惊于姜怀一的料事如神。点了点头,道:“是不是。因为**作失误,才会发生如此意外?”
姜怀一看了陆云飞一眼,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扭头看向百里仙:“‘井’之一脉。对换骨一事也了解颇深,他不懂,难道你也猜不出来吗?”
“这……”百里仙欲言又止。
陆云飞愣了下:“莫非百里姑娘你知道?”
“我也是在临来的路上,突然想到的。”百里仙表示自己之前并未是有意隐瞒,随即把头转向姜怀一。“姜前辈。是不是因为你给我换的骨头上面,有猫腻?”
“不错。”姜怀一倒也痛快,点点头应了下来,“我给你换的,乃是‘情骨’,自此,你将有血有肉,不再冷漠。”
“情骨?”陆云飞眨了眨眼,想到自己为百里仙换骨,而百里仙对自己态度的明显转变,种种细节,让他不禁想入非非。
“你想什么好事呢!你以为换了情骨,她就能喜欢你了?她可是当代最具天赋的猎杀者,你又哪里配的上人家!”姜怀一从小看着陆云飞长大,哪里还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当即呵斥道。
“噗——”一旁的百里仙,忍不住掩嘴轻笑。
“我……”陆云飞百口莫辩,这个念头只是在他的脑子里一闪,他也没说非要怎么样啊。
眼见气氛愈发尴尬,陆云飞只能尽量叉开话题:“可是,大长老你为什么要替百里姑娘换上情骨呢?”
“所换之骨,需历经时间培养,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适合的骨头已是幸运,又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姜怀一道,“而且,换情骨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你伸张正义个什么劲。”
“百里仙倒要多谢姜前辈的救命之恩了。”百里仙道。
陆云飞愣住,这两人一喝一和,倒显的自己多管闲事了。
“可……”陆云飞又想到什么,深深的看了百里仙一眼,却不敢说出口。
“陆公子,是在担心之前我要杀你的事情吧。”百里仙冰雪聪明,一下子看出陆云飞的担忧所在,“陆公子还请放心,知恩图报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而且,当年触犯律条之人,是你的父亲,而非你。冤有头债有主,即便你是唯一的换骨师传人,这份罪责,也不该落到你的头上。”
闻言陆云飞松了一口气,百里仙突然如此的“通情达理”,倒令他有些不适应。
“不错,之前她要杀你,是因为‘井’之一脉无情规则,并非本身之意。”姜怀一也替百里仙说话,打消陆云飞的顾虑。
“当年,父亲到底犯了什么罪?”沉默了半晌,陆云飞再次问道。
姜怀一和百里仙对视了一眼,最终道:“这一点,你不须知道,等到时机成熟时,我自会告诉你。”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所结果,但是亲耳听到,还是令陆云飞感觉到失落。
心中的疑惑已得到解答,再呆下去已没有意义,陆云飞便直接告辞离开。
他转身出屋,百里仙却还留在原地,他本想叫着百里仙一起,后来想到自己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只好作罢。
待陆云飞走后,百里仙看向姜怀一:“姜前辈,你故意叫我留下来,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嗯。”姜怀一点了点头,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百里仙,像在等待着什么。
良久,姜怀一才道:“跟我说说‘井’脉的近况吧!”
百里仙犹豫了下,倒没有遮掩,痛快的道:“自当年一役后,‘井’脉隐匿了很长时间,直到最近感觉到邪骨师的势力蠢蠢欲动,才会让我外出,抹杀不符规则之人。
我的命令,是见到触犯禁忌的人便杀,因此并没有进行深入调查。至于陆公子,我一开始虽然对他怀有疑心,但是并没有立即动手,也是一直跟踪他直到九鼎山,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姜怀一浅浅的“哦”了声,虽然是他询问的问题,但是听到答案时,他的表现却十分的淡然。